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吃過晚飯後,藺遠彥沒有直接去書房,而是隨著段寧善回到了主臥室。進宮三日,不知為何,竟甚為想念她。

雖然他極力克製身體上的,但每每回想起那夜兩人瘋狂纏綿,身體的某部位立刻產生變化。

從前他忍得住,可現在這種忍耐竟變成一種折磨。‘

剛剛吃了她親手做的晚膳,雖比不上廚子做得奢華的豐盛,但卻味美可口,讓他心底盈滿幸福感受.

也許真是飽暖思淫欲,雖然她一身純樸裝扮,但眉宇間流露的嬌柔嫵媚,看得他心癢癢,直想把她摟至懷中嗬護疼愛.

既然無法控製自己的心,他決定順從自己的渴望。

藺遠顏心底的想法,越星絨自然不懂,隻覺得他今晚的態度很不一樣,雙眼在看著她的時候竟有種癡迷的神態。

蓮兒忙裏忙外好生伺候,好容易將兩位主子打理妥當,又看到駙馬眼中的占有欲,她自然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

暗自偷笑,小丫頭很懂事的掩門而去。

房間內燭火通明,見段寧善披散著秀發,脫掉外袍,在燭光照耀中,顯得明媚動人,藺遠彥忍不住從她身後抱住她,俊臉輕搭在她的肩頭。

“寧善,你我自成親以來,還未正式圓房吧?”見她轉身,他食指輕抵她的唇瓣,眼底帶著幾分頑皮笑意,“上次不算,那是你下藥害我的。”越星絨沒想到他竟會抱住自己,一時間心底小鹿亂跳。

“那個……其實我……”

話音未落,他的吻已經壓下,兩人雙雙倒在床上,彼此愛撫低喃,真像一對久未見麵的夫妻,盡情用肢體語言來傾訴思念。

趙星絨被他輕柔的吻吻得渾身顫抖,這還是她第一次品嘗到對方的柔情,嚴格說起來,上一次的記憶實在不怎麽好,即粗暴又痛,可是第一次,竟讓她體會到什麽才是兩情相悅。

如果說上一次的歡愛是為了完成月老的任務,那麽這一次她卻是心甘情願……

“遠彥……”

她這聲細弱的輕喃,宛如催情劑,藺遠彥的動作更加熱情火辣。

“有件事,其實我一直想與你說清楚……”

趙星絨明知道靈魂交換這種事說出口他肯定不會信,可她不想欺騙他,如果真如月老所說,十月懷胎後兩人就得分道揚鑣,從此無法相見,那麽對藺遠彥來說太不公平了。

“什麽事等明日再說,明天我已向皇上請了假,不用上早朝……”

“可是……”

此時正濃,藺遠彥哪還咱得進去她的話,就在即將脫光彼此的衣衫時,一個硬硬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腰。

他隨手將那討厭的東西扔到地上,那是一卷畫軸,隨著他拋出動去的動作,在地上自動展開,藺遠彥本來並沒有太在意,待瞄見畫上的女子,竟讓他驀然停止了動作。

半趴在床上的他,雙眼死盯著那幅栩栩如生的美人圖,圖上的美人,騎在高高的白馬上,手執馬鞭,目光如炬,宛如君臨天下。

“怎麽了?”趙星絨滿臉不解,隨著他的目光望去,“這畫中的人,你可認得?”

如果說前一刻藺遠彥是天使模樣,那麽此時的他隻能用陰狠的惡魔來形容,活像要把她撕碎一般。

他突然狠狠揪著她的衣襟,“這幅畫你是從哪裏弄來的?”她被他的樣子嚇得吞了吞口水,“就是上次我與你進宮見父皇,無意中迷路走錯了地方,在昭殿裏看到了這幅畫,當時……當時我發現這畫中的人眼睛和你很像,所以特別留意了一下,我……我之前因為學過臨摹,憑著記憶,就把這畫畫了下來。”

原本充滿熱情的藺遠彥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冰冷狠絕。

他緩緩起身,放開揪住她的手,走到地上的畫麵,慢慢撿起,然後將那畫撕個粉碎。

手一揚,碎片散落整間屋子,再回頭,他的表情已恢複了慣有的疏離。

“從今以後,不要再給我看到這幅畫出現在我麵前,否則,我不會饒你。”撂下狠話,也不理會滿臉不解的趙星絨,他隨意套了件外套,轉身離開臥室。

門外,傳來蓮兒的輕喚,“駙馬爺,您……您今天不在這過夜嗎?”門內,趙星絨隻覺胸口陣陣疼痛,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她覺得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了?

