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沉迷在其中

那是寧靜靜。

這是寧思可。

表演持續了一會,等第二首歌結束,遙生站在舞台的一角,童光很興奮地抱著吉他朝站在舞台一角的遙生跑去,還把撥片扔到下麵,氣氛頓時被炒得火熱。遙生隻是回以微笑,有個女孩子突然大喊他的名字,他的目光也始終是清明的。

那眼神和到便利店買東西時是一樣,和他站在晨光之中澆花時也是一樣的,似乎在任何時候,他都是這樣清醒而淡然。

思可正在發呆,忽然覺得許風的視線向自己投了過來,閃電般的,僅僅隻有一秒,卻擊在她的心髒上。

或許是錯覺吧,但她還是有點嚇到了,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還有這麽多人,她早被淹沒其中,不可能被發現才對。

但許風的樣子明顯和剛才不大一樣,臉上變得一點笑容都沒有了,他的右手戴著黑色手套,微長的劉海兒遮住眼睛,叫人看不見他的情緒,但思可能確定那是不似平常開朗的模樣。

忍不住偷偷地想,這真的很奢侈,好多人在看他,他卻能在人群中發現自己。這樣被人關心著,被人掛念,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怪不得那麽多人來酒吧,那麽多人喝酒,笑鬧,沉迷在音樂中。

因為會帶來夢境。

不知不覺,去想很多平常沒有妄想。

思可等大家都走了一小半,才一個人離開酒吧回便利店繼續工作,獨自回憶剛才的片段。

外麵風刮得厲害,她打開手機,聽剛才在酒吧錄下的錄音——一片嘈雜之中有靜靜的歌聲,還有樂器的聲音,她想分辨出什麽是貝斯聲,可因為完全不懂樂器,又不好意思問阿多,就隻好放棄。

靜靜的歌聲一遍遍在手機裏重複著,直到短信的提示音響起為止。

是許風發來的短信:我餓死了,陪我吃東西吧。

他們明明住在不同的方向,可不知道為什麽,許風總時不時地過來找她,有時還會買熱的飲料和早飯給她,然後一起去地鐵站,乘不同方向的地鐵。哪怕她拒絕,擺出一張臭臉來,他也完全不放上心上。隻是當她太過冷淡。他就會衝她發脾氣了,拂袖而去發生過2次,強將她拖進川菜館1次,在路上罵她麻煩無數次。

有時候思可也不明白他究竟為什麽這樣不依不撓,她並不覺得自己有多麽大的魅力。也許是一直拒絕,讓他感到不服氣?

稍微歎了口氣,她還像往常一樣回複道:不行,我要打工到明早的。

那我等你啊。

短信上是那麽隨便的句子,卻不像在開玩笑。思可有點怔了,現在才十二點半,而她要到天亮才下班,要起碼等四五個鍾頭。

那麽,上次給她送早餐的時候,還有上上次,也是等了這麽久嗎?或者隻是剛好玩到天亮?想著想著,她有些慌恐了。

淩晨四點鍾左右的時候,思可拜托阿多一個人看店,自己提前溜走和許風一起吃了飯。

在南京西路附近的烤肉店裏,他們還點了啤酒。不知道為什麽,思可的心情竟格外的好,不知不覺就喝了兩紮下去,結果酒量奇差,飯吃了一半就在眼皮打架,等離開的時候困得不行,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許風買了盒牛奶塞到她的手裏,見她眯著眼睛亂走,還亂闖紅燈,就伸手把她拉到身邊,嘴裏在抱怨著:“你真麻煩啊!不會喝還喝那麽多幹嗎?”

“我就是這麽麻煩……那就不要管我。”她捧著牛奶,腦袋沉沉地,用力地瞪他。

“我偏不。”他哼了一聲,還是那副嫌麻煩的表情,卻突然走到她麵前,彎腰猛一下子將她背起來,“真是的,我隻背你五分鍾!”

“嗯?”她徹底怔住了,都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驚得酒意都去了大半。

“五分鍾後自己走,我怕累。”

“那你體力還真差……啊!”話沒說完就被他用力掐了一下,思可便不吭聲了,呆呆趴在他背上,把全部的重量都交出去。

天還未亮,路燈的光很溫柔地照在他們身上,街頭偶爾有車子開過,車燈雪亮射來,他便微微眯起眼睛,幽深的眸子也在發光似的。

他身上的氣味聞著很舒服,思可說不出來那是什麽味道,像被陽光曬了一天的棉被般柔軟幹燥,也許又隻是一種香水吧。

結果許風背著她走了十五分,終於氣喘如牛地把她帶到地鐵站,離首班車還有一會兒,思可坐著慢吞吞地喝牛奶,他想給她擦臉,卻被她往一縮,給躲開了。

“你這個人真不懂得感激,遙生有什麽好呢?會比我好嗎?”許風有點受傷,氣得用力擰她的臉,都把臉頰擰得發紅了,像在賭氣一樣,思可越不讓他碰,他就硬要碰。

過了一會兒,他在她身邊坐下,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對了,那之後呢?”

“什麽?”

他們偶爾就會這樣,在等車時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天。

許風向她追問起寧南的事,一開始她是不願意說的,然而記憶這種東西,隻要打開了一個缺頭,便如同洪水決堤,再也無法克製自己,她便忍不住說了很多很多。從寧南第一次出現在自己家裏那天開始,說到她小學時挑食,寧南幫她把蛋黃吃掉的事,也說到那時候他幫她打架的事,還有為了他跟媽媽吵架以及冷戰的事……都是零零碎碎的,許風竟然也聽得很投入。

“那寧南從你家離開之後,又發生了什麽事嗎?”他幫她把喝完的空瓶子淩空扔進垃圾桶。

“之後啊……”思可垂下睫毛,用平淡的語氣說著,“之後,媽媽帶著我搬了家,還說是怕寧南回來找她,為了躲避麻煩才搬家,我聽了很生氣……”

“嗯。”

“所以我一直在責怪媽媽,在家裏也根本不和她說話。等考上了這邊的大學,就去找寧南,退了宿舍跟他住在一起,連寒暑假也沒回去過,期間就隻打過一通電話。”

“哦……”許風聽得拉長了聲音。

思可苦笑一下。

眼睛忽然又疼起來了,她把臉藏進毛茸茸的手套裏,看著光可鑒人的地板,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你也覺得很奇怪嗎?沒有血緣關係,又不是親人,卻那麽生活在一起,我們院剛好有幾個高中同學,就將我和寧南的事情講了出去,我爸爸撞死了他的父親啦,我和他一起生活就不回家了……結果大家都覺得我們之間不正常,還有人說我們是之類的話,全部很難聽,然後寧南突然就搬走了,完全不管我了。”

“啊?就為了這個?”許風皺眉。

她搖了搖頭:“不是,可我卻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那時謠言傳得沸沸揚揚的,每個人看她的視線都不大對勁,她忍著沒有告訴寧南,一個人默默地承受著,覺得這隻是一件小事情,再忍耐一下很快就會過去。那時寧南是什麽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