第30話 那是“遲來的再會”
“天國之標”的地下。
塵封多年的牢門被一扇扇打開，被囚禁了不知道多少歲月的怪物們全都發出興奮的叫聲，爭先恐後地奔出牢房，原本昏暗的通道頓時被真正的黑暗所充塞，空氣中彌漫著血腥、，還有死亡的氣息。這些麵目可憎的生物都已饑腸轆轆，一碰麵，便互相撕咬起來，這深淵在頃刻間便成了地獄般的存在。
在破損的機械麒麟身邊，蘭德爾已經察覺到了頭頂上方的異變。他抬頭望望，然後不屑地哼了一聲。
“看來我們的運氣不好啊，”機械麒麟的聲音很柔和，就算在自嘲，也能讓人感覺他的憨厚與純樸，“如果浪費時間在解釋我即將托付給你的使命上，也許我就沒力量送你出去了。所以，拿好這個，讓我用最後的力量把你送上去——或許這力量也不是很夠，但能有多少就算多少吧，剩下的全看機緣了！”說著，它張開大口，一個綠色光球從中飛了出來。
蘭德爾伸手托住光球，綠色的光芒在他掌中逐漸減弱，包裹在裏麵的一條項鏈落了下來。那項鏈前端，拴著個菱形綠寶石項墜，正中央封閉著一團深綠色、像心髒一樣撲通撲通跳動著的火焰。
“這是？”
“是‘仁者之心’，麒麟一族曆代相傳的聖物，裏麵儲存著仁者無敵於天下的秘密。它本來應留給我女兒的，但我不知道她在哪裏、現在是否還活著……所以我隻能等待擁有近似血統的人來繼承它，還好，上蒼讓我在生命耗盡之前遇到了你，答應我，你將來要用這力量消滅那個披著天使外衣的惡魔、拯救這個世界。”
“跟我說說她，你的女兒，好麽？”蘭德爾在巨大的麒麟身上坐了下來，輕輕撫摸著麒麟那傷痕累累的金屬外殼。看得出，它一定經曆過不同尋常的苦難，才會出現在這裏。
“已經沒有時間了！”麒麟輕輕搖搖頭，蘭德爾身體四周立即籠罩上一層綠色的光霧，飄浮起來。
“不，還有得是時間。”蘭德爾一揮手，驅散綠光，重新坐回到麒麟身上。他的臉上，帶著少年特有的狡黠和倔強。
“原來我看走眼了……”機械麒麟嘿嘿一笑，用眼睛投射出一個繈褓中的嬰兒的立體圖像，接著，嬰兒逐漸長大，變成了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這是根據最初的圖像，依靠計算機推演的，雖然細節上沒有刻畫出來，但輪廓已經和蘭德爾幾天前剛剛看到的那張麵孔相差無幾。
“琳？！”蘭德爾一愣，雖然他早就隱約有這種預感。
“你認得她？！我的孩子、琳-瑪奧，她還活著？！”麒麟一下激動起來，渾身都在顫抖。
蘭德爾無奈地一笑：“算認得吧？她是我的兄弟的朋友，現在……很好。”在這裏，他撒了個善意的小謊。
“那……你能不能把這個拿到她麵前？這裏麵還封存著我的一些記憶，會讓她知道自己從何而來、她的父親又是怎樣去的……可惜我再也見不到她了……”說著說著，它哽咽起來。
“我會做的，相信我。”蘭德爾安慰著這位不幸的朋友，“現在，趁還有時間，談談你自己好麽？究竟是什麽讓你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困了這麽多年？”
“不得不承認，你還真是個好奇心強烈的少年呢！”麒麟道，“好，就讓我在生命燃盡之前，充分滿足你的好奇心吧！”
*****
與此同時，就在他們頭上，捷芬跌跌撞撞闖進了琳的房間。
“捷芬大人，您這是？！”望著神情極端痛苦的捷芬，琳有些手足無措。或許，世上再沒有比這個培養她長大，像父親、兄長、老師、朋友一樣的人更值得她去關心了。
“聽我說……”捷芬在琳的小心攙扶下，勉強支撐著坐到椅子上，把手按在胸前，扭曲著麵孔，一字一頓地說道：“去、第二、新、莫斯……科……”
