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七章 剪不斷，理還亂
剛剛當上妖王，要學習要處理的事情實在是太多，雖然有飛白在一旁協助，可仍舊是頭大。看來鳥王實在不是好當的，真不知那群妖精是怎麽想的，擠破了腦袋就為來受罪嗎？
這天，我正在埋頭處理公務，小瑚忽然來了，我頓時欣喜非常。
“娘親，這陣子我看你很忙，沒敢過來打擾你，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會呢？快坐吧。”
“娘親……”小瑚猶疑著不肯坐，“今天，我不是一個人來的。”
“哦，我知道了，是小二對不對？”我打趣地看著小瑚，然後向他身後張望，“她在哪裏啊，娘親已經好久沒看見她了，還挺想的，快讓她進來吧……你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
“娘親……”小瑚支支吾吾地，“不是小二。”
“那是誰？”我吃了一驚，“哦，是你要介紹給娘親的新朋友？先請進來再說吧。”
一會，小瑚將外麵那人接了進來。
“參加方休大王。”女子款款行禮道。
這，不是白虎護法的女兒白崖香嗎？我心裏咯噔一下，感覺好像有什麽超出我預料的事情要發生。
“起來吧。”我不鹹不淡地道。對於這個白崖香，我一直沒什麽好感，總覺得她功利心太重。
“娘親，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白虎護法的女兒白崖香。”
“哦，我知道了。”我冷冷地道，“你帶她來有什麽事嗎？”
“娘親，崖香是個好女子，我們在一起了，不敢瞞著您，因而來求您的祝福。”
“什麽？”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小瑚麵露難色：“娘親，我知道一直以來您都把我和小二看作一對，因而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但我和小二確實不合適……”
“小瑚，你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麽嗎？這麽多年，一直是小二陪在你身邊，給你鼓勵與照顧。這個女人，她又為你做過什麽？難道是你當上了妖王，眼界高了，要拋棄舊愛去攀高枝兒？”我壓抑著胸內的怒火道。
“娘親。”小瑚和白崖香齊齊跪在地上，“我們是真心相愛的，請娘親成全。”
“你們！”我頭一陣眩暈，竟然站立不住，“你說什麽？你們真心相愛，那小二呢？平凡之時，相扶相濟，就不是真心了嗎？”
“娘親，個中緣由你不清楚，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的。”小瑚著急地道。
“哦，那是怎樣？”努力克製著才說出接下來的話。
“娘親有所不知。”小瑚道，“上一世，我和崖香就已經是一對了，如果你回到人間，發現轉世而來的將軍已經愛上了別人，你又作何感想呢？那時你就會體會到崖香的感受了。你從未了解過我和崖香的故事，憑什麽來評判我和崖香的愛情呢？你現在之所以不同意不過是憑借著一己之喜好，因為你喜歡小二，就覺得我和小二是對的，不喜歡崖香，就覺得我和崖香是錯的……”
“啪！”我一時間失去理智一個巴掌打在小瑚的臉上，怒吼：“作為一個男人，卻學不會取舍，你到底清不清楚什麽對你才是最重要的！”我了解小二，也了解小瑚，多年情分早已成為他們血肉的一部分，或許彼此渾然不覺，但如果今日一時糊塗錯過彼此，日後肯定會後悔的！
打過小瑚，我的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雖然我總是說他欠揍，卻從未真正動他一手指頭，愛之深，責之切，現在打在他臉上，卻是疼在我心裏。
“靈仙，靈仙，你還好嗎？”白崖香臉上現出心疼的表情，關切地問候。
“我沒事。”小瑚捂著臉頰道。
白崖香起身欲與我爭辯，卻被小瑚拉住了，隻好憤怒地瞪著我。
“靈仙，誰是靈仙？”
“靈仙是小瑚上一世的本名，虧你還是個做娘親的呢，連這個都不知道。”白崖香沒好氣地道，胸中似有無盡的怨憤，不過礙於閨秀的身份無法發作。
“你是誰？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我不屑地道。
“崖香說得沒錯。”小瑚突然有些激動，似有無盡的委屈，“我雖然是你養大的，可你何曾真正關心過我在想什麽呢？從我一記事開始你就整日在人間遊蕩，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做些什麽，紅鱗爹爹對你那麽好，你卻去找別的男人！”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滾！都給我滾！從今往後再不必來見我，我隻當沒你這個兒子！”
“走就走！”說著小瑚憤然起身帶著白崖香離開了。
果然是兒大不由娘啊，我這一番苦心又是為何呢？
為何，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始終都想不明白，當初明明那麽好的兩個人，怎麽一下子就變了？
不行，我要去找小二問個清楚。
小二住的地方叫南燭洞，當我來到洞前的時候聽見有隱隱的哭泣聲。