從那天起,藺遠彥使每天早出晚歸,甚至很多時候根本不在府中過夜。

趙星絨很少見到他的身影,兩人之間因為那幅畫,陷入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戰。

就算偶爾能在府內碰麵,每當她試圖與他講話,板著臉的他根本就把她當成空氣,直接轉身走開。

忍耐了近十日,她再也受不了,決定主動找他談談。

可當她來到藺遠彥的書房,卻被卓誠阻攔。

經過相處,卓誠也知道公主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人,可家裏真正的主子是宰相大人,身為奴才,他隻有服從命令的份。

見公主堅持要見大人,他不禁額冒冷汗,一臉囁嚅,“大眾吩咐,未經他的允許,不見任何人,還請公主不要為難老奴。”趙星絨捏著拳頭瞪大眼,滿心的不服。看著門內此時燈火通明,她知道藺遠彥必在裏麵辦公,明明近在咫尺,她卻見不到他的人。

多日來的不滿快要將她逼瘋,“卓管家,麻煩你進去告訴他,我隻耽誤他一會兒,說完話我馬上就走。”

“公主,這……這實在讓老奴為難。“

趙星絨也知道他的難處,可有些事不說清楚,問題永遠無法解決。

見卓誠一臉難色,她深吸了口氣,竟一把將他推開,也不理對方的叫喊,直接推開房門闖了進去,與藺遠彥四目相對。

藺遠彥早知道她來了,隻是沒想到她竟會以這種方式闖進來。

“藺大人……”尾隨進門的卓誠又驚又怕,一臉的不知所措。

藺遠彥不想為難下人,揮了揮手,冷聲道:“你先下去吧。”趙星絨見卓誠離開,才轉頭麵對他。“我想,我們之間應該好好談談。”她承認,靈魂落入這個時空的今天,她已經像個笨蛋一樣,對他產生了不該有的感情。

她受不了藺遠彥對她冷言冷語,也受不了彼此再這樣僵持上去,每天夜裏輾轉難眠,讓她的心情變得更糟。

所以她要見他,要他親口告訴她,他們之間空間出了什麽問題,至少十幾日前,當他在臥室裏擁她入懷時,她覺得自己在他心裏占有一席之地。

麵對她的質問,藺遠彥仍坐在椅子上無動於衷,從頭到尾板著臉,拒人於千裏之外。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麽好談的,我很忙,請你出去。”“轟隆--”

一道響雷從天際劈下,給這寧靜的夜晚帶來幾絲詭異的氣氛。

趙星絨走到書案前,雙手用力的撐在案麵上。“藺遠彥,你做人為什麽不能幹脆一些,能不能直接告訴我,我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藺遠彥挑眉,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我說了,我現在很忙,如果你還有一點羞恥心的話,馬上出去。”

“羞恥心嗎?或許從一開始你就判定我是一個不懂羞恥為何物的女人,我今天不想跟你爭論這件事。我想知道你為何無緣無故的生氣,是因為那天的那幅畫嗎?”

一提起這件事,果然引起了藺遠彥的滔天怒火。

他緊緊握拳目光森冷,咬牙切齒道:“滾出去!”當他說出滾字的時候,她的心如刀剜一般狠狠疼著。

撐在桌上的手臂微微顫抖,眼瞳中已閃爍著晶瑩的淚光。

看見她的反應,藺遠彥有那麽一瞬間的不忍和心疼,可是太多事,並不是心軟就可以解決的。

狠下心,他故意忽視她臉上的痛楚。“我說滾,你聽不懂嗎?”忍住淚,她傲然與他對視好一會兒,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真的什麽都不肯和我說嗎?”

他冷哼,“我們之間無話可說。”

“你也不想再看到我?”

“沒錯!”

