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鑽石戒指

喪屍之末日的背叛

鄭介銘緩過勁,試圖將左腳與皮鞋從喪屍冰冷的爪子和牙口中抽出,卻聽見了二樓開門的聲音。

那個老太太!給了我刀又發出噪音,是幫我還是有意坑我?鄭介銘疑中生怒,她發出的噪音使自己差點葬送在三隻喪屍腹中!他脫下鞋,然後將鞋從喪屍嘴裏扯出來穿上,抽刀斬斷喪屍的大拇指,終於掙脫出來。旋即快步提刀上樓。

老太太聽見上樓聲音,隔著防盜門的欄杆向外看,隻見鄭介銘衝上樓,盯著她。

“你剛才是幫我還是害我?”鄭介銘質問老太太。他剛才經曆一場生死殺戮,恐懼還沒全消,疑心正重,但他並不想做什麽出格的事。

老太太不說話,隔了半響才口齒不清的說了一句:

“小夥子,對不起,我在貓眼看見你,想給你遞把刀防身,不小心把櫃子上的花瓶碰掉了…”

鄭介銘一愣,心裏突然感到一陣沉重,自己怎麽會被憤怒給衝昏了頭腦?難道自己要找一個無辜的老太太出氣?老太太並不是故意發出聲音的,她其實根本可以不用管我。如果我沒進樓道,老太太不發出敲門聲,又會怎樣?刀都是老太太給的,如果她不給我刀,我上去了會怎樣?恐怕早就被咬死了。

這樣一換位思考,鄭介銘自己倒覺得慚愧起來。

“對不起…謝…謝謝你給我的刀。”他倒是一個懂得立刻修正錯誤,知好歹的人。

“小夥子,沒受傷吧?”正紅著臉,老太太再度發出聲音,她沒有帶牙套,說話聲音漏風。

鄭介銘這才趕緊仔細檢查自己的身體上下,尤其仔細的檢查左腿左腳,確認沒有傷,看著老太太搖了搖頭。

吱嘎。

鐵柵欄門也被打開,老太太招手讓鄭介銘進屋。鄭介銘乖乖的跟了進去,老太太把門輕輕合上,小心的關上了內側的門。

屋內收拾的很幹淨,鄭介銘注意到,客廳的牆上掛著一幅老太太兩口子的合照,他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感覺,仔細對著照片端詳了一會兒,突然發現了問題——老頭兒正是樓下被他一棍子送上輪回的一瘸一拐的喪屍!

她老伴已經成了喪屍了,她還不知道吧?鄭介銘想著。

老太太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她腿腳打著顫,從廚房端出一盆水果:蘋果,以及應季的荔枝。蘋果已經軟了,那荔枝也已經發黑,顯然放的時間過久。

“渴了吧,吃點。停水了,直接吃吧!”老太太說著,坐在旁邊。

鄭介銘沒有伸出手,老太太也不繼續讓,把水果放在茶幾上。

“小夥子,你從哪裏來的?是我們小區裏的麽?”老太太自己坐在餐桌旁邊的木頭椅子上,望著鄭介銘。

“我…我住城西區,在衡吉大廈上班,原本在衡吉大廈上班。躲喪屍…躲外麵那群人才來到這邊。”鄭介銘回答。

“衡吉大廈?離這裏不遠,但也有一站地呢。”老太太歎了口氣,“想來也是因為這次事故的原因才跑過來了。坐坐!你怎麽站著呢?”

鄭介銘坐在身後的沙發上,他覺得這個老太太其實也蠻慈祥。“你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麽?”

“我一個老太太,什麽也不知道啊,那天一早外麵突然就亂了。”老太太似乎想到什麽,反過來問鄭介銘,“你的家人呢?”

“家人…我的父母…都不在北省,他們都在南省住。”鄭介銘不太想說自己12歲父親戰死在沙場上,更不想說母親失蹤的事實。他從來都不願意對外人提起這些事,那是他心底裏永遠的痛。他想到雷洋的父母住在南省,自己於是編了個瞎話。他沒有提自己的姐姐,因為他覺得不需要向老太太說明自己姐姐的事。

“南省好地方,希望南省沒出事。”老太太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她嘴唇開始翕動。“我老伴他…他就是南省人。”

“…”鄭介銘等待著老太太繼續說話,他感覺老太太是想要傾訴。

“我的老伴…我丟了老伴…他那天一早就下樓了,但是一直沒有回來。”老太太低頭開始落淚。眼淚很快就布滿了老太太滿是褶皺的臉龐,看起來滄桑而悲涼。

鄭介銘腦子裏想著,她老伴已經變成喪屍,並且被打‘死’了,他心裏一陣內疚,仿佛自己殺的不是喪屍,而是一個活人。

“他肯定已經死了。而且在樓下變成了那些奇怪的怪物。”老太太抬頭看了鄭介銘一眼,淚光晶瑩剔透,她抿著嘴,想要控製自己的情緒,但是完全控製不住,“他已經不是生前的他,已經回不來了,我感覺的到。”

