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浴池初見紫玉眸
“我知道了。”冷凝月扶額，淺笑幾許。這種什麽也做不了，甚至還要一個小丫頭來提醒她的恥辱感讓她心裏猶有千斤鐵石，沉得悶不過氣來。她從不喜歡任人宰割的生活。既然她已經來到了這兒，那麽她就不再是二十一世紀呼風喚雨的冷凝月，而是北峒國的這個瘦弱的太子妃厲語陌。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改變。
她隻有變得強大，才可以保護得了自己，前世她的死亡是因為愛使她變得軟弱，是她自甘滅亡。如今，她不想再有任何羈絆。
沒有心的人才是最強大的人。
冷凝月….不…現在應該喚作厲語陌了。
厲語陌忽然站起身，聞著自己這一身的藥味，眉頭微微皺起，“玉綃，幫我燒下水。我想沐浴。”
玉綃見厲語陌神色已漸漸平複，心裏一陣高興，輕笑著應下了。
一個時辰後
隨著輕紗款款落下，冷凝月走進了浴房，古木沉雕，牆上掛著紫色金絲邊的流蘇，精美非常。那在中央的浴池就跟二十一世紀的小型遊泳池一般大小，水池裏已注滿了清水，那清水上還漂浮著些許花瓣，一陣清香。在冷凝月踏進浴房時，玉綃已悄悄退下，還輕輕將房門關上了。
厲語陌心裏一陣疑惑，怎麽？難道這個時代的貴族小姐，妃嬪娘娘沐浴時都沒人在旁伺候的麽？不過這樣也挺好，身處二十一世紀的她又怎麽會習慣自己洗澡時還有人盯著看呢。想罷，厲語陌便輕輕將自己的內衫解開，隻一下，她便疼痛地無以複加，她用手輕輕撫上肩膀，隔著衣衫，隻見雪白圓潤的肩膀上卻是一道深入骨的疤痕，這道疤痕才剛剛結痂，因為之前的落湖導致了傷口感染發炎，而她方才又出了汗，如今內衫緊緊黏在了肌膚之上，扯動一下都好似撕裂一般的痛。
瘦弱的身體，一身的傷痕，也不知道之前的厲語陌是怎麽堅持過來的，她心裏不知為何些隱隱的疼痛。
厲語陌狠下心，用力一扯，雖將內衫扯下來了，但鮮血也噴湧而出，她跪倒在地上，用破碎的衣服緊緊捂住傷疤，直到鮮血不再溢出。她嘴唇有些泛白，顫著雙腿緩緩步入了池子裏。
香氣氤氳，淡淡的白霧飄散在浴房中，煙霧繚繞，這霧似輕紗，一波波溫柔地吹拂在她的臉上，一時間竟有些身臨仙境的感覺。厲語陌感覺身體頓時輕盈了許多，看來玉綃在池子裏加了些艾草等藥材，可以讓人驅散疲憊，放鬆筋骨。
厲語陌閉上雙眸，靜靜倚靠在石壁上。如今沒有任何人的打擾讓她感受到了片刻的安逸。
什麽聲音？她眼底突然泛起了一片漣漪，房梁上傳來的一聲輕笑聲沒有逃過她的耳朵。她瞬時張開雙眸，撥開一片水花。
“誰？誰在上麵？”
沒有人回答，四周如同死一般的寂靜。
“怎麽，梁上君子是不敢出來一見麽？”厲語陌的臉上還掛著水珠，目光厲厲，卻平添了幾分的嫵媚。她雙眸如針，飛快地在四周掃視著，雙手緊緊環繞在胸前。
適時，又是一聲輕笑傳來，“太子妃可真要見我麽？隻怕這一見，太子就要被戴綠帽了，慕某自認天下無人能比，見了我的女子都跟丟了魂似的，太子妃要是喜歡上了我，可叫慕某難做。”
采花賊？厲語陌再次倚靠在石壁上，輕喘了口氣，心裏頓時放鬆了些，她原本以為又是些要取她性命的人。
厲語陌想了想，嘴角一彎，隨即也用戲謔的語氣回道，“無妨，公子大可放心。太子殿下乃國之儲君，日理萬機，自是無暇顧及後院。況且本太子妃有的是銀子，大不了找處別院養了你，太子是不會知道的。”
“你說…你要養我？”慕白的表情古怪起來，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女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出這種沒有婦
