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桑他是不是有病啊
黃桑他是不是有病啊
黃桑的目光在錢楠攸那套桌椅上停留了片刻,然後淡淡地喚了聲,“李秋菊。”
“李秋菊”這三個字就像一個咒語,晨晨目瞪口呆地看著從屏風後迅猛湧出的幾個彪形大漢……以及他們抗在肩上的桌椅。
書院原本的那套紅木桌椅很快被移開,在原位重新安放了一套梅花樣式的雕漆幾。
彪形大漢安放好桌椅後又如同來時般迅猛地退了下去,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
“黃桑,這套桌椅您可還滿意?”彪形大漢退下後,從屏風後又走出來一個……半個男人,稍嫌尖細的嗓音裏滿滿的都是諂媚。
晨晨看著來人抿了抿唇,剛才聽黃桑叫李秋菊,想必這就是黃桑的標配——李公公。
在眾人各異的目光下,黃桑十分坦蕩地走到了自己的座位旁,打量了桌椅幾眼,爾後緩緩地點了點頭,“不錯。”
李公公聞言,總算是鬆了口氣。這已經是呈給黃桑看的第八套桌椅了,若是黃桑再不滿意,他隻能自己趴地上給黃桑當桌椅用了。
錢楠攸也打量了那套桌椅幾眼,沒有作聲。
悅來書院原本的桌椅,無論做工還是材料,皆已是上乘,甚至為了裝飾,連玉石都鑲上了。而黃桑新換的這套桌椅,工藝更是精湛,不止雕鏤著梅花,上麵還有洋漆描金,怕是整個盛寧也找不出幾個工匠能有此等手藝。
看來這個黃桑,來頭果然不小。他現在十分慶幸,剛才沒有為了座位一事跟黃桑起什麽爭執。
賈夫子教書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遇到有學生自帶桌椅來上課的。他看了那套雕漆桌椅幾眼,悠悠然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確實不錯,這工藝定是出自當世巧匠之手。”
黃桑抬眸看了賈夫子一眼,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不止是工藝,就連這桌上的紋路,每條都是等距的。♀”
陳晨晨:“……”
這是何等的強迫症啊。
黃桑在椅子上坐下,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便道:“李秋菊,奉茶。”
芙蓉齋裏的眾人又是一愣。書院明文規定,所有人都不能佩戴下人。本以為這個李秋菊安置好桌椅就會離開,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樣?
書院的規矩一下子為黃桑打破了兩條,錢楠攸輕抿嘴角淺笑,很好。
李公公倒是很嫻熟地轉身去奉茶,隻是走了兩步,又突然回過頭來,神色莫名有些淒楚,“黃桑,奴才叫李菊福。”
陳晨晨:“……”
李秋菊和李菊福……嗯,黃桑至少對了三分之二。
李公公這茶奉得很快,晨晨的鼻尖在第一時間就捕捉到了一股清香。將茶畢恭畢敬地呈給黃桑,李公公便退到了一旁。黃桑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便放在了一旁。
坐在最後一排的傅興涵終於忍不住嗤笑了一聲,“這位黃公子可真是精貴得很啊,悅來書院的桌椅您看不上眼就算了,可一個泡茶的人,這悅來書院還是找得出來的。”
來這悅來書院讀書的,哪個不是富家子弟?可偏就這個黃桑處處搞特殊,好像他高人一等似的。
坐在前排的錢楠攸不動聲色,他心裏對這位新來的黃桑也是多有不滿,此時正好借這個機會,探探對方的底細。
不過沒待黃桑答話,一旁的李公公就搶先道:“那可不一樣,我們黃桑可不是誰泡的茶都喝的。這茶葉須是每年的第一批新茶自不必說,這外麵的葉子還得都摘掉,隻留葉心的一片。♀另外這煮茶的水,夏天得用荷花露水,冬天得用梅花雪水。”
陳晨晨:“……”
這讓她這種喝涼白開的人情何以堪。哦,不,她以前也是喝過用露水煮的紅米粥的。
傅興涵本想再說什麽,不過被錢楠攸一個眼神阻止了。這個黃桑恐怕不是一般的富家子弟,看他身上貴氣逼人,怕是和朝廷脫不了關係。
賈夫子適時地讓大家開始早課,黃桑順手拿過一本擺在桌上的書,隨意地翻閱起來。
晨晨兩手捧著書,眼神卻是忍不住地往黃桑身上瞟。瞟了幾次後,晨晨便瞥見黃桑的左手腕上,帶著一根由青金石打造的珠串。那珠串很長,一直在手腕上繞了五六圈。
珠串上的珠子雖不及現在的珠子那般圓潤光滑,但以古代的工藝,能將青金石打磨成這樣,已屬十分罕見。
晨晨還在心裏感歎著,突地卻聽黃桑的聲音從隔壁傳來,“怎麽了?”
