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接下來,他會因她身體不適而心疼、會因她一句話怕她感到不悅、會因她掉淚緊張無措、更會因她一抹輕笑而樂上半天……
一開始,他並不懂自己的情緒為何會受她所牽動,可時日一久,他才漸漸明白,早在第一眼時,他便喜歡上這淡然恬靜的女人。
他不想見她哭,舍不得她難過,更不要她將自己關在家中,自怨自艾的過一輩子。他要她知道,她並不可憐,因為……
她還有他。
赫揚的一句話,讓小臉滿是淚痕的茗晴傻了,杏眸盈滿淚水,癡癡的望著他。
看著他臉上的暗紅,她一顆心激昂的跳動,突然哇地一聲撲進他懷裏,由原本的啜泣變成嚎啕大哭。
“嗚……哇嗚……嗚嗚嗚……”她情緒潰堤,完全無法克製,就這樣環抱著他哭得不能自已,像是要將這些年來的委屈、難過一次傾泄而出。
盡管她的淚水及哭喊讓赫揚一顆心擰痛不已,但他卻沒有阻止她,而是輕輕的擁著她,笨拙卻憐惜萬分地輕拍她的背,啞聲說︰“哭吧,這次哭完,就再也別哭了……”
那夜,她哭得嗓子都啞了,哭得整個人虛脫無力,直到哭得累極,再也無法落下一滴淚,她才在他的懷裏沉沉睡去。她睡到他抱著她回到客棧、擁著她一同入睡都不曉得,隻曉得在睡夢中,有個人仍然不停地拍著她的背,輕聲說——
“別哭了,我會一直疼著你,所以,再也別哭了……”
自從解開心結,茗晴明顯開朗許多,她不再成日窩在馬車裏,隻要停下歇息,便會同大家一起用膳、聊天,整個人像是換了個人似的,讓人無法再將她和之前那個總是悶悶不樂的茗晴格格聯想在一塊。
她的改變,不僅讓鳳媽和小幀驚喜萬分,更讓荻勳開心得直想放鞭炮慶祝。
為什麽要慶祝?當然是因為他再也不必忍受自家主子那時好時壞、仿佛天候般難以捉摸的脾氣。
福晉的改變似乎像會傳染般,讓他那性子總是陰晴不定的主子也好似脫胎換骨,成日掛著就算刮風下雨也不卸下的粲笑,外加和新婚妻子上演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肉麻親熱戲。
“我要吃葡萄。”這會,赫揚張著口,對他的親親小妻子說。
“好,我剝給你吃。”茗晴笑盈盈的說,為他剝去葡萄皮。“好了,喏。”
盯著她遞來的果肉,他反而合上嘴,湊到她耳旁輕聲地說︰“我要你用嘴喂我。”
這要求讓她倏地紅了小臉,“別、別鬧了,這兒還有別人……”
“有什麽關係?咱們是夫妻,他們管得著嗎?”說著,他硬是將她手上的葡萄果肉放在她口中,一口吮住她那比葡萄還香甜的唇瓣……
一旁荻勳見狀不禁翻了個白眼。瞧!這會兒又開始了,真是讓他這孤家寡人看了礙眼。
為了不傷眼,他想他還是走好了,免得看了傷心、聽了惡心。
“赫揚……好了……別鬧了……”茗晴羞澀地阻擋他熱情的攻勢,整顆心甜滋滋的。
原以為不可能得到的幸福,竟然就在眼前,想到這就讓她雙眼泛紅,感動得熱淚盈眶。
一直到現在她才發現,他的大嗓門、他的惡言惡語全都是為她好,以前不自知,是因為她被自己心裏的自卑給蒙蔽住,才會忽略他大聲罵她時眼底的心疼,才會忽略他強迫她時臉上的不舍,才會忘了……他依然是他,那個初見時外表凶惡眼底卻閃著溫柔的男人。
赫揚……她的丈夫,這帶給她幸福的男人……她想,她這輩子都離不開他了。
嚐到她臉頰滑下的溫熱淚水,赫揚馬上皺起雙眉,“怎麽又哭了?不是說好了不許再哭?”
