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汙

第七十六章 自汙(6000+)

東方珞一怔,與靈芝互看了一眼,“表姐忘了嗎?我可是東方侯府棄之廟宇的災星!”

鍾依不屑的撇撇嘴,“他們不要,那是他們的損失!東方侯府分明就是瞎胡鬧。這家裏沒有個主事的男人,還真就亂套了。”

靈芝道:“三小姐把問題看得太簡單了!畢竟忠王府主事的還是忠王爺,而且,在世子爺繼位前,忠王府暫時不會分家吧!”

言外之意,不分家,二姑奶奶大房這邊,自然就不能凡事自己做主,想讓東方珞進忠王府,怕就沒那麽容易了。

鍾依低了頭,再抬起,卻是一臉的倔強,“你們忘了嗎?就在剛剛,珞兒可是救了忠王爺最寵愛的孫子呢!這難道不是一個突破口嗎?瞬”

東方珞笑笑,“表姐的心意,我心領了。昨日裏見到大表嫂,還有可愛的卉兒,今兒又遇到表姐。我東方珞終於不是一個人了!有了你們這些親人的護愛,無論我身在何處,都已經心滿意足了。”

“可憐的丫頭!”鍾依拍了拍東方珞的肩頭,吸了吸鼻子,“其實,今天相遇不是偶然,我是故意來蹭你們的船的。昨兒聽嫂子回家後說起你,我就滿腹的好奇。覺得自己不來看你一眼,必定會寢食難安。見了麵,你果然是一個惹人憐愛的丫頭!魷”

靈芝眯了眼睛,看向對麵,“你那個表妹又如何?”

鍾依和東方珞就齊刷刷的望去,東方琳正站在秋菊號的船頭,看似在賞荷,卻總能感覺到視線時不時的往這邊拋。

“她呀!”鍾依的臉色一黯,“她雖比我小一歲,卻是個猴精的人。自小,我就沒少被她耍。後來,學乖了,也就玩不到一起了。”

靈芝衝著趙老板道:“將船開向別處吧!這裏太擠了!”

趙老板立刻去指揮船工,駛離荷花田。

東方珞就衝靈芝投過去感激的一目,看到不喜歡的人,連空氣都會覺得稀薄。躲開,自然是最好的。

靈芝道:“我可聽說,這位東方侯府的四小姐並非嫡出呢!”

東方珞手裏握有東方侯府的人物名單,對於東方琳的庶女身份,一直是很好奇的。

按照常理,嫡母對庶女都是有一種天然的恨意的。畢竟,對那庶女的母親可是有奪夫之恨的。但第一次見麵,在惠濟庵前,世子夫人李氏可就是帶著這個庶女的。

可見,東方琳在嫡母那裏是受喜愛的。也因此說明,那個庶女絕不簡單。

鍾依道:“的確不是!我大舅母很賢惠的!在連著生了大表姐東方珍,二表姐東方珠,兩個女兒後,為了大舅舅的子嗣著想,就給大舅舅納了身邊的大丫鬟為妾。”

靈芝道:“這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也算是人之常情了,納了身邊的人,總比從外麵娶一個回來,好拿捏。”

鍾依歎氣,“聽我母親說,那姨娘也不是個有福氣的人。生了東方琳之後,身子就一直不好,大舅母就一直把東方琳接到身邊照顧,示弱譏嘲。待東方琳長到三歲的時候,那姨娘人就沒了。大舅母那時候,剛剛生下東方琅不久,好像還沒出月子,哭得那叫一個傷心啊!”

東方珞道:“按照動物有奶便是娘的天性,東方琳既是跟著大夫人長大,在內心裏怕已經認同了那個娘了。”

鍾依道:“是吧!反正大舅母對她挺上心的,她現在到了說親的年齡。挑挑揀揀的,卻總是高不成低不就。”

東方珞蹙眉,突然想到了姐姐的親事,遊湖就再也沒有了興致。

回到豐園,已是黃昏,西天的雲霞染紅了半邊天。

東方珞和靈芝在前院分開,各自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

綠絲等在大門口,看到東方珞,眼圈竟有些泛紅,哽咽著喊了聲:“姑娘!”

東方珞奇怪的看著她,任她攙扶著進了院子。“怎麽了,這是?我不在的時候出什麽事了嗎?”

