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靜心的藝術 (4)

這是佛陀最深奧的教導,所以有一件事必須記住:你可以重複曾經被說過的最深奧的話,但你還是一個愚蠢的人。這個山岡是愚蠢的,他完全重複佛陀所說的話。

話語攜帶著你的本質存在。當佛陀說同樣的話,它們具有不同的意義,不同的芬芳。那個話語攜帶著佛陀的某些東西,攜帶著佛陀本質的某些東西,攜帶著他內在本質的芬芳和味道。那些話語攜帶著他內在和諧的音樂。當山岡重複它們,它們是死的、陳腐的,它們不帶有任何芬芳。它們也會帶著某些東西:它們會帶著山岡和他不好的味道。

記住,隻是重複說出吉踏經的內容,不要以為這樣事情就可以發生,雖然那個話語是一樣的,克裏虛納所說的話跟你所重複的話是一樣的。在全世界有千千萬萬的基督教傳教士在重複耶穌所說的話。那些話語是死的,最好不要重複它們,因為你越是重複它們,它們就變得越陳腐。最好不要去碰它們,因為你的碰觸是有毒的。最好是等待,當你達到了基督的意識,或是克裏虛納的意識,或是佛陀的意識,那麽你就會開始開花,那麽事情就會開始從你產生出來——就在這之前是永遠沒有辦法的。不要成為一個錄音帶,因為這樣的話你就隻能重複,但那是完全沒有意義的。

道空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裏抽他的煙鬥……

一個非常美的人,他甚至一點都沒有受到打擾。他沒有插嘴,他隻是繼續抽他的煙鬥。

記住,隻有禪師會抽煙鬥,因為他們不是偽裝的人。他們不介意你對他怎麽想,他們才不管這個!他們活得很自在。你無法想象一個耆那教的教徒或是一個印度教的門徒在抽煙鬥——不可能。這些人是完全守住規矩的人,他們強迫他們自己進入規範。如果你不想抽煙鬥,那麽你並不需要抽煙鬥,但是如果你想要,那麽就不要強迫一些死的東西在你身上,因為那個將會隱藏在你內在的某一個地方,然後它將會打擾你。為什麽?如果你想抽煙鬥,為什麽不抽?它有什麽不對?你跟煙鬥和煙一樣地虛假,而煙鬥和煙跟你一樣地真實。

為什麽不抽呢?在內在深處,你想要成為不平凡的,你不想要成為平凡的。抽煙鬥會讓你看起來很平凡。這是一般人都在做的:抽煙鬥,喝茶,喝咖啡,笑,開玩笑——這是一般人都在做的。你是一個偉大的聖人,你怎麽可以做這麽平凡的事情?你是不平凡的。

為了要表現得不平凡,所以你拋棄了很多事情。拋棄它們並沒有什麽不好——如果你不喜歡它們,那是沒有問題的。不需要隻是為了要表現平凡而強迫你自己抽煙鬥,沒有這個必要……因為頭腦就是這樣在運作!如果你不想要,那麽你可以什麽事都不做,但是如果你想要,那麽就不要假裝,不要戴一個嚴肅的麵具,要單純一點。如果你很單純,那並沒有什麽不對;如果你不單純,那麽一切都錯了。

道空這個人一定是一個很單純的人。

道空一直靜靜地坐在那裏抽他的煙鬥……

非常靜心,隻是很放鬆,聽著這個偽裝的人在講話——

一句話都沒說。突然間他拿起了一根棒子重重地敲了山岡一下。

禪師通常會帶一根棒子,就是為了這種人。他們是非常溫和的人,但是非常真實。有一些人聽不進話語,他們隻能聽懂重擊。如果你跟他們講話,他們不會聽,他們會講得更多。他們需要震憾處理。

突然間他拿起了一根棒子重重地敲了山岡一下。

山岡很憤怒地跳了起來。

道空說:“既然所有這些東西都不是真正存在,一切都是空,那麽你的憤怒來自哪裏?想想看。”

