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流動於血脈間,還有另外一項──雄性的征服感。

螭吻攀附於驚蟄臂上,唇纏著,手掌遊移驚蟄胸膛,身軀如蛇,膩貼上去,重量偎傾,逐寸近逼……

順勢斯上驚蟄的身體,企圖壓倒驚蟄,搶奪先機!

得逞不到眨眼瞬間,一陣天翻地覆,螭吻又淪落驚蟄身下,慘遭壓製……

驚蟄彎起唇,唇上,是被螭吻吮出的豔紅色澤,襯以沈笑,迷人。

長指撩起螭吻的白長發,置於唇邊,似嗅,似吻。

「原來,你對我也有?」

才會想推倒他、壓上他,甚至,想占有他?

“如果,把我愛上你的歲月算出來,保證嚇死你!”螭吻中心腹誹。

「男人嘛……抱一抱、吻一吻,就會想做,我四哥說,他看到魚**,也會**。」螭吻故意說得隨興。

雄者的獸性總是旺盛,有時視覺刺激,也能「一柱擎天」。

何況,是眼見驚蟄……這般撩人,心不癢癢,才非男人!

「算了,我這具**體,腰力不足,也給不了你『性福』……我不跟你爭。」螭吻仍有些喘。

隻是吻一吻、摸一摸,再費力撲倒驚蟄,他已覺得好累。

果然,還魂之後,體力差很多……不如輕鬆躺平,由驚蟄去出力。

若是以前,他會與驚蟄爭輸贏,但現在……

一根蔘都推不倒的他,妄想推倒驚蟄?

自不量力。

「反正我的身體,你又不是沒抱過,不差再多一次。」螭吻很看得開。

當初魂體脫離,被驚蟄帶走,那幾夜,他魂魄躲進石櫃,不知驚蟄對「身螭吻」為所欲為了多少次,他選擇逃避無視,猜都甭猜,驚蟄哪會放過。

彷似看穿螭吻的想法,驚蟄撫上他的臀側,一陣酥麻,由他指腹遞向了螭吻,引來他渾身輕顫。

「並沒有,我還沒有抱過。」驚蟄貼在他鬢側,濃息籲著。

還沒抱,不過,即將。

「騙人──」螭吻聲音微栗,不是害怕,而是迷醉。

驚蟄在他身上施著術。

甜美的術,動情的術,使他慢慢灼熱起來。

手掌所到之處,都似燃火,很熱,卻是舒爽的熱。

驚蟄覆上他的身軀,胸膛的摩擦,驚人的熱暖,滾燙地覆蓋他。

「我對動也不動的屍首,毫無興致。即便再美麗、再誘人,少了魂魄,軀殼,就隻能是軀殼。」

話,喂入螭吻耳內。

不隻是言語,還有籲息,笑歎,引誘……

「少了魂魄,『螭吻』不算是螭吻,『小九』也不是小九。」

聽覺開始混沌,逐字逐字,已難拚湊。

螭吻隻知道,那嗓,好沈、好撓人,耳朵好癢,耳殼耳垂全被人咬著、舔著,裏裏外外,都沒放過。

吻縮起肩,想躲,圓潤肩頭卻遭握住,略施力,迫使他迎向他。

軀殼,隻是軀殼。

但因有螭吻的魂魄在,所以他渴望。

遙遠的上世,他有多愛蛟魂,他確實不記得,也不曾想再去探究。

近在眼前的現世,卻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對於傷害了螭吻,掠奪了他的力量,使他淪為此時孱弱的模樣,那頭人人稱羨的黑發,褪成白絲,臉龐間藏不住的病容──他,是心疼的。

