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個女人眼睛登時一亮,說不清的熟悉感在兩人周圍環繞。

「難道妳也是從……」潔兒興奮難抑,才想表明身分之際,地上扭打成麻花卷的兩個男人陡然分開。

沃斯抹了一下滲血的嘴角,衣衫淩亂地站起身,惡狠狠地瞪了席蒙一眼,然後拉住莉莉就往外走。「莉莉,妳聽我解釋……」

潔兒尷尬地呆立在原地。那對夫妻怎麽這樣?把這裏搞得天翻地覆之後,大手牽小手就轉身走人。

眼角餘光一瞟,席蒙像隻被惹怒的凶殘動物,一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也掛了彩,眼神如果可以殺死人,她可能已經慘死在當下。

胸口浮上一陣慌,潔兒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的處境,背脊一股寒意爬上,她轉身就想跑。

「這一次,妳又想跟哪個野男人私奔了?」陰沉沉如雷鳴的嗓音劈落,潔兒的手臂被席蒙扯住,當著全場的麵拉出屋外。

席蒙把她拉到遠離別墅的一個後院花園,花園很大,修剪整齊的紫丁花叢圍成了一個曲曲折折的小迷宮。

他們置身在幽密的綠色空間中,淡紫花朵圍繞在身旁,潔兒往後一退,整張背貼在紫丁花叢上,葉片刺上細嫩的肌膚,引起一陣顫栗。

席蒙的眼神很野蠻,就像一頭豹子,盯上了一隻不知死活的小兔子,冷酷又嗜血地閃動光芒。

「妳不是跟那個野男人私奔了?」他一步步逼近她,抓開她打直欲擋的雙手,握緊兩隻微顫的皓腕,昂藏的胸膛不客氣地壓上她的胸口。

她的心跳起伏,一五一十的傳入他胸口,他掌握了她每一瞬間的反應。

「什麽野男人……你是說泰勒?」潔兒驚恐地回想三個月前的點點滴滴。「他隻是送我到火車站而已,你沒對他做什麽吧?」

「如果我說,我已經殺了他,妳會怎麽樣?」

「不!」潔兒驚惶地搖頭,一臉懼色惹得席蒙冷笑連連。

「放心,他還活得好好的。」席蒙冷道。當他派出去的手下找到泰勒時,她並沒有跟那臭小子在一起,因此他才饒過那小子,隻是痛打一頓以示懲戒。

「你派人找過我?」潔兒咽了一下幹澀的喉頭。

「妳認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下人,值得我浪費時間和金錢,出動手下去找?」席蒙勾起嘲諷的笑,又開始搬出那套身分論來羞辱她,借此掩飾自己的心虛。

他當然派人去找過她,翻遍了整個倫敦,卻始終找不到她。

當初守門的衛兵說,她和那個名叫泰勒的小子一起走,兩人狀似親密,還說訂好了旅館房間,那番言論令他震怒,差點就將整個莊園夷為平地。

她一消失,他的胸口好像某一處被挖空了,靈魂**不安,怒氣、焦慮、忌妒全都混雜在一起。

悶到快爆炸的情緒找不到出口,隻能一再隱藏忍耐,卻在夜深人靜之時,他腦中就會浮現一些奇怪的畫麵。

嬌俏可人的她,倚在不知名的男人懷中,對著那男人巧笑倩兮,她幫那個男人細心栽花,幫那男人擦拭額角的汗水,她幫那男人解開衣扣……

該死!該死!該死!

潔兒心驚膽跳地看著席蒙咬牙低咒,她又忍不住往後退了點,身後的花叢卻刺得背部又麻又癢。

「夠了……夠了吧?我知道我沒身分沒資格,我隻是一個下人,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我怕我玷汙了你尊貴非凡的身分。」

她大概不曉得,她顫抖著嫩紅的下唇,黑潤的眸子水光閃爍,彷佛一眨就會落下水滴的模樣,有多楚楚可憐,又有多麽……惹人憐愛。

席蒙眸光一闇,拇指捏上她細嫩的下巴,讓她不得不揚起低垂的臉蛋,驚悸地回瞅他。

「妳讓多少人看見過這模樣?嗯?」拇指重重地一壓,秀雅的眉心微皺,他飽含怒氣的問句令她一怔。

他這樣問是什麽意思?他在懷疑她用這種而孔勾引男人……或是勾引他?