道空創造出一個情況,隻有情況能夠透露出真理的信息。他本來也可以說:“任何你所說的隻不過是借來的知識。”但是那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因為坐在他麵前的那個人太昏睡了。隻是用講的沒有辦法將他帶出昏睡,它或許還會幫助他更昏睡,他或許會開始爭論。所以道空不這樣做,他做了一件很對的事:他用棒子重重地敲了他一下——很突然地,因為山岡一點準備都沒有,所以它是很意外的。因為它是那麽地突然,所以他沒有辦法安排他的反應,他沒有辦法作假。那個重擊來得太突然了,所以一下子那個麵具就滑落了,真正的臉就出現了。如果隻是用講的,就沒有辦法有這樣的效果。道空一定非常慈悲。

一下子,那個憤怒就露出來了,那個真實的就出現了,因為如果每一樣東西都是空的,你怎麽會生氣?那個憤怒要來自哪裏?如果甚至連一個佛都不存在,你不存在,沒有什麽東西存在,隻有空存在,那麽誰會生氣?在空裏麵怎麽可能有憤怒?

道空所做的事就是將這個山岡從知識帶到存在,他的重擊就是要達到這個目的。需要一個情況,因為在一個情況下,你會突然變得很真實,不管你是怎麽樣。如果話語被允許,如果道空說:“這是不對的,那樣才對。”他會幫助頭腦延續。然後就會有一個對話,但那樣是沒有用的。他給了一個震憾,他把你帶回你真實的存在。突然間所有的思想都消失了,山岡就是山岡,不是一個佛。他像一個佛一樣在講話,隻是敲了一下,佛就消失了,山岡就出現了——在生氣。

道空說:“既然所有這些東西不是真正存在,一切都是空,山岡,那麽你的憤怒來自哪裏?想想看。”

“不要談論佛陀,不要談論真實的存在,不要談論真理,想想這個憤怒,以及它從哪裏來。”

如果你真的去想憤怒,以及它從哪裏來,你將會達到空。

下一次,當你覺得生氣……或者如果你做不到,你可以來找我,我會給你一個重擊。我一直在給予重擊,但是我的重擊比道空的重擊來得更微妙。我不用真正的棒子,它是不需要的;你是那麽地不真實,所以不需要一根真正的棒子。我不需要在身體上給你一個重擊,但是在心靈上我繼續在給予重擊。我繼續在創造出一些情況把你從你佛性的外表帶回你的山岡狀態,因為那個山岡事實上就在你裏麵,佛性隻是一個假麵具。記住,山岡必須生活,假麵具不必;山岡必須呼吸,假麵具不必;山岡必須消化食物,假麵具不必;山岡會墜入情網,山岡會生氣,山岡會死,但是假麵具不會,所以你的假麵具最好被脫掉,然後被帶回到你的山岡狀態。

記住,佛不可能是一個假麵具。如果山岡繼續深入他自己的內在,他將會在那裏找到佛。要如何深入你的內在?跟著任何來自內在的事,跟回去,回歸。當憤怒來臨,閉起你的眼睛,它是一個很美的片刻,因為憤怒來自內在,它來自你存在的中心,所以隻要往回看,向內走,看看它來自哪裏。

平常你會怎麽做呢?或是這個山岡可能會怎麽做呢?平常你們一定會認為這個憤怒是因為道空所引起的,因為他重擊你,因為這樣才產生憤怒。你會將道空看成是那個憤怒的源頭。道空不是源頭,他或許重擊了你,但他不是源頭,源頭是山岡,因為如果你重擊佛陀,佛陀並不會生氣。

往回看,不要從外在去找尋源頭,否則這個很美的憤怒的片刻就會失去。你的生活是那麽地虛假,在一個片刻之間你又會再度戴上你的假麵具,然後你將會微笑地說:“是的,師父,你做了一件很好的事。”