德之話。
“原來你也聽得懂，我原以為你們古人就隻聽得懂文縐縐的文言文呢。”厲語陌眼裏無絲毫波瀾，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我可以理解為…你這樣說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麽？你在…勾引我？”
厲語陌麵色一黑，有些忍無可忍了，她轉身輕輕撫上一旁的錦巾。“公子請便，恕我不能相陪。”
“等等。”
話語未落，她的手臂猛然被人拉住，她疼得咬緊了牙。一縷發絲拂過臉頰，輕輕回頭，隻見水花四濺，一道人影落入池中，她的手腕已被那人握在了手中。厲語陌一抬頭，瞬間便覺心跳好似跳慢了半拍，那是一雙絕美的紫眸，如紫羅蘭般淺淺的紫色，奪人心魄。紅唇墨發，翩翩公子。
“怎麽？真的被我迷住了？”慕白微舔紅唇，十足的妖孽樣。“方才你和厲天寒的談話我聽了一半，那種不解風情的男人不適合你，不如…選擇我？”
厲語陌回過神來，暗諷了一下自己方才的出神。厲語陌突然用盡渾身力氣將男子抵在了石壁上，“你說這種話有什麽目的？你若是一個平凡的男子怎能進入戒備森嚴的太子府？”她麵上絲毫沒有和一個陌生男子同在一個浴池裏的尷尬，隻是一種耐人尋味的探究。
慕白微微怔神，許久才勾起了唇角，“我可不知道太子的正妃竟是這般的凶猛…”他話一頓，隻見一雙明眸盯著他，轉而說道，“我做事從沒有目的，隨心而已…若太子妃還要這般用力的話…可就會血流不止了….”
厲語陌一驚，果然看見自己的肩膀已是一片鮮紅，隻得輕輕鬆開了雙手，她腦袋眩暈，已經有些無力了，她這身體總是會眩暈，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些頑疾。
卻見男子在她身上某個位置輕輕點了一下，血竟止住了。
“真可憐。”慕白歎了口氣，眼睛凝聚在了她脖子後頭的淤青上，輕輕一摸，竟從裏頭摸出兩個細長的銀針。“厲天寒對自己的結發妻子都這麽殘忍。”
“這是什麽？”厲語陌有些明白了，銀針紮穴，若是紮刺不當，很容易致人死亡，而且以這個時代的醫術不發達，死後也看不出些什麽。她垂下了雙眸，說道，“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慕白突然沉默了，他的目光卻直直地看向了厲語陌的胸口，厲語陌有了些慍氣，“真是無恥，你在往哪裏看，是沒見過女人嗎？”
話一說完，厲語陌便覺得不對，慕白盯著她胸口看，目光並非汙穢，而是像哥倫布發現了美洲一般驚奇。厲語陌順著他的視線往胸口一看，一點嫣紅，如初春含苞的花朵一般誘人，厲語陌一驚，用手使勁去揉，去刮，但那東西好似生根，怎麽刮都刮不掉，倒還有幾分生疼。
她的目光頓時陰寒了許多，“這是什麽東西？喂，不會是你剛剛給我刻上去的吧？”
慕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刻上去，我還真沒這個本事，不過我可以幫你弄掉它。”
難道…這個就是…守宮砂？厲語陌恍然明白過來，難怪以前的厲語陌不讓婢女伺候洗澡，她是怕守宮砂被人看見…這樣一想倒也合情合理。厲語陌麵上的表情多了幾分凝重。突然臉上一涼，她眼裏一寒，一個巴掌就打了過去。
慕白沒有躲，硬生生地挨了這一巴掌。
“馬上消失。不然的話，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厲語陌的目光不斷地在他身上打量，最後停留在水麵上，雙手緊握成拳。