“好的，我會去的。可是，您要我去那裏做什麽？”琳含淚問道。此時，如果能與他對換身體，替他承受痛苦，她也心甘情願。
“去……把……那裏的……原始樣本奪過來，不然……我就見不到……明天……了……”
琳把捷芬冰冷的手緊緊貼在自己的臉頰上，帶著哭腔道：“好的，我會不惜一切代價做到的！在此之前，請您一定要等我回來！”說罷，她轉身奔出房門。
“謝謝，琳，你是我最後的希望！”
目送她遠去，捷芬因痛苦而扭曲的嘴角突然迸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
第二新莫斯科市，GAT基地已經被變態人母體控製，化身為恐怖的鋼鐵怪獸。雖然失去了頭顱，它卻仍舊牢牢占據著以它為中心而建的城市中最有利的地形。漂浮在空中的雕型金色戰艦“諸神的黃昏”與它無言地對峙著，雙方處於暴風雨來臨前的最後寧靜。
這時，“諸神的黃昏”兩側的閘門張開了，原本用於小型飛行器的彈射甲板上的指示燈紛紛點亮，勾勒出清空完畢的通路。
朱靈靈迎風站在彈射甲板的出口處，望了望被陰雲所籠罩的蒼穹，又望了望腳下被戰火蹂躪的大地，用手攏了攏長發，輕輕搖了搖頭。
一隻溫暖的大手從背後搭在了她的肩頭：“為了奪回美麗的世界，盡情發揮朱雀絢麗的戰法吧！我會化作盾，守護在你身邊的。”
這是超越了平凡情感的鋼鐵一般的諾言，就算是說成戰士的友情也略嫌蒼白。
愛，還記得嗎？
既然它還一如既往地存在著，就讓它在此時此刻升華為奇跡吧！
7、7、7，老虎機上象征財富滾滾而來的三個數字，也是朱雀的幸運數字。當這三個數字躍然顯示在朱紅色的手機屏幕上時，朱靈靈的全身也被旋風卷起的烈焰映紅。“變身！”她閉上眼睛，雙手捧著手機貼到胸口上。在震撼天地的鳴叫中，手機幻化作昂首展翼的巨大火鳥，與她的身軀重疊在一起。朱靈靈微微漂浮起來，盡情舒展著肢體，任由豔麗的紅色鎧甲附著在她的身上。當鳥首型頭盔眉心的寶石閃耀起光輝時，傳說中的神鳥——朱雀蘇醒了。
撥完999後，葉曉龍的手機化作電光組成的蒼色巨龍，將他的身體纏繞。接著，在耀眼的青光中，熠熠生輝的天青色鱗片披滿全身，白色的長鬃飄揚起來，葉曉龍變成了身著鎧甲的龍人，這就是G形態的青龍騎士。
在另一側，張星虎與何斌也準備出擊了。
“小家夥，突入敵人體內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做好犧牲的準備了麽？”貓科動物特有的瞳孔中，顯示著陸地王者獨有的孤傲。
“犧牲？我並不是去送死的！”蛇一樣的立瞳中閃耀的，不僅是不服輸的啟示，還有對美好未來的憧憬和堅信它會降臨的信念。他攥了攥拳頭：“我還要對琳親口表白我的感情的！”
“哦？”白虎一愕，轉而哈哈大笑起來，“我知道了，你還真是個有趣的小家夥呢！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掛了，否則就見不到你心愛的琳了喔！”
“哼！那當然！”
正說著，戰艦外突然傳來一陣奇怪的響聲，聽上去像是某種野獸的嚎叫，有著通靈能力的人卻還能從中感覺到仿佛來自地獄之中的亡靈的強大怨念。
就在怪物的頭顱在反中子炮的閃光中折落的幾十秒後，它頸上的斷口突然就勢上下裂成兩半，像蛇嘴一樣張開，破損的邊緣疾速愈合，還生出尖銳的牙齒。接著，長頸重新彎折過來，新生的一對大眼睛徐徐睜開，釋放出凶惡的紅光。
這是複仇的前兆。
