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2章:蛟龍青玉

“有事的話可以去找走一哥哥。”

陸錦煙摸了摸鸞朝的頭,她看著鸞朝一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神,想了一會還是多加了一句話,“如果實在想我了,那就過來看看也未必不可。”

這是此刻她對這個將來可能要成為惡魔的少年最大限度的寬容,她還沒有弄清楚方姨娘母女和鸞朝的關係,這也就證明,她和鸞朝沒有可以相互信任的資本,至少現在沒有。

“回去吧。”

她說道,而這時,鸞朝卻扭扭捏捏的不肯走,他纏著陸錦煙的衣袖,幾乎讓她的袖子起了一層層褶皺,他才幡然醒悟一般,有些不好意思的退了幾步。

天涯不耐煩的瞪了鸞朝一眼,粗著嗓子說道,“有話快說,一個男子扭扭捏捏的成何體統。”

“姐姐……”

他喚道,然後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天涯,最後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一直藏在背後的小手裏遞來一塊小小的青玉。

“這樣劣質的玉石你也好意思拿的出手?”

天涯在一旁冷冷嗤笑,他一向毒舌,說話口無遮攔,而鸞朝在聽到這話時就不由得急了,分辨道,“那是我娘留給我的東西,那是我娘唯一留給我的東西。”

說道這,眼圈不由得微微泛紅。

陸錦煙瞪了一眼天涯,天涯摸了摸鼻子,識相的不再說話,隻是暗自嘟囔,他哪裏知道這些事情嘛。

“很好看啊。”

陸錦煙莞爾一笑,她蹲下身,摸了摸鸞朝的臉蛋,說道,“既然是你娘留給你的東西,那就好好收著,千萬不要丟了。”

她清秀的容顏上雖然同往常一般沒有太多的表情,但是語氣卻明顯柔軟了很多。

“可是我想送給姐姐,我希望它能夠保護姐姐。”

鸞朝不死心的說道,捧著青玉石使勁的睜大一雙大眼睛。

“可是你把這玉石給了我,今後你遇到母親,她認不出你怎麽辦?”

陸錦煙說道。

“他們說我母親死了。”

鸞朝眨了眨眼睛,有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可是,隻要有信物在,無論母親在哪裏就都能夠認得出鸞朝,而鸞朝把信物送人了,今後母親會認不出你的。”

這玉石缺了一半,想來是鸞朝的母親也有一塊,一人一半的,合起來正好是一隻蛟龍的形狀,平民百姓不得雕龍刻鳳,但是也有望子成才心切的人,會給自己的兒子打一塊小玉佩,小金鎖什麽的,然後在上麵刻上蛟龍,以示吉祥的寓意。

蛟龍和龍是不同,所以除了皇室中皇子貴族會用,偶爾普通百姓也會用。

而且這玉石,恐怕是鸞朝和他母親的最後一絲聯係了。

“那好吧……”

鸞朝很沮喪,可是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陸錦煙不願意收那就是不願意收。

送鸞朝走了之後,天涯正坐在院子裏,特意翹起了一隻二郎腿,氣呼呼的說道,“那個小兔崽子你送走了?”

“鸞朝又惹著你了?”

陸錦煙翻一個白眼,而天涯則不說話,依舊是氣呼呼得坐在那裏,陸錦煙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同一個小孩子置

氣,你倒是很有出息。”

話說出口,卻猛然覺得很熟悉,她忽然想起來,她七歲的時候,阿斐滿月當日,韶元公主找她麻煩,禹釋庭也是用這般語氣斥責韶元公主。

回憶啊。

陸錦煙不由得輕聲一歎。

“你還歎息?”

天涯聽到陸錦煙歎息,不由得渾身又炸起毛來,跳起來的時候卻聽“喵嗚”一聲,白雪正朝他齜牙咧嘴。

白雪的一口好牙天涯是見識過的。

他立馬焉了,語氣很鬱悶的說道,“話說你拿著我毒公子的名義給禹景焱下毒,難道不是存心讓朝廷日後找我麻煩嗎?”

陸錦煙正在樹杈邊看一株含苞待放的花苞,她的指尖輕柔的觸碰了一下花瓣,然後才說道,“我也知道那些人都不是你的對手才敢這麽做啊,而且,作為師父有義務保護自己的徒弟不被欺負,你說是不是啊,師父?”

陸錦煙特意拖長了聲音,雖然很好聽,但卻很詭異,天涯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他抬頭看著陸錦煙,陸錦煙唇角有一抹淡淡的笑意,搭配著彎如新月的眼眸,原本隻是清秀的容顏上也多了幾分傾國傾城的美麗。

他不由得敗下陣來,焉焉的說道,“那你算計了這麽多,甚至還放走了送上門的禹景焱,你的計劃成功了?”

