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戰士 再會

“兵！”空中火花四射，撞在一起的二“人”誰也沒能占到便宜，各自退了幾步落下。是啊，四象中的白虎和四凶中的檮杌，自古就是勢均力敵的對手，也有著超越時間的恩怨。

檮杌吐著粗氣，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顯然按捺不住內心的興奮：“每當想到你還活著，我就激動不已，因為——這意味著我還有機會親手擰斷你的脖子，用牙齒撕裂你的肉，然後喝下帶著體溫的鮮血！”他癡狂地大笑幾聲，然後伸出舌頭，舔舔嘴唇，一雙眼睛愈發紅了。

“你神誌不清了吧？或者，從來就沒正常過？”白虎冷冷地哼道。

“或許吧！”檮杌一咧嘴，並不否認。它帶著一串幻影跳到街邊，用尾巴卷起一輛汽車，朝白虎扔了過去。

白虎右臂上的一塊護甲向前移動，像隻巨大的手套一樣覆蓋在手上，前端還伸出利爪。他低吼一聲，迎著汽車奮力一擊。不等拳頭接觸，光是衝擊波就已經將那輛可憐的經典名車“79版紅哈雷”分屍了，破碎的零件希裏嘩啦撒了一地，燃油也汩汩流淌著，所幸沒有掉落火星引起爆炸。

但作為彼此都熟知的夙敵，檮杌擲出汽車隻是擾亂視線，並不以為這能對白虎造成什麽傷害，它以Z字型折線奔跑，三兩下竄到白虎側麵，一躍而起，猛撲了上去。

“哈！”白虎就勢一側身，護甲退回原位，像盾一樣抵住檮杌鋒利的爪子，然後反手攥住檮杌的前臂，一擰身，以腰部力量使了個過肩摔，將檮杌掄到地上。但檮杌的物理防禦力與攻擊力一樣強悍，被這麽一摔根本不覺得有什麽疼痛，馬上便如彈簧一樣跳了起來，再次撲向白虎。不過這也在白虎計算之內，他深吸一口氣，張口發出一聲長長的怒吼。無形的音波穿越虛空，甚至對周圍的空間也造成了微小扭曲，一下將檮杌轟飛，重重拍到街對麵一幢三層小樓的牆上，而房屋也承受不了震蕩，轟然倒塌。就如同拆除房屋所用的定點爆破一樣，磚瓦、水泥的碎塊向內坍塌，頓時將檮杌埋沒。過了半分鍾，它的身影才從瓦礫中再度出現。

人麵虎身的檮杌已經變成了灰頭土臉的泥菩薩，它一麵如落水狗一樣抖掉身上的渣土，一麵惡狠狠罵道：“***！***！這麽多年不見，小貓叫喚還這麽他媽厲害！”雖然把“虎王咆哮”叫做“小貓叫喚”，但從它狼狽的樣子看，這次多少吃了點苦頭。

白虎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鄭重其事地擺著防禦架勢：“承蒙誇獎。”

“哼，虛偽！虛偽！我就看不慣你們這種假仁假義的家夥，尤其是你！”檮杌大叫著，向前猛跑。它的身上迸發出紅光，速度在瞬間提升至極限，在空中幻化出猙獰的猛獸之形，以不規則的路線突襲而來。

“這是……A級空間戰術RaMVs（注1）？！”白虎微微一愣，他曾經聽說過這種傳說中隻有ACE才能運用自如的戰術，但沒想到已經夙敵檮杌已經掌握。雖然不想將ACE與那醜陋凶惡的上古魔物聯係到一起，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檮杌生來就是戰鬥的天才——這是他們的相同點，也是不共戴天的一個理由。作為一個擁有敏銳感覺和豐富經驗的戰士，他知道此時容不得猶豫，連忙微屈身體，雙臂擺出X型架於胸前，然後將自己最得意的鏡光防禦（MirrorCoating）釋放到最大。

耀眼的銀色和混濁的紅色相互碰撞，數不清的光之微粒在空中飄散，濺到周圍物體上馬上就會引起破壞。白虎瞬間被推出將近一百米遠，在地上留下一長串焦灼的痕跡，但是，他並沒呈現出敗勢，防守依然嚴密，而檮杌的力量已經到了強弩之末，明顯在減弱。