她臉上的笑讓他呼吸一窒。“好,我會如你所願的離開,但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在沒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之前,我是不會罷休的。”她終於如他所願離開了,但其實他的心裏並不好受。

因為他心裏有太多的顧慮和隱情,這些都是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秘密,不能說,不敢說,一旦說了,這些年的付出也將成為泡影。

他原以為自己心狠無情,一生不會為情所困。

上天卻開了他一個大玩笑,在他自認可以獨當一麵的時候,竟然讓他愛上了南朝公主段寧善。

他明明厭惡她,但相處過後,他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覺中為她沉淪,當他發現這個可怕的事實後,想要抽身已經是不可能了。

於是他放任自己的心,直到那幅畫出現在眼前,他才驚覺到自己身上所背負的責任和使命。

“轟降--”再一道響雷,外麵陰風瑟瑟,接著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此時的氣氛,竟如同他的心,黑暗而無助。

卓誠跌跌撞撞地從外麵闖了進來,撲跪在地。“大人,您快去勸勸公主吧,她一直站在外麵不肯回房,說等不到大人一句答複,她就一直站到死,現在外麵下著大雨,氣溫驟降,公主身子嬌弱,萬一染上了風寒,怕會驚動到皇上啊。”藺遠彥皺起眉頭。“你說什麽?公主站在外麵?”[群聊製作]“是啊,大人,我們誰都勸不動,本來還以為她隻是鬧鬧脾氣,可現在外麵下著大雨,她仍堅持不走。”

聞言,藺遠彥感到胸口一揪,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她,冷下俊容,揮了揮手,“既然她喜歡鬧,那就由她鬧吧。”“大人。”

“出去!”冷聲下令,嚇得卓誠不敢再多言。

外麵的雨越下越大,藺遠彥就不相信那個嬌弱的公主真的為了和他鬥氣而一夜不回房。

外麵傳來越來越多的嘈嫻聲,他斂起眉,走到窗口處往外望去,竟有十幾個家仆拿著雨傘,給段寧善遮雨,人群中不乏勸阻、哀求她的。

而身著銀衫的她,傲然挺立,執意不肯離去。

他不自覺握緊雙拳微咬著下唇。該死的女人!沒想到她的脾氣竟這麽倔。

本想狠下心不去理會外麵的一切,可坐在書案前,皺眉聽著外麵越來越多的嘈雜聲,他再也受不了的拍案而走,命令卓誠將段寧善叫進來。

片刻工夫,已經被雨水淋得一身濕的趙星絨終於從外麵走了進來,隻不過此時的她狼狽至極,打濕的長發服貼在兩頰,身上的衣服早已濕透。

她仍舊挺直腰露著自負的笑,“你終於肯給我答複了?”藺遠彥已不知自己是心疼還是生氣,恨恨的捏著手中的筆。

“你到底想要我給你什麽答覆?”

“就算是朋友,也需要坦誠相對,藺遠彥,我隻想問你我之間到底算什麽?”

室內一陣安靜,隻聽得見外麵的雨聲。

藺遠彥突然殘佞一笑。“原來……你想要一個答案,那麽我告訴你,段寧善,從頭到尾,你,都不是我想要的那個人!”

當他吐出最後一句話時,她猛然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刷白了臉,痛得她無法呼吸。

藺遠彥沉默看著她,他想告訴她,其實他在乎她,喜歡她,甚至想要把她當成寶貝嗬護。

可是話到嘴邊就完全變了樣,因身上的重任不許他這麽做。

就在這一刻,他成功的在她臉上看到了絕望。

全身顫抖的她,令他擔心她會突然暈倒,更害怕她會做出傻事。

可他全料錯了,因為她竟然笑了,即使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倒是忘了,當初是我一次又一次的勾引你,我想,如果不是皇命難違,你不會取娶我進門吧。”

眼淚已經不受控製的盈滿眼眶,可她倔強的不肯讓它落下。

“謝謝你肯給我答案,至少我不必再傻傻的浪費時間,乞求你的施舍。很抱歉打擾你,從今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帶著一抹讓人心疼的笑意,趙星絨轉身離開了這個傷透她心的地方.

所以她忽略了身後的藺遠彥,在她轉身之際伸出了手,那隻想要把她擁入懷中,好好疼惜的手。

“按照夫人的脈相來看,恭喜夫人。”

“什麽意思?”趙星絨不恥下問。

自從那晚藺遠彥當著她的麵說出絕情的話之後,她知道自己失戀了。

傷心難過肯定是避免不了的,可是失戀不代表活不下去。

心靈上的傷害還沒好,連她的身子也向她抗議,最近她的胃口很差,而且經常想吐。

本來她也沒太在意,可是今天出門散心的時候,那股難受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於是打發了跟隨的家仆,獨自來到醫館,給大夫看看她是不是得了什麽重病。

喜脈!