它並非那麽脆弱，隻是從亞空間中突然出現的“諸神的黃昏”打了它個措手不及，才讓它如此狼狽地斷頭。要是再多哪怕幾秒時間，它也能組織起威力近似的武器抗衡一下，就算不敵，也不至於這般慘敗。現在，如同憤怒的鳥類一樣，它頭部後方由內向外豎起一圈圈羽毛狀物體，一陣白煙過後，尖銳的羽毛鋪天蓋地射了出來。鳥類的羽毛是從爬行動物的鱗片演化來的，而爬行動物的鱗片是從皮膚演化來的，但怪物的羽毛卻是用存儲在GAT基地內的導彈改造的，不僅聲勢浩大，威力同樣不可小覷。
還沒來得及疏散到地下掩體的人們絕望地望著向城市每個角落無差別襲來的羽毛，以為這就是他們能看到的最後情景，沒想到一個火紅的身影從金色的戰艦中飛出，迎著怪獸展開了火焰組成的羽翼。
“舞動吧，Strikefeather！”熾熱的紅之羽沿著扇麵方向四散射出，朱雀鎧甲上鑲嵌的寶石發出幽幽綠光，向它們傳送出念動指令。火羽立即靈巧地飛散，迎著一枚枚羽毛導彈飛去。
羽毛對羽毛，完全由純能量凝縮而成的小巧火羽輕而易舉便穿透了巨大導彈的表層，然後在其中釋放出蘊藏的恐怖威力，將那些大它們千倍、萬倍的導彈統統炸得粉碎。
在交雜著火光的漫天濃煙中，朱雀嬌柔的身影像不可動搖的戰神一樣傲然挺立。
突然，一個巨大的錐狀物體衝破煙塵，以不可想象的速度的朝朱雀疾馳而來。短短幾秒內，就到了朱雀眼前。那是一個尾部帶有推進器的的鑽頭，從怪物口中吐出後，就飛速旋轉著，帶有衝破一切阻礙的勢頭。
朱雀依然浮在那裏，平靜地麵對襲來的鑽頭，仿佛那隻是一道幻影。因為她知道，有那個人在，它根本不可能靠近自己。
守護，是那個人最可靠的承諾。
“青龍逆鱗劍-六龍禦天——斬！！！”一道青色的光從正中央穿過鑽頭，接著以中心點分為六道。巨大的鑽頭像被刀切開的蘋果一樣，均勻地裂成六瓣，然後墜落下去，在半空爆炸開來。
青龍提著還隱隱散發著雷光的劍，在空中優雅地劃出一個弧度，飛到朱雀身邊，給她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時，怪物的牙齒也紛紛射出，朱雀再次散出火羽，眉心電光一閃，大吼道：“給我打！”頓時，前方的天空被絢麗的炮火映襯得一片火紅。而當第二波牙齒突破防線時，青龍已經鎖定了這些漏網之魚，雙肩裝甲上下張開，按照先天六十四卦排列的64顆龍牙導彈一齊發射。一連串令人驚歎的爆炸過後，怪物的進攻暫時停頓下來。
“就是現在！靈靈！”
“好！”
“TRS模式，啟動！應龍翼展開！Power全開！”青龍周圍，散發出一圈圈淡淡的光芒，背後展開了原本折疊在一起的金屬骨架似的翅膀，青色光之翼從中噴射出來。
“火翼，出力最大！”朱雀背後的紅翼熾熱地燃燒起來，轉瞬間便擴大幾倍，“Boost！”
兩人靠在一起，兜了個***，加速朝怪物咽喉飛去。
“Twin-Rider-Strike！”
在天願做比翼鳥，在地甘為連理枝。飛龍、火鳥，一青一紅兩道光螺旋著，交織在一起，化為一道不可直視的強光，重重擊在怪物頸上。
在一聲沉悶而慘痛的吼叫中，怪物表麵的大部分機能停止了，巨大的傷口周圍的金屬失去了應有的光澤，逐漸變為死一般的灰色，而且如風化的岩石般不斷開裂、剝落。這就是青龍與朱雀的聯合攻擊的恐怖威力，就算是沒有生命的物體，也能奪走生的氣息。
“該我們上了！”白虎和高速巡航形態的玄武加速衝出了戰艦，從那傷口進入怪物體內。
*****
在地下的議事堂內，燈光徹底熄滅，四人陷入黑暗之中。繆拉知道，母體已經找到了備用反應堆並將其切斷，或許已經竊為己有了。