聞言,茗晴連忙抬手抹去臉上熱淚,吸吸鼻子說︰“我隻是太感動了,從沒想到自己也有得到幸福的一天,忍不住就……”她說著,一滴如珍珠般大小的淚珠再次滑下。
“你……”赫揚既心疼又無奈的擁著她,歎氣道︰“以前常聽人說南方女人是水做的,那時我隻是嗤之以鼻,沒想到遇見你後,才知那些人所言不假。我的小妻子何隻是水做的?依我看,根本就是大洪水。”
茗晴小臉一紅,淚水一止,輕笑出聲,“什麽大洪水?我才沒那麽愛哭呢!”
“怎麽沒有?”他指了指自己胸口,“瞧!這不就是讓你給哭濕的?”
茗晴一看,見他胸前的衣襟當真濕了一塊,小臉更紅了,“就算是,你也說得太誇大了……”這話要讓人給聽見,她哪還有臉麵見人呀?
她那嬌羞的模樣令赫揚大笑出聲,摟著她又親又逗了好一會兒,才說︰“咱們上市集走走如何?”
他們今日夜宿的小鎮,離京城隻差不到百裏,回京之後,他便得處理這近一個月來未能親理的事務,還得常進宮麵聖,陪她的時間肯定會減少許多,所以隻能趁著這幾日多陪陪她。
被他吻得氣喘籲籲的茗晴根本無力說話,偎在他懷中輕輕點頭,任他摟著自己出門逛大街。
“赫揚,你瞧這個,好可愛!還有這……這小玩意是怎麽做的?好奇妙……”
一到市集,茗晴便和小女孩兒一樣興奮不已,在一攤攤小販間流連、賞玩。赫揚則跟在她後頭,臉上掛著寵溺的笑容,為她擋去擁擠的人潮。
“老板,這木頭怎麽賣?”把玩著手上一塊和自己掌心差不多大小的小木塊,她輕聲問著正在打盹的攤販老板。
見生意上門,老板趕緊收起睡容,瞧了瞧,“姑娘,這不是什麽好木材,是一些初習雕刻的學徒練習用的軟木,一塊不過才五文錢。你要不要瞧瞧樟木?我這剛好進了一批,質量不錯,我拿給你看……”老板見他們兩人身上的衣料不差,想必是哪門大戶人家,於是拚了命的推銷介紹。
然而茗晴卻看也沒看,小手依舊拿著那個小木塊,由懷裏掏出荷包,“我隻要這塊,五文錢是嗎?”
“姑娘,你當真不要瞧瞧……”老板不死心的遊說。
聽見他們的對話,赫揚挑起眉,拿過她手上的小木頭一看,果真是塊材質普通的劣木,根本不值得花錢買。
“你買木頭要做什麽?”
聽見他的問話,茗晴小臉微紅,“沒什麽,就是沒事雕著玩……”
“你會雕刻?”他訝異的問。
她有些不自在的說︰“算不上會,閑來玩玩打發時間而已。”
她不像一般姑娘家從小學習琴棋書畫,刺繡女紅更是樣樣不精,就算鳳媽教過她,她仍學不來,獨獨對雕刻有興趣。從小到大,隻要閑來無事,她便會到柴房去拾些小巧的木頭雕著玩,可這異於一般女子的興致,還真讓她有些難以啟齒。
看她一臉不想多談的樣子,赫揚沒再說話,隻要她收回她的小荷包,掏錢為她多買了些材質較好的木塊,便帶著她回到客棧。
“這些都是你雕的?”