桃紅從屋裏出來,“姑娘可算是回來了!這下綠絲姐姐的心可以放到肚子裏了。”

綠絲抿一下唇,“奴婢自打跟了姑娘,何從分開過這麽久。沒有姑娘在身邊,奴婢這心裏就沒著沒落的。”

東方珞這才鬆了口氣,笑道:“從今往後,你還是習慣的好!你也老大不小了,這說嫁人,也就是眼前的事了。”

“奴婢不嫁!奴婢跟著姑娘一輩子!”說著一扭身,率先跑進了屋。

東方珞忍不住的歎氣,對桃紅道:“你今天有沒有去後園?”

桃紅搖搖頭,“奴婢一天沒出院門。”

東方珞道:“你現在就去後園看看,那杏子可是熟了。”

桃紅道:“要不,奴婢先伺候姑娘梳洗了,再去?”

東方珞道:“先去吧!我不還有她們嘛!”

綠絲走了出來,道:“洗臉水已經準備好了!”

東方珞就搖搖頭,淡淡的笑了。伺候她這個災星,真有那麽好?居然連嫁人都抗拒了起來。

杏子熟了!

第二天一大早,東方珞就帶著桃紅去後園摘了滿滿的一竹籃杏子。

回到清心院,滿堂正好陪著詹管事前來。

詹管事拱手施禮,“姑娘派人叫詹某來,可是有事吩咐?”

東方珞抬頭看看頭頂的槐花,正在漸漸的凋謝。風吹來,落花滿院。

再看向詹管事的時候,就綻放了一個好看的笑容,“吩咐不敢當,就是想問一下詹管事,五爺可還在京師?能聯係上他嗎?”

詹管事暗暗吃驚,表麵卻不動聲色,道:“姑娘找五爺可是有要緊的事?”

東方珞抿一下唇,神情裏就有些局促,“那個------五爺走之前,一直關心後園的杏子。現在,好不容易熟透了。我今兒親自摘了些,如果五爺還在京師,麻煩詹管事派人給送了去。”

“啊?哦!”詹管事看著桃紅遞上的籃子,一愣之後,忙不迭的接了過去。“詹某這就去送!姑娘可還有別的吩咐?”

東方珞搖搖頭,聽詹管事話外之意,那淩五應該還在京師了?

看著詹管事和滿堂離去的背影,東方珞輕輕的吐了口氣。

送杏子是假,催促姐姐的婚事是真。

也不知那淩五能看出幾分假幾分真來。

如此,在焦躁不安中煎熬了兩天,到第三天,前院終於傳來了消息。

滿堂跑到清心院的時候,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姑------姑娘!”

東方珞聽到動靜,從屋裏出來,趕緊吩咐綠絲給滿堂倒了杯水。“看把你急的!心急能吃了熱豆腐嗎?”

滿堂憨憨的笑,道:“那邊有動靜了,我這不是趕著來給姑娘報告嘛!”

“真的?”東方珞又驚又喜,“什麽動靜?好的壞的?”

自打遊船回來後,她就把滿堂派了出去,盯著張員外家。若三天之內,風平浪靜,那麽,她隻能自己出馬去製造動靜了。

滿堂接過綠絲端來的水,一飲而盡。抹一把嘴,道:“小的聽從姑娘的吩咐,在那家附近找了個住店,日夜盯著。昨兒半夜三更,他家突然走水了。”

“走水!”東方珞喃喃的重複。

滿堂繼續道:“可不是!早上一打聽,這走水的還不是別處,正是那家的祠堂呢!還有啊!今兒,那張員外坐著馬車想要去報官,誰知走到半路,馬車的車軸突然斷了,整個的馬車就歪在了路邊,據說,那員外的腿登時就走不了路了。估計是斷了。”

火燒,斷腿,這場景,聽著怎麽就那麽熟悉呢?

東方珞當然不相信,是上天聽從她的謀劃而特意降下的罪責。

她的想法隻對一個人說過,在杏樹下。

隻是,他不是不同意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嗎?

他不是說可以從損害那男人的名聲著手嗎?

為何到頭來,還是聽從了她的爛招數?

好吧!這本來就是她想要的,那就按照她的謀劃演下去吧!