在黑暗中無法發揮視覺，其他幾種感官就變得格外靈敏，繆拉聽到了頭頂上方傳來異動，接著，四周的牆壁也開始發出“吱呀吱呀”的響動。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道道蜿蜒曲折的光線突然出現在他還來不及適應的眼中，隻見牆壁上不時有一道道電子線路般的暗光劃過，而且一邊改變形狀，一邊擠壓過來。
“自律型金屬細胞？！”這是古代姆大陸未開發完成的技術，繆拉本來把它封存在基地的電腦中，沒想到母體還是把它挖掘出來，並且完成了。“看到那東西時，我就早該想到的……”繆拉又回想起那時候的巨大飛艇，怎麽當時就沒想到是自律型金屬細胞呢？這種東西會吞噬一切金屬和大部分有利用價值的物質，在其上構造出類似電路的結構，並衍生出種種器官，發展成像生物卻沒有情感、像機器人卻擁有自主思考能力的怪物。如果任其無序增殖的話，世界上所有的生物都會被其毀滅。繆拉原以為這種可怕的東西或許能抗衡以生物形式不斷進化的變態人，但苦於無法控製，所以將它封存起來；沒想到變態人反而找到了一種與它共存的方式，將它變成了自己的武器！“難道是，變態人變成了沒有智慧、隻有原始本能的自律型金屬細胞的大腦，支配著它？”沒等他想完，牆壁上已經伸出了利刺，看來母體不想讓他們繼續存在了。繆拉想到了一種中世紀歐洲的野蠻刑具——鐵處女，當初參觀時還感歎過，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要一嚐其滋味了。“如果能迎來真正的安寧也不錯……”他自嘲地一笑，閉上了眼睛。
“停！”神龍槍戰王伸手一指，被侵蝕的牆壁便遇到了無形的屏障，再也無法前進一分一毫了。對著驚愕的繆拉、莫瓦桑、孫美理三人，他歎了口氣，說道：“我送你們出去吧！你們的戰鬥，已經結束了。”
“可是……”繆拉還沒來得及說完，眼前突然感到一陣刺痛。久處黑暗之中，還真有點不太適應外麵的光線，雖然天空陰雲密布，一點也不晴朗。
“喂！你們在那裏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進掩體來！要關門啦！”聽到有人焦急地大吼，他這才發覺他們不僅已經身處室外，而且還恰好出現在一個遠離基地的掩體前。
“咦？！司令、副司令？！”守在門口GAT隊員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身份，繆拉隻好報以尷尬的一笑。
“該怎麽解釋好呢？我的戰鬥……就這麽……提前結束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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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玄武和白虎衝入怪物體內時，看到青龍和朱雀已經收了羽翼，各持武器，嚴陣以待。何斌正要奇怪，他們四周的地麵如同泥沼一樣，泛起了一陣陣黑色的波紋，有東西冒了出來。
等黑色的氣息向下褪去時，他們一個個露出了本來麵目。骷髏武士、邪惡騎士、蟑螂怪人、印度神魔、冰人，原來他們五個並沒有被消滅。就像母體自己說的那樣，在母體被徹底消失之前，他們是不會迎來真正的死亡的。
與此同時，一道灰色流星在空中劃著Z字軌跡，疾馳而來。
那是，遲來的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