那個虛假的很快就會介入,所以不要錯過那個片刻。當憤怒來臨,在那個虛假的出現之前隻是一瞬間。憤怒是真實的,它比你所說的來得更真實——佛陀的話語在你的口中是虛假的。你的憤怒是真實的,因為它屬於你,一切屬於你的都是真實的。所以,要找出這個憤怒的源頭,它來自哪裏。閉起你的眼睛向內走,在它失去之前要往回走,走到源頭,你將會達到空。再往回走,再向內走,再深入一點,有一個片刻會來到,到時候會沒有憤怒。在內在的中心是沒有憤怒的。如此一來,佛就不隻是一個假麵具;如此一來,真實的東西已經被穿透了。

那個憤怒來自哪裏?它從來不是來自你的中心,它來自你的自我,而自我是一個虛假的實體。如果你進入深一點,你將會發現它來自外圍,而不是來自中心。它不可能來自中心,在中心是空,絕對的空。它隻能來自自我,而自我是社會所創造出來的虛假的實體,它是一個相對性,一個認同。突然間你遭到重擊,自我覺得受傷,因此而有憤怒。如果你幫助某人,對某人微笑,或是對某人鞠躬,而他微笑,那個微笑是來自自我……因為在中心既沒有美,也沒有醜,在中心存在著絕對的空——無我,那個中心必須被達成。

一旦你知道它,你就能夠以一個不存在來行動。沒有人能夠使你生氣,沒有人能夠使你快樂、不快樂或痛苦。不!在那個空當中,所有的二分性都消失:快樂,不快樂,痛苦和喜樂——一切都消失。這就是佛性,這就是在菩提樹下發生在喬達摩·悉達多身上的狀態,他達到了空,然後每一件事都變寧靜,你已經超越了相反的兩極。

師父是要幫助你進入你內在的空,內在的寧靜,內在的廟,而師父必須設計一些方法。隻有禪師會打人,有時候他們會把一個人丟出窗外,或者他們會跳到他身上。因為你已經變得非常虛假,所以需要這麽激烈的方法,尤其是在日本,因為日本人非常虛假。

在日本,微笑是裝出來的。每一個人都在微笑,它隻是一種習慣,就社會而言,它是一種很美的習慣,因為在日本,如果你開車在東京的路上撞到人,將會發生任何其他地方都不會發生的事:那個人將會微笑,向你鞠躬,並且感謝你。隻有在日本才會有這種事發生,其他地方不可能。他會說“這是我的錯”,你也會說“這是我的錯”,如果你們是日本人的話。兩個人都會說“這是我的錯”,然後兩個人會互相鞠躬、微笑,然後走開。就某方麵而言,這是好的,因為生氣,互相對罵,引來一大堆人,這樣有什麽用?

從孩提時代,日本人就被製約成要永遠保持微笑,那就是為什麽在西方,他們被認為是非常狡猾的人,你無法信賴他們,因為你無法知道他們真正的感覺。你無法知道一個日本人的感覺,他們從來不允許任何事顯現出來。

這是一個極端:每一件事都是虛假的,裝出來的。所以禪師必須設計這些激烈的方法,因為唯有透過它們,日本人的假麵具才會掉下來,否則它是很固定的,它幾乎已經變成了他們的皮膚,好像黏在他們的皮膚上。

現在這樣的事幾乎發生在全世界,不隻是在日本。那個程度或許有些不同,但是現在全世界已經幾乎都是這樣。每一個人都在笑或微笑,那個笑是不真實的,那個微笑也是不真實的。每一個人都互相說對方的好話,沒有人相信那些話,也沒有人會那樣覺得,它已經變成了社會的禮節。

你的人格是一個社會的現象。你的本性被隱藏在這個人格的深處底下。你需要一個震憾,這樣你的人格才會暫時被丟在一旁,你的認同才會暫時不存在,而你到達中心,在那裏每一樣東西都是空。

靜心的整個藝術就是:如何離開你外在的人格而進入到中心,不要成為一個人。隻要存在而不要成為一個人就是靜心的整個藝術,就是內在狂喜的整個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