慕白心裏不知為何突然些忐忑，他總感覺厲語陌的眼睛透過水麵緊盯著他的褲襠，他微微後退了一下，連忙說道，“既然太子妃都這般說了，那麽就此別過。我的名字叫慕白，太子妃可以喚我為小白，在明日的宮宴上我們還會見麵的，我會掛念你的…”
“滾！”厲語陌
暴吼一聲，那人影才消失在房梁上
半響，厲語陌微垂下眸，她不相信剛剛那個男人是真的隨心而來，也並非對她這個人感興趣。那麽美的男人自會有更多、更好的女子投懷送抱，而根據他的反應，他們兩人許是第一次相見，任何一個人做任何一件事都是有目的的，他不可能憑白無故地出現在她的浴室的房梁上。這樣一想，她隻感覺頭又開始作痛。
厲語陌瞬時無了洗浴的心情。她雙手撐著石壁想要爬起來，但卻因雙手無力，多次滑回水中，以前在冷氏集團的時候，所有人都對她惟命是從，而如今拖著這副軟而無力的身軀，什麽事也做不了，還要受人擺布。當時，她和妹妹冷晞月以及季淩霄在一起…她猛然想起那一幕，晞月滿身的鮮血，仇恨的雙目，她的心好似萬劍穿過。
“娘娘，您的衣衫奴婢放在門口的架子上了。”玉綃的聲音適時傳來，厲語陌被她嚇了一跳，腳底一滑，整個人撲到在了水中，而且她的腳卻突然一陣抽痛，完全使不上力，隻能在水裏撲騰。
她眼前閃過那晚蓮花池的的情景….閃過菡蕁的麵容…還有那黑衣男子…
玉綃等了一會兒，仍沒有聽到厲語陌回答她的聲音，心中有些疑惑，“娘娘，奴婢進來一下，可以麽？”說罷，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當她看見在水裏撲騰的厲語陌時，大驚失色。“來人啊，快救人。”玉綃衝著外頭大喊，七八個婢女進了來，看裝束，顯然是新分配過來的。一進門，那些人便衝到浴池旁拚命去拉那在水中撲騰的女子，好不容易才將人拉了起來。厲語陌急忙用雙手捂住肩上的疤痕，一落地時便硬撐著睜開了雙眼，看向玉綃，“我沒事了，你們先出去把。”
“娘娘，你為什麽如此想不開啊，你不能丟下奴婢啊。”玉綃大哭起來。
厲語陌看見玉綃是真心為她難過的，心中不免有些柔軟。“好了，玉綃留下，其餘人都出去吧。”其他婢女倒沒有說什麽，行完禮後便離開了。
“玉綃，別哭了。”厲語陌有氣無力地說著。玉綃這才反應過來，她這不是讓娘娘去安撫她嗎？娘娘受太子殿下如此對待，心中想必是不好受的，而她還在這兒惹娘娘心煩。
“娘娘，奴婢……”玉綃便想要跪下，冷凝月急忙伸手扶住了她，“我不喜歡別人對我下跪，你若真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幫我穿衣吧。”
“娘娘。”玉綃有些驚訝，但還是去將衣服取了來。
“閉上眼睛。”
“娘娘，奴婢閉上眼睛還怎麽伺候你穿衣啊。”玉綃真的是有些心急了，但在冷凝月的注視下還是乖乖的閉上了眼睛，小心翼翼地為冷凝月穿起衣來。
“玉綃，你會不會覺得我一無是處，連穿衣都不會。”玉綃這時正在幫冷凝月穿裏衫，聞言，手一抖。“主子穿衣本就是奴婢伺候的，在玉綃心裏，娘娘什麽都是好的。”
半響，厲語陌都沒有回話，玉綃隻道正宮娘娘許是在與她開玩笑。
“太子妃的身份，也許是我在這裏最難解除的枷鎖，也許還會…”厲語陌的聲音傳來，突然換了話題讓玉綃有些愕然。
玉綃聞言，手又是一抖，微微睜開了雙眼，“娘娘，無論發生什麽事，奴婢永遠都會擋在你身前的。雖然奴婢也很膽小…”
“嗬嗬，我隻是開玩笑。”厲語陌裝作毫不在意地輕笑了起來，任玉綃扶著她出了浴室。菡蕁這時正站在門口，表情有些奇怪，顯然是聽到了些厲語陌與玉綃的對話，眼底閃過的一絲異樣情緒卻沒有逃過厲語陌的眼睛，這小妮子……她在心中不禁冷笑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