身為如作俑者,他無法欣喜、沒有快慰,多年來的想望成真,原來,竟是這般疼痛。

軀殼,不再隻是軀殼。

有小九在,它甜美得不可思議,吻著、抱著,激起強烈欲 - 望。

他以唇吻遍那具軀殼,而它,回應著他。

在他吻著時,輕輕戰栗。

在他愛撫時,細小的寒毛,為他聳立;每一寸肌膚,為他,發熱。

在他碰觸時,喉間輕滾的呻 - 吟,小獸般低狺,聽來像抵抗,更似討著寵。

知道接下來的痛楚,難以避免,驚蟄隻能盡其可能讓他適應放鬆。

反覆親吻,尋找他敏感之處,刺激,揉動。

螭吻雙眸緊閉,長睫微潤,眉心蹙疊糾結,看似痛苦,逸出唇瓣的聲音,卻帶點軟甜。

術力的驅使,加上驚蟄的努力,螭吻醉了,醉意不來自於酒,是。

是他此刻,嘴裏喃喃喊著的……驚蟄。

是鯨吞蠶食,逐步且堅定地,占據他身軀的……驚蟄。

原該屬於對方軀殼,這一世,魂胎相錯,卻以另一種方式,交融,互屬,成為了彼此的。

螭吻痛得揮拳,可拳力太軟,打在驚蟄身上,他不痛,反倒火上添油,激狂了欲 - 望。

螭吻搥他一記,他還以沈沈一擊──隻是用的並非拳頭,而是……難以啟齒的部位!

螭吻簡且無法想像,驚蟄將「畜牲」兩字,演繹得淋漓盡致,舍他其誰!

「慢、你、你冷靜一點、很、很痛……」

每一字的發音,都受到阻礙,隨狂亂的作停頓,逼得螭吻不得不放軟聲,哀求他的慈悲。

聽他嚷痛,驚蟄動作一止。

「痛?我已經用術力幫你弄得很濕,裏裏外外,能做的,我都做了,該舔──」

「你給我住嘴──」螭吻捂耳拒聽這等淫 亂言語。

想大叫,骨子裏卻牢牢記得,這一叫,會引來「救兵」,隻好窩囊壓下,不過,仍是咬牙低狺,阻止驚蟄說下去。

他認真考慮過,把拳頭塞進驚蟄嘴裏,阻擋力應該更夠!

「我不想讓你痛。」驚蟄神情認真,並非調侃。

“來不及了!痛死了!你技巧欠佳!隻顧自己爽快!”螭吻眼神控訴──但心裏清楚,驚蟄已經很溫柔……

太溫柔了,嗬護珍寶一般,確實減緩泰半的不適。

換成是他,還不一定能有如此耐心。

根本是撒嬌。

就像以往,總忍不住向驚蟄耍耍孩子氣。

在他麵前,任性、無理要求──嚷著腳痠,便能換來寬肩馱負;喊喊口渴,一瓢清水送到嘴邊……

此時的嚷嚷,也不過更像……要索討更多、更多的疼寵。

繞到驚蟄背後的雙掌,摸見一手汗濕,知道一個男人最大的忍耐,莫過於此。

螭吻眸光一軟,抱者他,喟了聲笑歎,腰臀輕蠕,包容他、裹弄他,行徑大膽,臉頰卻漲紅,像快要噴出血來,完全不敢去瞧驚蟄會有何種表情。

埋入他頸間,喘息著,淺吟著,不自覺呢喃驚蟄的名……

腰力很快耗竭,力不從心,慢軟了下來,隨即驚蟄接手,扣住細瘦的腰,奮力馳騁,將歡愉推向雲際。

眼,獰濃著,卻不掩眸內滿溢的眷戀。

精盡人亡,隻差一點點。

所以螭吻一副虛脫樣,被榨幹、被使用過度……任由驚蟄為他,呃,處理傷口。

誰弄出來的,由誰來治妥,理所當然,螭吻一點都不想阻止。

什麽羞恥、什麽害臊,在做時沒有,做完了,也不必矯情有。

該痛的地方,治愈之術撫過,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剩孟浪的餘韻還潛藏深處,如火燙烙印,消抹不掉。

螭吻被清理得幹淨,汗漬、吻唾,驚蟄留下的種種……逐一拭淨,換上新裳。

他僅負責動動口,吃掉遞到嘴邊的鬆糕,連唇角糕屑都有人擦。

喉間稍有不適,咳一聲,斟滿溫熱茶水的暖杯,立即塞進掌心。

「滿足了?」

問話的人,是螭吻,慵懶眼眸下,眼窩淡淡的灰。

狂縱一夜的代價,累出兩顆眼圈。

「先奸後殺,你可以動手了。」螭吻逕自說著笑,領死之心,卻很認真。

驚蟄淡視他,替他整理衣襟的手並未停下。

「我不是來沾醬吃你。」到底腦袋瓜怎麽想的?當他是吃人狂魔嗎?

