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送他們離開後，麥穗突然傳來一陣驚喜：“金蓮，快過來。金大娘醒了。”
我趕緊折身回去，發現娘親已經坐起來了，麥穗正在喂她喝水。
我急忙走到床邊：“娘親，可是有哪裏不適？”
娘親看著我笑了笑，搖搖頭，輕聲說道：“我沒事，害你們擔心了。”
我扶著她，將被子倚靠在她身後。麥穗拿過那張藥方來對我說：“金蓮，你陪金大娘說說話吧，我去抓藥。”
不等我給她拿銀子，她身影飛似的衝了出去。
我轉頭看向娘親，發現她正出神的望著我。發現娘親越發蒼老的模樣，我頓時心如刀絞，再次忍不住哭了出來。
娘親輕拍著我的頭，笑吟吟地說道：“傻丫頭，都及笄了還跟個小娃娃似的說哭就哭，羞不羞！快同我說點開心的事情。”
“‘咳咳’，最近身子不方便，消息都閉塞了不少。對了，大少爺送你的及笄賀禮養的怎麽樣了？”
我抬起頭，擦著鼻涕和眼淚說道：“小黑挺好的，能吃能睡，還長高了不少。”
娘親輕抿了唇，掩笑道：“別家小姑娘都喜歡金啊，銀啊，玉啊什麽的，你怎麽就想起來要頭小毛驢呢？”
我不以為意：“人家懶嘛，以後小黑長大了，就靠它馱著我到處走啦。”
“到處？你要去哪？”娘親問道。
我連忙解釋道：“呃～有娘親在，我哪也不去。隻是想著以後出去遊玩的時候，就靠小黑了。再說宋府也夠大的，可以讓小黑馱我回來看您。”
娘親輕點我額頭，“你呀，還真當宋府是咱們家啦！也就大少爺縱著你，才讓你生出了這般鬼主意。切不可這麽肆意妄為，聽見沒有？”
見到我點頭，娘親才放下心來。娘親才有些精神，不敢讓她太勞神擔心。小心的陪著她說了會兒話，等麥穗把藥端來了，服侍娘親喝下。
我問麥穗：“麥穗，方子拿來吧，以後我去抓藥，這次花了多少銀子？”
麥穗一攤手，“我剛出門就碰到了大少爺，方子被他要去了，藥也是他抓的。”
我心下一驚。娘親卻端著藥碗，笑著和我說道：“我就說嘛，大少爺人很好。但這藥錢卻不能讓他替我出。”
扭頭從旁邊摸出一個小荷包對我說：“這裏有些銀票，應該夠用了。你先拿著，不夠的話我再想想辦法。”
我沒有接，在床頭的櫃子裏找了找，找到一個小匣子，輕掂了掂對娘親說道：“娘親，我存在您這的銀子不少呢。”
雖然之前燒火時的月例沒存住，不過後來在宋懷遠那裏也撈了不少。
我接過了藥碗，服侍娘親躺下：“銀子您就別管了，放心將養著，我過會兒再來看您。”
娘親拗不過我，隻得由著我拉著麥穗，抱著小匣子跑了出去。
出去後我對麥穗謝道：“麥穗，今日多虧有你了，快些回去歇息吧。對了，知道大少爺去哪了嗎？”
麥穗搖搖頭說道：“你該好好謝謝大少爺。”
“不過，他已經先回去了。”
我：“知道了～”
和麥穗分別後，我抱著小匣子回到了宋懷遠的院子。
看見宋小乙從宋懷遠的書房裏走出來，我上前幾步問道：“小乙哥哥，大少爺可是在裏麵？”
宋小乙回道：“嗯～在呢。”
走過幾步，他又轉過身來朝我說道：“金蓮，你別擔心，有什麽需要的，可以隨時喚我。”
我感激的探身朝他謝道：“謝謝小乙哥哥，金蓮記下了。”
宋小乙沒再說什麽，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站在宋懷遠的書房門前，我沒有馬上進去。對於宋懷遠，我是滿心感激的。
雖然平日裏，我做起事來馬馬虎虎，常不合他意，甚至惹他生氣，但他從未真正朝我動怒，也從沒真正的處罰過我。即便氣急了，隻要我低眉順眼的道個歉，事情也能混過去。
我對他的伺候素來粗枝大葉，他卻這般竭力幫助於我，讓我對之前的種種情何以堪。
今後，我定要痛改前非，一心一意的侍候著他。保證他指東，我不去西，他吃蹄髈，我不上排骨！
抬手敲敲門走了
進去，正練字的他發現是我，有些詫異的問道：“這麽快就回來了，可是有事？”
我抱著小匣子，有些局促的慢慢走過去。
他看到我這副樣子，更加驚訝，放下手中的筆，走了過來，“怎麽了？”
見我仍未說話，他接著安慰道：“老禦醫說過了，金大娘隻是憂思過度，靜心安養並配上他的藥應該沒問題的。藥可是吃過了，怎麽樣？”
他接連的關切，使我心下感動不已。我後退幾步，鄭重其事地朝他行了大禮：“大少爺今日之恩，金蓮沒齒難忘。此生，金蓮願為奴為仆、盡心伺候，結草銜環報答您的義重恩深！”
忽地察覺到頭上宋懷遠的呼吸微滯。停留片刻，他朝我緩緩伸出了手，雙手骨節仍有些泛白，許是剛才握筆太過用力的結果，輕扶著我的雙手有些微顫。
然而令我詫異的是，他麵容裏竟存了些我看不懂的情緒，有什麽話將要脫口而出，轉而被他硬生生的壓下。
他將眼睛瞧向別處，平靜地張口答道：“我和金大娘相識多年，於情於理這都是我該做的，至於她的藥錢～”
他看了看我的小匣子：“你拿回去吧。”說完就要回到書桌旁。
這怎麽使得！
我急忙拽住了他的胳膊，“宋懷遠，你就收下吧！我。。。”
他猛地一頓，嘴角緊抿，黑眸沉沉仿佛一汪深不見底的幽譚，一瞬不瞬地盯著我。
完了，完了，我一時情急居然直呼其名，甚至放肆的去拉他，簡直就是大不敬。真是頂頂厭煩自己這種毛毛躁躁的性子。
我趕緊後退數步，無辜的望著他，盼著他能體諒我的無心之失。
隻見宋懷遠氣息一沉，突然轉過身去，低沉的聲音中帶了些不穩：“出去！”
一定是心下不悅了，我還想再解釋兩句，但是見他這般生氣的模樣，我的話能聽進去三分都是奢望。此刻，先不要去招惹他了。臨出門前，還記得貼心的替他掩上了房門。
望了望小匣子，銀子沒送出去，藥方沒要回來。再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等下再來碰碰運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