大夫撫著胡須笑了笑。“夫人有喜了,您已經身懷六甲。”“身懷六甲,那不就是說我懷孕了?!”乍聽到這個消息,趙星絨又喜又悲。

喜的是,終於可以完成月老交代的任務。

悲的是,一旦她完成任務,就要與藺遠彥分開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醫館的,腦袋亂七八糟,理不出一個頭緒。

或許提早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也好,守著一份永遠也得不到回應的愛情,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

她右手撫著自己的小腹,唇邊蕩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這裏麵已經有了他的骨肉了,一個小小的藺遠彥,不知道將來長大後會變成什麽樣子 。

恐怕,她看不到這個孩子長大成人。

想到這,心頭泛起一股酸澀。為什麽她要來到這個時空,還要經曆這些痛苦的事呢?

“劉嬤嬤我告訴你,今天你是不答應也要答應,本少爺看上了崔紫嫣可是她的福份,你再羅羅唆唆,就不要怪本少爺無情了。”“可是王少爺,我家紫嫣已經被藺大人包下了。”趙星絨循聲望去,才發現自己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怡香樓門前。

門口處正發生爭執。

她認得這個老鴇,她身後還跟著幾個俏麗少女,其中之一就有崔紫嫣,她好像剛從一輛馬車上走下來,而那輛馬車……她認得,是藺遠彥的專用馬車。

就在此時,馬車裏緩緩走出了俊美男子,正是宰相藺遠彥。

“藺大人,您快來替紫嫣做主啊,這位王少爺自從上月見過紫嫣,便糾纏不休,如今他又逼著紫嫣作陪,我實在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見藺遠彥沉穩鎮定如常,冷冷摣那王少爺,目光中帶著幾分嘲瘋與不屑。

大概是他身上的貴氣以及名號嚇到了王少爺,原本還氣焰囂張的他,一下子矮了半截。

“怎麽?聽說這位公子想與本官搶紫嫣姑娘,難道公子不曾聽說,怡香樓的紫嫣姑娘,已經被本官包了嗎?”

躲在遠處的趙星絨在親耳聽到藺遠彥說出這句話,即使早就知道藺遠彥不喜歡她,可看到他為了另一個女子與人爭執,心,還是狠狠痛了一下。

與此同時,藺遠彥似乎也感覺到她的凝視。

當他們兩人四目相對的瞬間,紛亂的街邊以及嘈雜的人群,仿佛在這一刻悄然無聲。

兩人相隔並不太遠,所以他剛剛那番話,她必定聽見了,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在她臉上找到了一抹絕望的神情。

陡然她轉身就走,不遠處一輛馬車朝她癡速行駛,而她渾然未覺。

“寧善!”

他口中不自覺低吼叫著她的名字,而那纖長的身影在聽到他的呼喚後不但沒有停下來,反而走得越快。

眼看著那輛失控的馬車就要把她撞得粉身碎骨之際,藺遠彥想都沒想,立刻施展輕功,不顧自己安危的奔向她。

當趙星絨發現危險時候已經太遲,受驚的馬區揚起前蹄踢中她的肩,幸好藺遠彥及時奮不顧身的將她扯入懷裏,否則她就要死在馬蹄之下。

趙星絨痛得暈在他懷裏,臉色蒼白無比,肩頭滲出殷殷的血漬。

“寧善!寧善!”他用力抱著她,感覺自己的身子竟抖得厲害。

他在害怕,從小到大,他第一次如此深切的體會到害怕的感覺。

“藺大人……”待瘋狂馬車駛離,崔紫嫣然急忙跑過來,細細打量被藺遠彥抱在懷中的女子。

她認得她,竟是那天女扮男裝的小公子。

藺遠彥叫她寧善,那麽,她便是南朝的寧善公主了?

“寧善,你怎麽了?寧善,你快醒醒啊!”

藺遠彥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快要停止,他甚至不敢去回想剛剛那驚險的一幕。

看著懷中緊閉雙眸,毫無生息的蒼白麵孔,他抖動著右手輕撥開她額前淩亂的發絲,仿佛也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

“藺大人,莫悲傷,我看她隻是暫時嚇昏過去而已。”藺遠彥猛然抬首,她被他眼中嗜血的神態嚇了一跳。

“走開,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崔紫嫣畏懼的一縮,她還是第一次看到藺遠彥為了一個女人憤怒到這種地步。

不敢多言,她恭敬的退開。

就見藺遠彥打橫將女子抱在懷中,那麽小心翼翼,細心嗬護,仿佛她才是他的珍寶,需要用心嗬護一輩子的女人。

崔紫嫣心底泛冷。原來,她還是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