鄭介銘起身走到她麵前,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她的手已經沒多少肉,皮膚像紙一樣附在瘦瘦的骨頭上。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很好看的鑽石戒指。她的眼淚滴在上麵,泛出陣陣透澈的光芒。

老太太哭了很久,終於緩過來,抬起頭望著鄭介銘。

“小夥子,你能幫我做一件事麽?”她的眼神充滿了期盼和懇求。

“您說。”鄭介銘毫不猶豫的回答。

“你能幫我…幫我老伴…”老太太欲言又止。

“什麽,您說。”鄭介銘很有耐心。

“解…脫…麽?”老太太淚水再度湧出眼眶。

鄭介銘心裏一緊,一陣悲哀湧上來,“她還不知道他已經解脫了…”

鄭介銘點了點頭,回頭裝作仔細看了看相片,提著刀下了樓。老太太依然在哭泣,她努力鎮定著,送鄭介銘出門,門口花瓶的碎瓷片還滿地都是,鄭介銘把門帶上——聲音同樣很大,看來這個門隻是太澀了。

鄭介銘走出樓道,心裏想著,如果當時告訴她,她老伴已經被他送走了,恐怕老太太會更加難受吧,他決定對她編織一個善意的謊言。

鄭介銘走回健身器材處,找到那個一瘸一拐的喪屍屍體。

他仔細看了看那已經一棍子被打的不成形的臉,心裏一陣心酸。這些喪屍,誰不曾擁有自己的生活?誰不曾擁有自己的故事?誰不曾擁有自己的愛情?

一陣晶瑩剔透的光突然映入了眼中,他低頭一看,喪屍左手無名指,戴著一枚鑽石戒指——與老太太手指上的幾乎一模一樣,隻是明顯小了一些。

鄭介銘小心的取下戒指,回到老太太家門口,老太太一直守在門口,聽見腳步聲就開了門。

“他已經去了,我找到他的時候,他就已經去了。很安詳。”鄭介銘說出那個他已經盤算好的善意謊言,簡單,但是模糊了所有殘酷的事實。

“那太好了…”老太太用手遮住嘴,想要壓抑自己悲傷的情緒。

“這個…戒指,在他手上,給您。”鄭介銘將戒指遞入她手心。

“這個戒指…”老太太眼睛裏閃現出一陣幸福的光芒,而這幸福與悲傷夾雜著,如同盛開一朵彼岸花。“他生前每天…每天都會戴著我們的結婚戒指出門,多少年來,都一樣。”

鄭介銘看著她端詳著戒指又哭又笑的樣子,自己也不由得感動起來,眼裏也流出淚水。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的守護著這個素不相識的老人,等待她在回憶中慢慢的彌合悲傷與悲涼。過了很長時間,老太太回到屋裏,把老伴的這枚鑽石戒指藏在床頭櫃的首飾盒子裏。

“你是一個人在外麵求生麽?你來小區,是為了找住處的吧?”老太太擦了擦眼淚,走出臥室,抬頭問鄭介銘。

“是的…我有三個同伴,他們舍命救了我。”鄭介銘想到了自己出來的真正使命,是探查住處、藥物或者食物的。

“一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不…萍水相逢…其中一個受了很嚴重的傷。”鄭介銘很擔憂。

老太太關心的問,“是什麽傷?咬傷麽?”

“不…是被別人打的,頭上有傷口,而且在發燒。”

“發燒…那可不好辦呢,現在醫院肯定已經停轉了。遠麽?他們現在在哪裏?”

“安平湖邊,安平寺,就在長春街與環湖公路的丁字路口那邊。”

“哦,那裏,那非常近。那邊平常大家不怎麽愛過去,沒有廣場,蚊子又多。”老太太想了想位置,“你們能夠轉移過來麽?在那邊怎麽住啊?我這裏這房子老點小點,睡五六個人還是有辦法的。被子毯子也足夠,還存了點藥物。”

突如其來的驚喜!

鄭介銘連連點頭,這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的消息!能夠睡在小區的房子裏,比睡在冷清的寺裏不知道強了多少倍啊!

“那簡直太好了!我們正希望能夠找到其他地方住!”鄭介銘露出喜色。

“哈哈哈哈,那就太好了,我這個老太太也希望有人陪著啊!你趕緊去把他們帶過來吧,趁著現在大白天,早點回來!”老太太看起來更加高興,咧開嘴笑著,露出漏風的牙。

“謝謝您!”鄭介銘擁抱著老太太,準備出發。

“小心,一定要注意安全,這一片人口雖然不密集,但是也要小心,那些東西跑的可快。”老太太提醒著,將自己的大門鑰匙塞給鄭介銘。

“您把鑰匙給我,您自己呢?”

“我當然還有備用的啦!”老太太笑眯眯的,“回來的時候你自己開門就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