先前的屈辱與當下的羞辱威,全都洶湧來襲,她咬住下唇,眼底點點迷茫的水光,像是打破的碎玻璃,閃耀著刺眼的光芒。

「你放手!我沒有要勾引你!是你嚇到我了,所以我才會這麽害怕,其他人才不像你這樣,陰晴不定又喜歡羞辱我!」

不知哪裏冒出來的力氣,潔兒憤然的推開那片渾厚的胸膛,轉身想逃離充滿他男性氣息,又混著紫丁香味的花叢迷宮。

「我還沒懲罰妳,妳還想逃去哪裏?」席蒙扭臂一抓,將她拉回自己懷裏,掐緊她別開的下巴,傾身封住她想大叫的唇。

爽冽的男性氣味注入舌腔,他含 住她顫抖的下唇,探舌描繪,深深一吮,然後撬開貝齒,將舌探入那方軟膩。

掐住下巴的大手改為捧住她小巧的臉蛋,他由淺入深,狂肆地吸吮起來,火舌纏弄香軟的小舌,含咂在舌尖,極其色情地挑捺。

她聽兄自己唇舌被他吸吮出響亮的聲響,雙頰立刻躍上兩抹彤霞。

她想抗拒,想狠狠甩他一巴掌,可是萬般怨懟,最終化成了一聲聲比水還柔軟的嚶嚀。

席蒙無法控製自己的吸吮她,像是要把芳腔中每一滴甜蜜都吸盡,橫在她腰上的手臂一個圈緊,她密密實實地被掌握在他懷裏,無處可逃。

他在她唇間嚐到了一種奇妙的滋味。

那是一種,有點酸,有點甜,有點苦,有點澀……

思念的味道。

一股灼熱的濕意突然沾上臉頰,席蒙專注地近乎迷失的目光一震,仔細一看,才發現身下的人兒已經哭得眼淚泛濫。

胸口重重地一個絞痛,他退開身,緩下滿腔激昴的情緒,雙手有些僵,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捧著那張淚水漣漣的小臉。

「妳……哭什麽?」席蒙連聲音都僵了,藍眸充斥著懊惱。令人畏懼害怕,是他最擅長的,哄女人之類的,完全不在他的範圍之內。

潔兒抬起雙手撐住他的胸膛,眼淚紛紛往下掉。有過兩次被羞辱的經驗已經夠了,她不要再有第三次!

「我不是妓女!也不是你發泄的玩具!去找卡洛琳或是其他配得上你的女人!不要再碰我這個身分低賤的下人!」

她突然情緒失控的嬌吼,腳步踉蹌的往後一退,跌坐在地上,蓬大的蕾絲裙襬圈成一個圓,嬌弱無助的她就坐在這個圓中央,像一朵垂淚的花苞。

看她難過地用雙手掩住臉,席蒙胸口一個抽緊,好像被萬斤重的巨物輾碎似的,心髒連跳動都很困難。

她的哭聲細細碎碎,不是扯心撕肺的那種哭法,卻足以使他全身的器官都扭絞成一團。

這一刻他才知道,為了掩飾自己愛上她的事實,他故意拿身分羞辱她,故意擺出不屑的態度,讓她以為他隻是在她身上發泄欲 望。

「你瞧不起我……又為什麽要碰我?我已經盡可能的離你遠一點,你卻還要靠近我……到底是誰勾引誰?」

她的哭聲悶在手心裏,露在禮服領口外的香肩一顫一顫,脆弱得好像一捏就會碎裂的瓷娃娃。

席蒙被一連串泣不成音的哭訴擰緊了心髒,連正常呼吸都有困難。

你會後悔自己曾經那樣傷害她的。歐文對他這樣說過。

當時他隻是不置可否地冷哼,在心底告訴自己,他是查理曼家族的驕傲,是他母親的驕傲,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輕視自己。

他不能讓任何的汙點留在生命中,給別人恥笑他的機會。

因此,就算他發現自己愛上了這個女人,防衛自己成為他人笑柄的警覺機製立刻開始運作。

他不留情的羞辱她,好像這樣就可以少愛她一點……

好愚蠢!他的所做所為,全都是自欺欺人!

