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別列佐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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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天總算抓到一條有用的魚。胡奇冬已經把尤利欽科的相貌說得很清楚:高聳的額頭和鼻梁,小眼睛,臉龐瘦削,嘴唇有些上翹,和他受過傷有關;頭發稀疏,梳得很齊整。他把圖像丟給旁邊的別動隊人員,讓一天之內把這個大家夥找出來。
胡奇冬看他已經安排完畢,便帶著一種希望的語氣說:“我已經說完了全部所知道的,可以走了吧。”滿是血汙的臉上帶著一種懇求地媚笑。
閻天笑了:“不好意思,我還需要你當麵指認他的,最好你祈禱說的都能應驗,否則就不用麻煩你的同誌們呢。”
胡奇冬急了:“你……我……你不守信用。”
閻天冷冷看他一眼轉身就走,把他獨自扔在了審訊室裏。
胡奇冬頹然地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眼,突然又睜開眼慘然地笑笑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無趣得很,愣了一會兒用盡全身力氣把頭向牆壁撞過去,死了。閻天聽到那聲悶響輕輕說一句:“這還像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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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找到了會議主角的向亦鵬卻陷入苦惱之中。地下室裏,尤利欽科顯然是在動用自己共產國際特別代表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立即派人處決叛徒別列佐夫。他見向亦鵬遲遲不願回答便拍了桌子說處決別列佐夫的決定由自己負全責,但必須立即行動。
向亦鵬走出尤利欽科的房間,交給守候在外的行動隊的隊員們一張照片說:“立刻把這人找出來,他叫別列佐夫。據說此人已經變節投靠日本人,但你們不能隨便行動,發現蹤跡立即向我報告。”
正說著鴻川匆匆走來悄聲說美美回家了。向亦鵬跟鴻川匆匆上樓,他知道背後那雙眼睛在看著他。
東亞酒店三樓的特殊客房裏,向亦鵬看到遍體鱗傷的餘銘真側臥在床上,已經昏睡過去,從已經破碎得不像樣子的衣褲下顯露出的兩臂和大腿上刀痕累累,血仍然在從傷口上簡單包紮的紗布中滲出,染紅了床單。
鴻川走出去。向亦鵬顧不得男女之間的忌諱,立刻麻利地撕下她的褲腳和襯衣袖口,卻也被餘銘真上身的那些舊傷疤給驚了一下。他小心地揭開包紮的紗布,早已凝固得很硬的血痂連著紗布,稍一用力餘銘真就被這劇痛給驚醒了,恍惚之間看到人影晃動,不由分說地一隻手扳過向亦鵬的手腕,另一手死死扣住向亦鵬的咽喉。
向亦鵬輕聲說:“銘真,是我。”餘銘真這才徹底清醒過來,一下子癱在了床上。
向亦鵬取過藥膏,給她一一敷上,餘銘真兩手緊攥著床單流著淚。他給她重新包紮好,伸手擦擦餘銘真額頭上冒出的汗珠說:“銘真,你受苦了。”他的眼裏也含著淚水,把被子給餘銘真蓋上。
向亦鵬又說:“小寶我已經把他送到安全地方去了。”餘銘真緩了好大一陣才說他怎不問問發生了什麽事兒。
向亦鵬摸了摸餘銘真的額頭:“先休息,不管什麽事,隻要你平安就好。”
餘銘真再也控製不住,側過臉去。
向亦鵬關切的問:“身上的舊傷,怎麽弄的?”
餘銘真渾身顫抖,咬著牙不說話。向亦鵬站了一會兒轉身悄然向外走去。
餘銘真說:“我身上傷疤的事兒,不要告訴別人,好嗎?”
向亦鵬停下來轉身看著餘銘真微微顫動的背影,好一會兒才又悄悄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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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璿正埋頭書桌工作,案頭的電話響了,是閻天打來的電話。他說在咖啡廳定好了位置想和她聊聊。
時間已經很晚,咖啡館裏的客人已有些稀落,林璿一落座就說這麽晚喝咖啡會有什麽特別的味道嗎,閻天調皮地說是思念的味道。說笑間,林璿說你每天這麽累應該早點休息嘛。閻天笑說,你又不了解我的工作怎麽知道我累呀;林璿懶懶地說男人的事情她是不感興趣的。
閻天喝著咖啡盯住她:“那就和我講講你的事情吧。”
林璿有些詫異:“我的?我有什麽事?”
閻天:“你每天都幹些什麽,和什麽人打什麽交道啊?”
林璿笑笑:“無聊得很,你不會感興趣的。”
閻天:“可是我還是很想知道。”
林璿壞笑:“就不告訴你。”閻天也笑,端起咖啡來又喝一口,有一種更為生澀的苦味。
林璿不幹了:“哦!大半夜的叫我出來就為審訊我?”
