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節日（1） 情人節的前夜
情人節的前夜，照例會有很多女孩子在家裏做巧克力，男孩子也該籌劃明天早起買花。
有多少的表白、試探、曖昧，或者僅僅是愚弄，將要上演。
這一夜，太多人由於興奮、期待或是忐忑不安，難以入睡。
小瞳也沒有合過眼，所不同的是，其他人在家裏的床上失眠，她則在莊宅外麵的山路上枯坐一夜。
且不說那麽晚在路上的安全問題，就算真能離開，她去哪兒呢？去“逆光”讓人擔心嗎？何況，還有那麽多人在等待著……
天，終於亮了。
小瞳偷偷往回走，疲倦地望了一眼“羽衣”，依然毫無懸念地失望。
她自己不是花神，“羽衣”當然不會賞她麵子，挑這個有特殊意義的日子來開花。
約定時間快到了。
她不再遲疑，轉身朝山下走去。
今天的她，同樣要振作起來，因為有的是硬仗等著她去打。
從莊宅到學校的路上，她看到了預期中的畫麵。
可是，那畫麵比她預期的還是誇張了太多——
十多個吸血盟社員精心打扮過，每人頸間都係了粉紅的絲巾。
團長首先看到她，連忙跑上來：“如何？我們訂了十輛車，夠不夠拉？”
的確，昨天剛想到可以賣玫瑰賺錢，小瞳就第一時間通知了團長。
莊宅的玫瑰對大家充滿誘惑，團長明白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立刻帶領社員趕工，做出很多份海報來，用醒目的字體預告販售活動——
所以她們今天一大早就來運花。
喜路十分雀躍：“你猜有多少人訂花？隻怕十車都不夠！”
其他社員圍上來，報告新的好消息——
“大家最關心的還是-羽衣-！最高喊價已經達到市價的二十倍！”
嘩，“羽衣”，讓全校女生飲恨敗北，卻又充滿期待的“羽衣”！
讓小瞳以一個平凡女生脫穎而出、登堂入室的“羽衣”！
讓小瞳得以跟殿下們無限接近的“羽衣”！
太多人想要看到它，想要得到它，這種高漲的已蓋過了情人節本身的意義！
“小瞳，你可要優先照顧我們哦！”連吸血盟的社員也對“羽衣”十分向往，不惜拉起關係來。
團長讓大家安靜：“那我現在就通知車隊過來？我算好時間，運過去剛剛好，既不太早也不太晚。”
小瞳看著一張張充滿希望的臉，覺得自己把一切都搞砸了。
“小瞳？”喜路細心地發現不對勁。
團長看到小瞳光光的脖子，忙說：“好啦，今天是特殊日子，我不罰你一百遍。”
她們越是這樣，小瞳越覺得自己虧欠得多。可是，不能一直拖下去……
“……對不起。”
大家麵麵相覷，不明白她低落的情緒從何而來。
小瞳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我應該早點說的，是我沒有勇氣，很對不起——”
大家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收起了輕鬆的心情，等她下文。
“沒有玫瑰……”小瞳努力讓自己別回想昨天那些不愉快的畫麵，“對不起，不僅沒有-羽衣-，連最普通的玫瑰都沒有。”
女生們臉上寫滿了不相信。
“小瞳你逗我們玩兒吧？今天是二月十四，可不是四月一日啊！”
“我還在班上誇下海口，說優先幫他們弄到一百朵的！”
連團長大姐都認真看她一眼：“你確定？學生會大佬對今天的活動很期待哦。”
當她們把一切布置好，一切氣氛都炒熱，一切風聲都放出去的時候，她這個主角，哦，不對，作為主角的玫瑰居然缺席？
她們如何相信。
小瞳從來不是言而無信的人，絕不會搞出這麽大的烏龍。
所以，她們隻能認定，小瞳是在開玩笑，不然就是她們集體幻聽。
“一切都是我的錯。”小瞳對上大家的目光，“我會負責。”
看到她如此嚴肅的表情，吸血盟的社員們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拜托，有十輛車在等著拉玫瑰呢！”
“還有我們印海報的錢都是自己先墊上的——”
“這下可好，吸血盟丟臉丟到太平洋去了吧？”
“對不起，我會負起所有的責任。”小瞳挺直身子。
四年前的她，多麽想要隻是當個普通學生，有個藏身之處就好。漸漸地適應了學校生活，加入社團，認識到這些朋友，其實這樣的幸福已經讓她很滿足了。怎麽她會把這一切都搞丟呢？
可以想象，今天之後，吸血盟在學校裏一定聲名掃地。
更不用說她這個罪魁禍首。
也許她該趁早考慮轉學問題了。
團長情緒也不平靜，但她還是止住大家的起哄：“小瞳，不要把我們當外人——玫瑰到底出了什麽問題？刮風下雨？病蟲害？還是什麽始料未及的災難？”
所有人在“灰姑娘之夜”都曾見識過，莊宅數百朵玫瑰哪裏是說沒就沒的？
“不是玫瑰的問題。”小瞳的臉色有些蒼白，“是我的問題，我……當初並沒有資格做這個決定，是我太衝動、太自以為是了。”
大家稍微聽懂一些。
“哦，對呀，你是-王的女仆-嘛，怎麽能把主人的花偷去賣。但你當時口氣那麽篤定，誰也沒多想——”
是呀，一切的轉變都發生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
現在的她，豈止沒有資格摘玫瑰，恐怕連再踏入莊宅都沒可能了吧。
她已經不再是“王的女仆”了——要把這句話說出來嗎？
那必定又會引發新一輪的風波。
“我想問——”有個社員終於忍不住爆料，“你欠債了是吧？我看見有人找上-逆光-去討債。”
小瞳的心整個沉下去。
對呀，那幾家服務公司規定的最後還款日不就是明天嗎？即使她能應付這邊吸血盟的損失，也無法兼顧那頭。
“我來負責。”忽然有人說。
是一個男人的聲音。
“-逆光-的老板？”有些熟客迅速認出來人。
阿光抱著雙臂站在離她們不遠處：“吸血盟的損失，還有欠債的問題，你都不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