“還沒完呢！”檮杌身上向後射出多道幽光，每道光都是一個被它殘害然後被又法力禁錮的靈魂，它們極力悲鳴著，繞個U型彎，從兩側和頭頂擊向白虎。白虎的防禦像盾一樣，完全集中於正前方，也消耗殆盡，無法再覆蓋兩側和上方，正能硬挨。

“我應該記得的，RaMVs是包括全彈發射和高速突擊兩部分，沒想到可惡的檮杌練成了冤靈導彈，還故意顛倒了順序！”白色的猛虎吼叫一聲，從實體化的怨氣中脫出。他像貓一樣抖抖身體，銀色的粒子隨之飛散，鎧甲上略微留下些彈痕，但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被激怒了嗎？還是像以前一樣啊……”檮杌壞笑著，慢慢踱過來。他剛才所受的些許小傷也早已修複完畢。

白虎臉上並沒表現出明顯的強烈情感，隻是冷笑道：“才沒呢！現在的我，已經和過去不同了。”

“嗬嗬，和人類融合後似乎變成乖小貓了呢！如果像以前那樣將元神直接降臨在這個世界，恐怕你所捍衛的城市，早就被你自己破壞成一片廢墟了吧？我早說過，你根本沒資格做守護者，你骨子裏跟我們一樣，是凶惡的破壞者、屠戮者、毀滅者！”檮杌略沙啞的聲音似乎蟒蛇爬行一般，吐著惡毒的話語。

“但跟你們不一樣的是，我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或者快樂而破壞、殺戮的。”白虎略微皺起眉，眼中突然燃起異樣的光芒，“就像那位大人說的一樣，毀滅，是為了重生www.Freexs.Cc；破壞，同樣可以帶來守護！如果必須有人犧牲自己的幸福，雙手沾染鮮血來和邪魔抗爭的話，我願意衝鋒在最前麵！”

“這就是我最討厭你的地方！”檮杌陰陽怪氣地嘟囔著。

兩個老對手互相對視著，對方的一切均已爛熟於胸，縱使有什麽變化也逃脫不出計算。看來，誰也無法在一兩招之內決出勝負，這場戰鬥又將是僵局。

“小貓，多年不見，膽量和戰鬥本能似乎退化了呢！”檮杌開始動用毒舌發動攻勢，準備占些口舌之利，而且挑撥對方先攻。

“是啊，很多年不見了，”白虎也打破了平靜，“你沒變，我卻變了。就讓你看看我現在的力量吧！”

檮杌輕蔑地譏諷道：“舍棄了擁有一擊破城之威力的元神形態，變得像脆弱的人類一樣，你還有什麽力量可言？哼，什麽‘力之白虎’，我看現在隻不過是喵喵叫的弱小貓罷了！”

白虎沒有反駁，隻是將手向腰帶上一按。

“Riderkick！”伴隨著語音提示，白虎身上突然爆發出熾烈的白光，同時整個人也在瞬間加速，衝了出去。

檮杌隻“咦”了一聲，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被極大的力道撞了出去。他身子浮在半空，沒等落地，又遭到一頓毫無章法可言、但極度狂暴的亂踢亂抓。他就像一片飛揚在颶風中的樹葉，根本沒有抵抗的餘地，隻能任由對方宰割，心中不禁大駭：“為什麽我看不清他的動作？他什麽時候變得如此迅捷的？！難道，這些年裏，他的力量再度飛躍了？還是，他的變化有什麽古怪？”這些想法隻是一閃而過，當前最重要的還是保命。“不然，我這次真的會輸給他！”檮杌一狠心，將傷天害理，殺人集魂練成的所有冤靈導彈一齊逼了出來。

“轟！”兩人之間發生巨大的爆炸，光是衝擊波就震踏了附近七八幢房屋，已經傷痕累累的檮杌則借爆炸彈開，順著一幢大樓的外牆跑了上去，然後幾個起落，消失在迷霧中。它隻留下一句惡狠狠的話：“I‘llbeback！”