閻天一愣:“審訊?可不,就為審訊,你招不招吧?”兩個人說說笑笑倒也輕鬆得很。
林璿回到家裏立刻撥通了一個電話,她說:“閻天今天很不對勁,他也許嗅到了什麽。是的,明白!”她放下聽筒,臉上一掃平日的嬌弱,目光冷峻。
閻天送完林璿,直接回到了辦公室。林璿的具體資料擺在案頭,這個他日思夜想的女人讓他突然有些神秘的陌生感覺。派出去的特工回來了,他和林璿喝著咖啡輕鬆地聊著的時候,這家夥在林璿的辦公桌裏找了一些資料還有幾張底片。他立刻安排了衝洗底片並命令“別動隊”派人同樣二十四小時監視林璿。
安排完,突然又感到了一陣心酸……他已經開始對生命中最為重要的兩個人保持了高度警惕和嚴密監控,他不清楚也無法預料接下來會出現什麽樣的局麵,他無法逃避也不能選擇,隻能殘酷的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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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亞大酒店的正廳裏氣氛異常熱烈,大堂內到處都開始懸掛彩旗和各種顏色的氣球,帶著露水的鮮花在花瓶中展現著別樣妖嬈。幾個員工正在忙碌地為閻天舉行的特別Party,做著最後準備,安排著嘉賓區的座椅,正廳最前麵,主講台早已布置妥當,一個小小的青瓷花瓶空著,將要在開始時插上一束白玫瑰。
閻天帶著林璿查看他們訂婚酒會的準備情況,走一圈回來兩人都非常滿意,對向亦鵬連聲稱謝。向亦鵬則打趣說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的大事,豈敢不盡心。
林璿走到鋼琴前打開琴蓋坐下來,眼睛卻回望著向亦鵬,閻天不由分說一把推過他去,也就坐下來和林璿一起聯彈起他們最愛的曲目來。閻天站在一旁,笑得很開心。
向亦鵬和林璿仿佛完全墜入了音樂的美妙之中,如癡如醉一直到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才彼此望了望站起來。
林璿感慨地說:“似乎最好的永遠是在從前。”
閻天卻說:“我總覺得最好的是現在。”說著將林璿摟過來,頗有些得意的神情。
鴻川匆匆進了正廳,看見閻天在場,自覺地退到一旁站立。
閻天向鴻川瞥瞥說道:“亦鵬,你的人過來催嘍,別把正事耽誤了。”
向亦鵬起身說:“這兩天最大的正事不就是你的事。”
閻天和林璿轉身出酒店,向亦鵬望著他的背影笑著說:“話說到前頭,賬要算清,今晚我可不給你結賬。”
閻天沒有回頭卻揮揮手說:“知道,看你那個小氣樣兒。”
鴻川見閻天出了門,走近向亦鵬耳語:“行動隊找到別列佐夫了。”
向亦鵬看著林璿和閻天走出酒店的背影,沒有答話。閻天果然就又回頭望了一眼,扮了個鬼臉兒……他緩緩轉身,最殘酷的搏鬥莫過於在最親近的人之間展開,但是既然選擇的河岸不同,就隻能隔河而居。命運的玩笑不會因時代不同而稍有差異,無人可以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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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路北的藍點餐廳,是上海灘為數不多的地道俄羅斯館子,店麵不大卻生意紅火。已經是絡腮胡子的向亦鵬將行動隊員留在街的對麵,他自己推門進去,餐廳內這個點兒的客人不多。店堂內座椅都是橡木所製,吧台裏還放著幾個大的酒桶,酒架上存放著火一樣熱烈的伏特加,夥計們穿著傳統的俄羅斯服裝,踩著大靴子嘰嘰嘎嘎地用大杯子給客人上酒和熏魚……
向亦鵬坐在了靠窗的一個位子上,而坐在廚房門口的一雙藍眼睛時不時地朝這邊望上一眼,向亦鵬坐定了也看著他。
服務員送上了一杯伏特加酒,用俄語告訴向亦鵬,是廚房門口邊的先生請他喝的。
向亦鵬拿過酒又看了看藍眼睛,藍眼睛笑著對他舉舉手裏的大酒杯。向亦鵬也笑笑,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
藍眼睛緩緩站起身,轉身走進了廚房後間。向亦鵬站起身,繞過幾張桌子掀開廚房的簾子走進去。
廚房後間裏,同樣長著大胡子的大廚用碩大的刀切著生肉,嘴裏哼著吞吐不清的俄國曲子,偶爾有兩個俄羅斯小姑娘掀過簾子跑進來,看見向亦鵬也友好的笑笑。向亦鵬緩緩向裏走,左手按在腰間,穿過廚房,來到後間的儲藏室。
剛一進門,有人就在背後重重地拍了拍向亦鵬的肩,他也不轉身,槍朝後直接頂在了身後人的肚子上。
身後人不慌不忙走到了前麵,正是方才外廳的藍眼睛。藍眼睛無視向亦鵬的手槍,笑著把手中的一塊黑鬆蛋糕遞給向亦鵬。
藍眼睛用俄語問:“你是向?”
向亦鵬沒接蛋糕,放下手中的槍看著藍眼睛。
藍眼睛仍然微笑著,拿著蛋糕看著向亦鵬:“這是你老朋友別列佐夫留給你的。”連蛋糕帶紙碟子一起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