“是小二在裏麵嗎？我是方休娘親，娘親知道你受了委屈，娘親是來給你做主的。”
門突然開了，眼前的小二形容憔悴，弱不禁風，眼圈紅紅的，看見我勉強撐出一個微笑來:“娘親你來了，對不起，我本該去看你的，現在還勞駕您跑一趟，是小二失禮了。”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娘親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事情我已經大概了解了，這次是小瑚的錯，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麽，娘親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小二聽了再也撐不下去，一頭撲進我的懷裏：“娘親！你說……是不是小二不夠好……我知道，現在他已經是妖王了，小二已經配不上他了……”小二泣不成聲。
“胡說！小二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這世上最好的男子來珍惜，他今日會做出這樣的事，一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我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道，心好像也隨著她的情緒起伏，不由得悲從中來。
“好了好了，聽娘親的，不要哭了，再哭下去會哭壞身子的。”我扶著她坐到床邊。
“好。”小二抽泣著勉強收住了眼淚。
“快跟娘親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小二抽抽噎噎地講了起來。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在我來到妖界之前，小瑚還叫瑚靈仙，那時的小瑚初到妖界，還比較弱小，就跟我剛剛來到妖界的時候差不多，也就是說他是個窮小子，因而他常常被別的妖怪欺負。有一次他又跟別的妖怪發生了爭執，兩個妖怪扳住他的胳膊逼他跪在地上要他求饒，他打死都不服軟，反倒趁其不備狠狠踩了他們兩腳，然後他並沒有跑，而是抱起肩膀十分好笑地望著那兩個妖怪哇啦亂叫的樣子……這一幕都被白崖香看在眼裏，所以當兩個妖怪緩過來要報仇的時候，白崖香高喊了一聲：“住手！”兩個妖怪見是白虎護法的女兒，即刻軟了下來，不敢輕舉妄動。白崖香隻是輕輕說了一句“滾。”那兩個妖怪便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不明白，剛剛你為何不跑呢？如果不跑很可能會再挨打。”白崖香好奇地問道。
“我之所以不跑是為了告訴他們即使我打不過他們我也不怕他們。身軀敗了不算敗，內心敗了那才叫一敗塗地呢！在身軀上，我打不過他們隻是暫時的，但如果我的內心敗了，就會永遠淪為他們的奴仆。”
白崖香聽了不由得暗自驚歎，好個有鼓起的小妖，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興趣來：“你叫什麽名字？”
“瑚靈仙。”小瑚朗聲道，“你是誰啊？”
“連我都不知道是誰，怪不得在妖界混得這麽差。”白崖香淡淡道。
小瑚這才好好打量眼前這個女子:一襲銀繡白衣，濃妝淡抹，舉止皆宜，平和的眼神裏透著一絲挑釁，高貴裏透著一絲優雅，儼然一個大家閨秀啊。
“你！”小瑚還想辯解些什麽，但又恐在這大家閨秀麵前失了身份，於是歎了口氣道，“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我看，不是不鬥，是鬥不過吧。”白崖香的口氣既平和又直戳要害，讓人恨也不是，愛也不是。
“我看你說這話的意思，好像是說自己挺厲害的樣子。我承認，現在我是打不過你，但總有一天我會打敗你的。”小瑚一腔豪情地道。
“好，我等著那一天。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我願意向我的爹爹舉薦你。”白崖香信誓旦旦。
扔了饅頭蒸籠屜，不爭饅頭蒸口氣!自從許下這個約定，小瑚終於找到了奮鬥的動力，於是每日早起晚歸，將妖神穀的來去石折騰得苦不堪言。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小瑚的努力，加上他天資聰穎下，不出一年他便打敗了白崖香，白崖香也依諾向白虎護法舉薦了他。從此，小瑚成了白虎護法的得力助手，妖界裏再沒有妖敢欺負他了。
小瑚對白崖香很是感激，白崖香也對小瑚十分欣賞，再加上兩人抬頭不見低頭見，很快，他們就在一起了。本來，這倒也是一件好事，郎才女貌，你情我願。但事情很快發生了轉折，白虎護法得知兩人相戀的事很是憤怒，他認為小瑚配不上自己的女兒，要想娶她必須得先獲得妖王之位。白崖香也認為，既然小瑚想當自己的男人，就該站出來，不給自己丟臉，也讓所有人滿意。
爭奪妖王之位，何其凶險，多少妖怪都是在修行了幾千年後才會有這個想法。那時的小瑚雖然已經有很大的進步，但因為修煉的時間太少，法力還不夠深厚，根本就不具備爭奪妖王之位的實力，但在眾人的壓力下，為了自己的愛情，他願意殊死一搏。結果顯而易見，他敗了，哪怕是敗在離妖王隻有一步之遙的地方也是敗了，最終重入