“來就來吧！最後——隻能剩下一個！”白虎像孤狼一樣，對著天空長嘯。

那一夜，很多熟睡的人都被這長嘯從夢中驚醒，心有餘悸的人們紛紛給警察、報社、電視台、廣播電台、城管、居委會，以及各種或知名或不知名的熱線——總之一切能訴說的渠道打電話，有的詢問發生了什麽事，有的反映聽到了恐怖的叫聲，甚至還有人舉報夜間噪音擾民。

葉曉龍住得離此不遠，他也從床上爬起來，將窗簾扒開一條縫，向外張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可黑夜中的都市和往常一樣寂靜，看不到任何異樣。但他還是能感到，一定發生了什麽事，因為青龍手機像是在和什麽力量共鳴一樣，發出了柔和的青光，這光一直從放手機的書包內透出來，映得整個房間都碧熒熒的。好在青光過了一會便逐漸減弱，沒幾分鍾，便完全看不到了，他這才帶著疑問重新睡下。

*****

當夜，第31獨立小隊遭遇傳說中的凶物，一死一傷的消息就已傳遍了全國異能特警機構上上下下。雖然高層在對幸存者進行常規詢問和催眠重現當時情景後，堅決不承認那就是上古傳說中四凶之一的檮杌，而是按國際通用的《未知魔物鑒定、命名規程》將其編號為“Bogeyman-78-2”，暫歸屬於尚未確認的魔物，等待取得進一步資料；但各隊特警之間都私下傳聞出現了傳說級的超S魔物。一時間，自認為本事不凡的人開始摩拳擦掌，幻想成為征服上古魔物的大英雄，一鳴驚人；而膽子小些的和非戰鬥人員，則下定決心今後一段時間內都強人們結伴而行，生怕不巧遇上凶惡的魔物，連骨頭渣都剩不下。要知道，具備靈力素質的人對於魔物來說不亞於盛宴，遠比普通人更具吸引力。

至於白虎，由於他自己報名了，在認定上沒什麽異議，但高層極為重視他的存在形式，因而將他的存在列為機密。

“白虎是四象之一，自古以來就被奉為守護西方的神獸，祖先們一定親眼看到過他對抗邪惡，才會如此記錄下來。不過我們還不能肯定，到底白虎是一個種族，還是唯一的一位神。根據現場目擊者的描述，那是一種半人半獸的形態，不僅擁有語言能力，而且擁有高度智慧，甚至比你我更聰明——這一點也不是開玩笑。”專門研究魔物學的白安博士在緊急召開的專題研討會上發言時說道，“我們勘察了現場，根據戰鬥所造成的破壞可以判斷，雙方的戰鬥力均超乎想象地強大，而且甚至可以肯定，他們都有所顧忌而未盡全力，否則損失會更嚴重。他們所使用的攻擊手段，並不完全隻是我們想象中的物理和法術攻擊，其中還蘊涵著我們無法破解的科技。”

他的話馬上引起了一番**，一個高高瘦瘦、帶著方框眼鏡的中年人反駁道：“科技？你敢肯定嗎？不是煉金術或者機關術？來自上古神話的他們，怎麽可能持有我們無法破解的科技！”

“吳主任，你錯了。正因為他們從遠古走來，才有這種可能性啊！”召集和主持此次會議，一直一言未發的陶將軍突然開口了。他因為有著獨特的紅胡子，以及時鍾一樣精準的時間觀念、雷厲風行的辦事作風，而以“紅哈雷”的綽號而聞名。此刻，他撚著因修習獨門內功而變得如同特意染過一樣的紅胡子，緩緩說道：“凡人的壽命隻有短短幾十年，什麽知識都要從零學起，時間始終太過短暫。即便在這信息爆炸的時代，人一生的所見所聞也是有限的，要想取得什麽重大研究成就，光靠過人天分都還不夠，非得付出難以想象的努力才行。而若是擁有用之不盡的時間，那麽一切就不同了。你們想想，一個生下來什麽都不懂的人都可以在短短十幾、二十幾年內學會必要的知識和足夠生存的技能，已經活了很久的古老生物難道有可能學不會嗎？他們又不是突然從古代飛到現代的，一定早就適應了現代社會，說不定傳授你們知識的老師中就有他們存在。”他的一番話講完，全場靜默了好幾分鍾。這裏的人都深知魔物的存在，而且基本上每個人都還熟識一大票比普通人還了解人生、隻想混在人類當中安安穩穩過太平日子的異類，因此毫不懷疑他們可以跟現代人一樣享受科技帶來的樂趣；但若說到他們還掌握著人類未知的東西，而且那東西還是科技，就不太確定了。