正專注雕著手上一尊木觀音的茗晴,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險些毀了她已近完成的作品。
她小心翼翼將手上的未完成品擱下,撫著胸口說︰“你嚇到我了……”
“怎麽?我長得這麽可怕嗎?”赫揚挑起眉來到她身旁,捧起那尊木觀音,隨意瞧看。
見他拿起她閑來無事雕著玩的作品,茗晴小臉微紅,伸手想要拿回來,“這隻是我沒事雕著玩的小玩意,不入眼的。”
“誰說不入眼?”赫揚握住她伸來的小手,順勢將她拉入懷中,黑眸眯起,仔細瞧著這木觀音,愈瞧,他愈覺驚豔。“我倒覺得很入我的眼。”
她的手法十分細膩,不僅將這尊觀音像雕得栩栩如生、型態沉靜柔和,就連那莊嚴中帶著慈善的細致神情都讓她表達得傳神萬分,甚至遠比擱在案上讓她照著刻製的丹青畫還要出色。
她會雕刻,他並不驚訝,卻沒想到她的雕功竟是如此精湛,能將一塊毫不起眼的木頭變得如此活靈活現,讓他大大佩服。
“還有沒有其他作品?”他黑眸閃著異彩問。
茗晴見他瞧得目不轉楮,像是當真愛極那尊觀音,心裏的羞澀漸漸被欣喜給取代,點點頭,拿出這一路上自己閑來無事雕飾的作品。
看著她一一拿出的木雕,赫揚是愈瞧愈心喜,忙問︰“除了這尊觀音,那日我們到市集去買的樟木,你還雕了些什麽?拿給我看看。”
雖不知他為何這麽問,茗晴仍聽話的從她自個兒做的木匣子裏,拿出一隻小巧玲瓏的麒麟,“這也是我照丹青畫雕成的。”
觀看著那隻木麒麟,赫揚神色十分愉快,驀地大笑出聲,“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茗晴被他突來的大笑弄得莫名其妙,不解的問︰“什麽太好了?”
赫揚沒回答,而是笑著說︰“我想跟你討個東西。”
“什麽東西?”她眨著雙眼問。除了阿瑪給她的嫁妝,她不知自己有什麽東西能讓他討的,可他分明又不缺財寶。
“這些木雕能不能全給我?”
“你要這個?”她詫異的張著小嘴,怎麽也沒想到他向她討的竟是這些不值錢的玩意兒,忙揮著手,“這些不過是我隨便雕著玩的,沒價值……”又不是什麽名貴的木製品,他要這幹麽?
“你舍不得?”他又問。
“是不會,隻是……”這種她打發時間用的小東西,拿來送他似乎很沒誠意。
“既然不會,那我就要了。”他賴皮的說,接著將她抱在懷中,“等明兒個回到京城,我還要你幫我一件事。”
原本對他討了自己那些不起眼的玩意兒還有疑慮的茗晴,不一會便讓他轉移了注意力,愣愣的問︰“什麽事?”
她什麽都不會,能幫他什麽?
他掀唇一笑,附在她耳畔說︰“等回京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看著他探來的大掌,她雙頰一紅,不用明說也猜得到他所謂“重要的事”指的是什麽,羞澀地抵著他的胸說︰“赫揚,外頭天還亮著……”
啃著她的細頸,他滿不在乎的說︰“是呀,是挺亮的。”
眼見他的唇愈滑愈低,她一顆心跳得飛快,趕緊又說︰“太亮了,能、能不能晚點再說?”
茗晴真是難為情,她的丈夫是個欲 望十分濃烈的男人,對她的渴望總是一日比一日還要深,常常隻需一個吻,他便能不分地點、不分時辰想要她。
如同現在,不過才用了早膳沒多久,他就又要……重點是,他昨夜才向她索歡纏綿至天明,現下隔沒幾個時辰,他有力氣,她可沒有,隻能趕緊討饒。
聞言,赫揚勾起一抹壞笑,抱著她來到床榻,大手一揚拉下帷幔,遮去明亮的天光,再次覆上她甜美的香唇,“這樣就不亮了,你說是不是?”
“什麽?”她傻了,又羞又無力的想抵擋他熱情的攻勢,“赫揚……別……我不是嫌亮……而是……唔……唔唔唔……”
她沒法子說話了,因為她的男人正用那熱燙的唇吮著她的,吻去她所有未盡的話語,讓她的唇兒,隻能逸出句句美妙的嬌吟……
經過快兩個月的路程,一行人終於浩浩蕩蕩的回到京城,回到皇上賜給赫揚的赫遠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