輪回。
重入輪回的小瑚便忘記了白崖香，因為無人收留便被送到了紅鱗那裏，後來就來到了我的靜影洞，再後來就認識了小二。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個全新的開始。
自從小瑚失敗後，白崖香對他失望至極，這麽無能的男人，怎麽配得上自己呢？所以自此對他不聞不問，白虎護法對此也十分滿意。
妖界還是很大的，錯綜複雜的洞穴猶如一個迷宮，使即使近在咫尺的他們也很難相遇，彼此都從對方的世界裏抽離，好像從未有過交集，直到小瑚再次參加妖王大會。
這個時候的小瑚已在小二的陪伴下修煉多年，獲得妖王之位已經變成一件水到渠成的事，也就是在小瑚站到了最後的擂台上取得勝利的時候，再次獲得了白崖香的注意。
妖王大會之後，白崖香找到了小瑚，在見到白崖香的那一刻，前塵往事突然襲上小瑚的心頭，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靈仙。”白崖香眼裏含滿淚水，十分深情地道，“你還記得我嗎？”
“記得又怎樣，不記得又怎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小瑚深深地歎了口氣。
“我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這一天了。”白崖香動情地道。
“你在等我？”小瑚驚詫不已。
“是啊，不如我堂堂護法之女緣何孤身至今？”
小瑚不由得有些心軟了，可麵上仍舊是冷冷地，“若你真的在意，為何不曾來找我？”
“你怎麽知道我不曾找過你？”白崖香麵露悲戚，“多少次，我想要看你一眼，遠遠地站在靜影洞外卻遲疑著不敢去敲門，為什麽？因為我害怕爹爹知道了不會放過你。後來，你終於幻成人形了，我去找過你可卻看見你一直和一個綠衣女子在一起，你練功，她為你擦汗，你們情投意合的樣子，我悲痛欲絕，卻不忍去介入，破壞你已有的幸福，隻好選擇獨自走開。我想，既然我們上一世無緣，這一世也未必會有結果，隻要你幸福就好了，我的感受並不重要。於是我選擇了放下，選擇了自己默默去消化，默默去承受。我拚命地做事，隻是為了將你忘記，不知過了多久，我以為自己已經放下了，可那日看見你站到妖王大會的擂台上，再次出現在我的眼前時，我才發現原來一直以來我根本就沒有放下。靈仙，還記得當年你許下的諾言嗎？你說，等你獲得了妖王之位就來娶我，誰知……”說著白崖香掩袖而泣。
一時間，當日的海誓山盟湧上心頭，小瑚不由得萬分愧疚。
從那以後，白崖香有事沒事便往小瑚的洞穴跑，給她送吃的，送穿的，百般照料，體貼入微，小瑚也不好意思拒絕。時間久了，小瑚便有些恍惚，分不清前世和現在的界限，對與小二的感情產生了懷疑，有一次他半開玩笑地這麽問小二：“你說，是不是如果我們不是從小在一起習慣了，後來也就不會在一起了呢？”
小二是個極其敏感的女子，這麽久以來，他和白崖香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在眼裏，起初隻是以為他們是老友重逢，親密一些也是正常，雖然吃醋也不肯說些什麽，害怕小瑚覺得她小氣，可如今聽到小瑚這樣說，麵上笑著，心卻早已涼了半截。
小二想，我不是一個喜歡糾纏別人的人，既然在你心中已不似從前，我為何還要強求呢？於是便刻意疏遠了小瑚。事情壞就壞在小二的敏感不爭和小瑚的直腸子上。因為小二的不爭，小瑚便不開心了，以為小二已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好，既然你已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又何必把你放在心上？一拍兩散多爽利！因為小瑚的直腸子，小二就更傷心了，我疏遠你正是對你在乎的表現，你不來找我可見你不懂我，或是已看淡了，變心了，既然如此，你們便在一起吧，往日種種深情，就當是我枉付了吧。
這邊小二刻意疏遠，那邊白崖香卻是刻意接近。一麵是冷，一麵是暖，自然是暖的優勢更大些。一開始，小瑚經常在白崖香麵前說小二不懂事，白崖香則表現出通情達理的樣子，跟著附和。於是，小瑚與那白崖香越走越近，小二就這樣將自己的所愛拱手於人。
“娘親——！”講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小二一時悲傷難忍，又撲到我懷裏痛哭起來，“娘親，小二生來卑微，自知比不過那白崖香，也不能幫到他什麽，甘願退出。可誰知那白崖香不依不饒，今日又來我這裏示威，警告我不得對小瑚念念不忘，小二已經一無所有，難道連這最後的一點懷想都不能有嗎？”
“小二，你聽娘親說，感情這件事不是妥協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結果的。你要勇敢一些，堅定一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哪怕最後的結果不如意，也沒有遺憾了。小瑚是遲鈍一些，但總有一天他會讀懂你的心的。”
離開南燭洞，我心內憂慮重重，不知道小二是否將我的話聽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