“當然成功了。”

陸錦煙眉目倏然冷寂下來,笑意被她一絲一毫的滄藏好,隻在嘴角彎成一抹譏諷之意,“擺了他一道,還要讓他心甘情願的爬回來,這樣的事情,很是大快人心呢。”

陸錦煙很快就回到了相國寺,她在等待,這會需要一點耐心,但是沒有事,她這麽多年都熬過去了,也不在乎再多等一會。

她抬起頭,遠遠的了然一身灰衣站在廊下,她走了幾步,定到了然的麵前,微微頷首道,“國師大人。”

“阿彌陀佛。”

了然雙手合十,點了點頭說道,“你決定要回去了嗎?”

“自然。”

陸錦煙微微一笑,承認道,“丞相府到底是我的家,我也不能永遠都待在相國寺,那我的母親和弟弟可怎麽辦。”

她的話很簡單,甚至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她話中還有別的意思,但了然何等聰明的人,他的眸子閃了閃,最後從心底裏化為一聲沉沉的歎息,“也罷,緣來緣去都是命,此去經年,願大小姐能夠得償所願。”

陸錦煙的眸子露出一絲苦笑,她再次頷首作揖“多謝國師大人六年的照拂之恩。”

這六年陸錦煙和天涯暗地裏的小動作她就不信了然當真一無所知,她曆經兩世,自然比誰都清楚,縱然風霜掠過,年齡老矣,但了然的聰明才智無論在何時都是頗為德高望重的。

前生了然在禹景焱登基之後仍舊身居高位,她後來死了便不知道之後朝廷上的事情,但如果後來沒有出意外的話,相信淡泊名利的了然定然是能夠得到善終的。

“不必,了然乃是受人所托,不敢承恩。”

了然睜開眼睛,他明亮的眼睛裏難得帶了幾分疲憊,陸錦煙心下卻微微一動,她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那人是誰?”

“小姐早晚自會知道。”

了然搖了搖頭,然後轉身滿滿的離開,他似乎永遠都是這樣,不急不緩的做著一切,但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卻能夠改寫一個人的命運。

陸錦煙轉身,今天她太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而這時,她卻突然感覺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沒有殺意,反而帶了幾分淡淡的柔意,她回頭,就見不遠處一個白衣男子靜靜的站在那兒,他的腳邊有一隻嬉鬧的黑貓。

陸錦煙挑了挑眉,隨即淡淡一笑,而禹釋庭也很大方的對她回以一笑,相比六年前,他也長大了,俊美的容顏同記憶中的那個影子漸漸重疊,最後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

禹景焱拖著傷殘的身體好不容易趕回到皇宮的時候,已經日暮西垂,他身邊隻跟了一個人,臨走前帶的那一群暗衛死絕了,福子還是他在帝都中窩據點帶過來的。

沒辦法,他出宮的消息已經被人泄露出去了,連他預先準備好的路線都被摸的一清二楚,而這時候他又傷成這樣,如果身邊再沒有一個人可以保護的話,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能夠活著回去。

他的那群兄弟,心狠手辣起來可不是人。

此刻,福子正一臉擔憂的看著他,“奴才已經通知了二皇子,相信很快就會過來的,隻是主子,咱們這樣回去怎麽跟皇上交待?”

傷成這樣,如果不給一個交代的話,以皇帝嚴重的疑心病,隻怕今後禹景焱在他心裏就會下掉好幾個檔次。

“蠢貨!”

禹景焱沒好氣的大怒道,“怕什麽,難道就不能說是遇到了刺客嗎?!”

“可是……”

皇帝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啊,而且宮中那些皇子,隻怕會逮著機會就死死不放口的,風言風語的傳到皇帝耳朵裏,隻怕他們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哼,你真當本王是傻子嗎?出宮這麽大的事本王不知事先找個光明正大的借口嗎?”

禹景焱冷冷一笑,清秀儒雅的麵孔漸漸扭曲,露出幾分陰狠之色,“帝都災民向來是皇上的心頭大患,我這次出宮解決,不料被刺客和發瘋的災民圍攻,導致本王身受重傷,聽懂了嗎?”

禹景焱的語氣帶著一絲狠毒,福子心中一顫,隨即點頭如搗蒜,“奴才明白了,奴才明白了。”

“真以為本王是砧板上的肉任你們宰割嗎?哼,想多了。”

他恨恨的甩了甩袖子,但是胸口劇烈的疼痛卻讓他再也堅持不下去,雙腿一軟就跪到了地上,而不遠處,七皇子快馬加鞭而來,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擔心的大聲的喚道,“五哥,你怎麽樣了?!”

禹景焱的嘴裏“哇”的吐出一口血,而黃昏的天空上,一隻雪白的血鴿在上麵盤旋,不時地“咕咕”叫兩聲,有心人抬起頭的時候,以為是個野鴿,就都沒有在意。

血鴿叫了兩聲,然後快速的往山林中飛去,很快就消失在了不遠處。

它在天空中盤旋了幾圈,然後落在一素衣女子手中。

“做的很好呢。”

陸錦煙親昵的摸了摸它的羽毛,然後臉色卻漸漸變得陰沉。

能忍,那我就看你能忍多久,早晚我要你跪在我麵前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