偷窺被當場抓包,晨晨的一顆心跳得飛快。不過身為演員的良好修養,讓她極其自然地用笑容掩飾了內心的慌亂,“你的珠子真好看。”
黃桑愣了愣,順著晨晨的目光看向自己左手腕上的珠串,然後淡淡地應了聲嗯。
這串珠子是他母後送給他的生辰禮物,一共有一百零八顆,由寺廟裏的高僧開過光後,便一直貼身佩戴著。
黃桑一聲冷淡的嗯宣告了對話的結束,晨晨有些訕訕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重新投入到書卷的懷抱。
許是因為今天有黃桑在場,賈夫子上課竟也不摸魚了,像模像樣的為大家講解了幾篇古詩詞,甚至還留了作業。
編鍾敲完後,黃桑第一個走出了芙蓉齋,其餘的學生待他走後,才三三兩兩地結伴往外走。
隻有佟雪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動不動。晨晨看了一眼目光呆滯的佟雪佳,輕輕晃了晃她的肩,“同學甲,你怎麽了?”
佟雪佳聞言,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跟著一把拽住了晨晨的胳膊,“晨晨,我覺得我墜入愛河了!”
陳晨晨:“……”
從佟雪佳有力的雙手下抽出自己的胳膊,晨晨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一個人墜入愛河的話,那不叫墜入愛河,那叫溺水。”
佟雪佳:“……”
花慈朝黃桑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聲音透著無限感慨,“也不能怪佟雪佳,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見過像黃桑這般俊逸的男子。”
花慈的這句話讓佟雪佳立刻進入了一級戒備狀態,“花慈,你已經有賈夫子了,就別再染指黃桑了!”
晨晨看了佟雪佳一眼,緩緩地道:“可是,你也有張大少和李三少了啊。”
佟雪佳:“……”
她馬上就去和他們分道揚鑣!
一直在旁邊仔細偷聽她們聊天的錢楠攸,終於忍不住問道:“晨晨,你也覺得黃桑很好?”
晨晨點了點頭,“當然。”那可是金閃閃的黃桑呀!
晨晨理所當然的語氣刺激得錢楠攸眉頭一皺,花慈噗呲笑了一聲,用胳膊肘撞了撞晨晨,“晨晨,當著自己未來相公的麵誇獎別的男人,恐怕不太好哦。”
未來相公四字讓錢楠攸的麵上一紅,有些尷尬地別過頭朝外走去。晨晨微微抿了抿嘴角,也抬腳垮出了芙蓉齋。
最近塗老爺已經來陳府要過好幾次畫了,雖然都被陳老爺以各種理由搪塞了過去,可是這樣下去早晚會露陷的。等陳府破產的消息傳到錢府耳中……說起來錢府在哪兒?
錢府位於蘇州城的東麵,坐山環水,交通便利。
最近錢老爺又看上了南麵的碧水雲居,想把那一片的宅子也買下來,卻是被人搶了先。
錢楠攸在經過偏廳的時候,聽錢老爺正在氣呼呼地念叨著什麽,便抬腳走了進去,“爹,什麽事這麽生氣?”
錢老爺將茶碗裏的涼茶一飲而盡,卻還是澆不息心頭的怒火,“碧水雲居那邊的宅子,被一個來路不明的人買下來了。”
錢楠攸的眉頭微動,碧水雲居那片的宅子價格不菲,能買得起的人,在整個江南一帶也不出十個。而且錢家想買下那片宅子的事很多人都知道,應該不會有人明知錢家想買,還故意跑過來搶的。
錢楠攸看了一眼還在氣頭上的錢老爺,問道:“來路不明是什麽意思?”
錢老爺放下手中的茶碗,在椅子上坐了下來,“買主一直沒有露過麵,碧水雲居的張老板也隻知道買主是一個姓黃的人。”
這話讓錢楠攸的眸光一凝,“爹,今天悅來書院來了一個新學生,也姓黃。”
錢老爺眯了眯眼,“咦”了一聲,“這尹老板竟是肯打破他為書院定下的死規矩?嗬,有點意思。”錢老爺沉吟了半晌,才對錢楠攸問道,“那個新來的學生,全名叫什麽?”
錢楠攸道:“黃桑。”
“黃桑?”錢老爺細細想了良久,也沒有想到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黃桑是誰,隻好叮囑道,“你多留意著他一點。”
“孩兒知道。”錢楠攸說完,正欲轉身離開,卻又被身後的錢老爺叫住了,“對了,楠攸啊,前幾日塗老板跟我抱怨說,陳老板有一副畫一直拖著沒給他,我好奇之下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陳府出了大事。”
錢楠攸腳下的步子一滯,眉頭微微皺起,“陳府出了什麽事?”為何晨晨從來沒有跟他提起過?
錢老爺提起桌上的茶壺,慢悠悠地往自己空了的茶碗裏倒水,“簡單來說就是,陳府沒錢了。”
錢老爺這句輕描淡寫的話,卻似一記重拳打在了錢楠攸的心尖上。他的喉頭動了動,聲音有些艱澀,“爹是什麽意思?”
錢老爺放下手中的茶壺,回過身來看著錢楠攸,“你和陳小姐的婚事,恐怕要取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