“難不成，我們要讓LTR機構介入此事？”一位胖胖的，長得像寺廟裏的彌勒佛似的官員問道。他所說的LTR（LostTechnologyResearch）機構，就是專門調查所謂“失落的技術”的非官方國際性組織，主要組成人員都是些對所謂“超考古”抱有濃厚興趣的民間學者。而在異能特警眼中，他們不過是些把古人隨手所畫的塗鴉都能認成是飛行器設計圖，想象力過於豐富的書呆子。

“不，”陶將軍眼中閃過夜影中的梟一般銳利的光，“無論是神獸還是魔獸，都是我們中華民族自古就有記載的，其中蘊藏的機密可不能讓外國人得去。”然後，他轉過頭，以一種期許的目光望著白安博士：“博士，一切就托付給你和你的手下了。”

白博士站起來，鄭重其事地說道：“我們一定不會辜負祖國和人民的期望的！”

*****

此後又過了一周，一切似乎都很平靜。若不是那奇異的青色手機就真真切切地躺在書包裏，葉曉龍都有點覺得那隻不過是一場夢罷了。就像小孩子擁有了某樣好寶貝一樣，他很想將這秘密與別人分享，就算不能當著所有認識的人的麵，威風凜凜地變身成青龍騎士，至少也得讓朱靈靈知道，他不再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學了；但無論是想到和紮爾的約定，還是想到一旦泄密後便會接踵而至的後果，都讓他不得不打個冷戰，將這念頭緊鎖在心底。

不過，不用偷偷摸摸，每天都能隨時隨地看到超人氣的同桌，還能隨意聊天，甚至聽到絕對現場的新曲哼唱，就夠他沒事偷著樂的了。說起來，朱靈靈一點也沒有大牌明星的傲氣和矜持，是個相當和藹溫柔的女生，有時甚至會讓葉曉龍有點早就和她成了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的錯覺。

朱靈靈的學習成績相當優秀，盡管有時候會因演出、排練、錄音、參加活動而耽誤一些課程，但她每門課都始終名列前茅。許多人都很奇怪為什麽她能同時將這麽多千頭萬緒的事都處理好，甚至懷疑有老師私下給她透題，但事實證明，一切都隻是無端猜測，最後的結論隻能是，有些人就是天生比其他人聰穎，人們稱之為“天才”。和這麽一位學習、運動、演藝全能的天才坐在一起，葉曉龍唯一的優勢就是那秘密身份了，而且還不能公開。可憐的少年所能做的，隻有加倍努力，否則身邊總有一位光芒四射的耀眼明星，那自慚形穢的滋味無異於受罪。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自從和朱靈靈成了同桌後，葉曉龍的成績也一直在持續上升中。此時的他，還將一切歸功於榜樣的魅力，卻怎麽也沒想到，自從第一次變身後，他體內潛藏的青龍力量就開始覺醒了。古老而神秘的基因，將會左右他體魄、相貌、智力，還有異於常人的特殊素質的成長，事實上，他已經永遠不再是個普通人了。

社會上的人們已經淡忘了銀都中心那場令許多無辜者喪生的可怕事故，以及那個夜晚的恐怖叫聲和爆炸（至少媒體都是如此報道的），在他們看來，此類事故是常有的，過去了也就過去了，隻要活下來就還要繼續生活，所以無非是惶恐個兩三天就漸漸平息，恢複了往日秩序。銀都大樓和遭到破壞的街道也被圍擋起來，清理和修複工作有條不紊地開始了。看起來，籠罩在人們心頭的陰雲似乎已經散去，陽光讓都市重新煥發出朝氣——但真的是這樣嗎？其實，辯證地來看，出奇的平靜，也算是異常了吧？

注1：RaMVs＝(看小說到文學網http://

)elerationMobilitybreakVolleyshoot，快速加速機動性破壞齊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