螭吻微訝挑眉,確實意外。

「那你來幹嘛?」

驚蟄沒回答,隻是看著他,眼神就是答案。

螭吻起先沒反應過來,與他鼻眼相對,一直到……發現驚蟄眼中,傳遞著「“我來幹嘛,昨夜……包含今不早,你不全知道了?”」的無言。

「不會吧……你冒性危,就為了來睡我?」有沒有這麽飢渴?

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風流,便是說這種蠢蛋?

更何況,他螭吻,是草,而不是花。

「不是為了我的心呀肝呀髓呀腦呀肉的?」螭吻仍不怎麽信。

「我自始至終,沒說過半句是為你的肝髓腦肉而來。」

心,暫且跳過,他不否認,他要螭吻的心。

「那你來幹嘛?」螭吻腦筋鬼打牆而不自知,重複又問。

「來睡你。」驚蟄改睨為瞪,以螭吻之言回嘴,有絲賭氣意味。

「畜牲。」螭吻啐嘖。

驚蟄不怒,倒是揚唇笑了。

「我有多『畜牲』,你應該是一清二楚了。」他滿意瞅著,螭吻身上全是他烙下的痕跡。

「是呀,謝謝你昨夜的賣力『照顧』。」螭吻咬牙切齒。

驚蟄不再與他鬥嘴,枕回他身旁,伸手要攬他,被他以鮫枕擋過去。

吃完,翻臉不認人的,似乎不是他驚蟄。

「我聽說了上世的事。」驚蟄直白道來。

「所以?」螭吻一臉「“那又怎樣?”」的懶狀。

「你也知道了?」

「當成故事聽聽罷了,反正閑著也閑著。」螭吻淡淡回答。

「不感動?」

「不記得的事,沒什麽好感動。」

“真想把「畜牲」兩字,原原本本還給你!”驚蟄替前世的龍魂,感到同情。

「不要用眼神偷罵我。」螭吻瞄他,即便驚蟄嘴沒開,他就是聽到了!

下一刻,螭吻別開臉,故意不再看他,才能佯裝口氣冷淡、無所謂,評論別人家的事一般:「我說錯了嗎?難道,你前世曾喜愛過我,這一世,也必須順理成章,延續下來嗎?」

稍頓,自己覺得說來好笑,忍不住嘲弄,掀了掀唇,再道:「當然不可能嘛,瞧,你這世不就後悔了,後悔前世太蠢,把墨鱗金骨讓給我,於是處心積慮又把它拿回去,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搞得你累,我也累──」

「前世有多愛,自然不代表此世亦然。」

驚蟄的接話,算是認同螭吻看法。

「對吧,所以,聽不聽說前世之事,有何差別?」被認同了,螭吻沒有喜悅。

差別是真的沒有,隻覺淡淡悲哀。

上一世,龍魂與蛟魂,明明那麽愛著……這一世,竟走到如此田地。

「沒有差別,愛或不愛,全是這一世的事,聽聞前世始末,也不過是助我厘清心中糾結,豁然開朗。」

螭吻緩慢回首,看向低語的驚蟄。

「豁然開朗?」螭吻複喃。

用上這四字,是被多大團烏雲籠罩呀?

「上世,愛得多深、多義無反顧,用何種心情讓出投胎之軀……我全不記得了,但我卻越發清楚,這一世──」停頓之後,驚蟄遲遲沒說下去,凝望在螭吻身上的眸光,更專注,更深濃。

這一世,再度深陷。

重新地愛上他,前世的蛟魂。

即便沒了那段記憶,他仍是追尋著他,無論理由為何,這個本能,刻骨,銘心。

「小九,這一世,我仍是愛上你。」

螭吻沒受感動,反倒板顏怒斥:「這不好笑!」

任何玩笑話,他都能一笑置之,獨獨此事,是他心上梗刺,不許被人輕蔑視之。

驚蟄不愛他,他可以容忍,自己愛他,是自己的情孽,怨不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