席蒙蹲下高大的身軀,金發被風吹亂,藍眸閃爍頓悟後的光芒,表情卻因為不知該如何打破僵局,依然陰冷冷的。

「潔兒,我……」

「再跟你說一次,我不是你的玩具!」啜泣不止的嬌顏突然抬起,她淚涔涔的瞪著他,反正要殺要剮都無所謂了!她寧可被他一把掐死,也不要再被羞辱。

被一個不愛的男人羞辱,頂多是氣憤難平,但是被所深愛的男人羞辱,那滋味是真的痛不欲生。

席蒙被她水潤的眸子一瞪,胸膛一股火辣辣的刺痛感,這種精神上的痛,遠勝過皮開肉綻的痛。

「我也沒有賣身給你,所以你不能再把我像狗一樣的拴在你的地盤!」

狗?席蒙被她誇張的形容弄得喉頭發澀,他幾時當她是狗了?

「我沒有這樣看妳。」他終於發聲反駁,嗓音異常的沙啞,好像梗住了什麽似的,氣勢也不如先前的咄咄逼人。

「你沒有?」好脾氣徹底燃燒殆盡,潔兒像瞪著殺父仇人一樣的瞪他。「在我們上過床的隔天,你不準我跟你一起吃早餐,要我離開你住的屋子,要我記清楚自己的身分,我比你的貼身男仆還不如!」

席蒙沉默了一下,才緩緩張唇:「我很抱歉。」

「你當然抱歉,你把我——你說什麽?」惱怒啜泣的女人突兀地一頓,被淚水洗滌得晶潤的眸子瞠得又圓又大。

「我很抱歉,先前用那樣惡劣的態度傷害了妳。」歐文說得該死的對極了!他後悔了,該死的後悔了!

潔兒哽咽了一聲,顫抖的啜泣卻逐漸平息下來,一副親眼見證天方夜譚似的難以置信。

「你……你在向我道歉?」那個可惡又傲慢,可以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把一個人的臉抽花,冷血無情的大壞蛋,在向她道歉?

她要不是傷心過度,就是哭壞了眼睛,才會產生這奇怪的幻覺。

那個被她當作幻覺的男人臉色很難看,那雙美麗的藍眸卻充滿了不可錯辨的歉意。

「潔兒,我不知道該拿妳怎麽辦。」席蒙冷冷地吐出這一句,語氣與話中想表達的無奈感完全相悖,表情更是一貫的陰寒。

潔兒忽然懂了。他太習慣擺出令人畏懼的冷酷姿態,加上高傲的性格作祟,即便自知有錯,還是難以改變原來擺習慣的冷架子。

她開始冷靜下來,分析他的道歉,與他說這句話的背後涵義是什麽。

「既然你這麽討厭我,可以讓我離開,離你遠一點。」她試探性的說。

「不!」他的反應太強烈,令她著實嚇一跳。「妳哪裏都不能去!」

「我不要再當你發泄的玩具……與其那樣,我不如離開。」她改變策略,傷心地垂下雙眸,泫然欲泣的低道。

「妳不是玩具,從來都不是。」席蒙胸口一緊,單膝霍然跪地,一把將她摟緊。

她臉貼在他胸膛,目光怔怔地,一股酸酸甜甜的喜悅湧入心海。

她懂了!他喜歡她!但是因為某些她不理解的理由,所以他故意羞辱她,想借此扼殺這份情愫。

這個壞蛋!冷酷無情的大壞蛋!潔兒雙手抱住他的背肌,纖細的指尖深陷在布料之中。

為了驗證自己的揣測沒有錯,她紅著臉,一個深呼吸之後,用怯弱嬌軟的嗓音說道:「我喜歡你……席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