“綠絲!”東方珞喊,“你去取五十兩銀子來,交給滿堂。”她那從騰親王那裏討來的銀子此刻可以派上用場了。

所謂的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滿堂連連擺手,“小的不要!小的能為姑娘當差,已經很知足了。”

東方珞笑,“不是給你的!是讓你去辦事的!你把銀子化整為零,找一幫閑散人員去張員外家附近散布一個謠言。就說,無論是火燒祠堂還是翻車,都是因為張員外的親事,與東方侯府的災星有關!”

“啊?”滿堂的小臉皺成了包子,道:“姑娘這不是自汙嗎?”

東方珞拍拍他的頭,“你這個機靈鬼!就是自汙!我的目的就是要逼著他們向我姐姐退親。”

不等滿堂說話,綠絲取了銀子出來,一臉的不讚同道:“這可是要搭上姑娘的名聲啊!”

東方珞無所謂的聳聳肩,“隻要能達到我的目的就好!”

滿堂道:“那也用不了五十兩啊!十兩就足夠了!我身上帶多了銀子,那是會招賊的。”

綠絲道:“這小子人小鬼大!姑娘就給他十兩,讓他去試試水吧!”

“多給他二兩,雇輛馬車。來回跑路,既累,還費時間。”東方珞又轉向滿堂道:“在外做事,小心點兒!記住一句話,什麽都比不得命重要。”

滿堂沒想到,他一個小廝的命也可以被說得重要,鼻頭就有些發酸。用力的點點頭,從綠絲手裏接了銀子,轉身跑走。

東方珞的心再也沉不下來,滿是激動和忐忑。

綠絲道:“姑娘,回屋吧!外麵太陽大。”

東方珞絞著雙手,“綠絲,趕緊給我找點兒事幹。我這心裏靜不下來!”

綠絲道:“以前,姑娘有心事的時候,都會去山裏采藥。跟綿綿玩鬧一會兒,也就過去了。現在

,總不能再回山裏吧?”

東方珞道:“對!采藥去!”

“啊?”綠絲傻住,“姑娘,你不會說真的吧?要去山裏,怕是天黑之前很難趕回來呢!”

東方珞笑,“誰說去山裏了?這豐園的後園裏,可處處是寶貝呢!前幾天看到的安息茴香,也該采摘了。那個,可是能做出很美味的吃食的好東西。”

這安息茴香可是稀罕物,她也就是在現代見過。而且,那種植物應該不是中原所有。

沒想到,卻在這豐園見到了。從這一點上說,還真是不得不佩服淩五這個人的神通了。

一碰到草藥之類的,東方珞的心還真就靜了下來。午後,甚至還美美的睡了一覺。

起身梳洗後,便去了水榭。

有水的地方總有涼意,驅散午後蟬鳴的燥熱。

東方珞坐在水榭邊上,看著水裏遊來遊去的魚。

自由自在,是人們給魚最多的定義。

東方珞喃喃自語道:“若有來生,還是不要做人了,做魚好了!”

一旁的綠絲抿嘴笑,“做魚有什麽好?做人有什麽不好?做人可以吃魚,做魚卻要整體擔心被人吃。”

東方珞撲哧笑了出來,“就你想法多!”

綠絲見東方珞終於笑了,一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剛才見她一臉的沉鬱,還很擔心這個小主子一時想不開跳水呢!“姑娘,你這一坐也有半個時辰了。還是回去歇會兒吧!”

東方珞扭頭,不看水麵的蓮花,卻是看向岸邊的垂柳。“綠絲,從最初認識你開始,你就把我當小姐伺候,有原因嗎?”

綠絲一愣,除了最初救起她時,姑娘問過她從前的事,她當時說失憶了,姑娘就再也沒有問過。

後來知道姑娘醫術高明,隻要她一給自己把脈,就會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失憶。但是,姑娘卻仿若不感興趣般,從來不去探究。

卻不知現在,為何要舊事重提。

東方珞等不到她的答案,歎息道:“從前在山裏,與世隔絕,對於世間的俗事,根本就懶得理。如今,身處這人流的漩渦中,也許有些東西該好好想想了。”

綠絲白了臉色,“奴婢對姑娘忠心耿耿,其心日月可鑒。”

東方珞回頭,衝她笑笑,“真是個傻丫頭!我值得嗎?”

綠絲道:“姑娘值得!姑娘本就是千金之軀,理應得到更好的待遇。卻不想造化弄人,才會落得今日這般。姑娘若是對奴婢的過去不放心,奴婢會盡力回想起來,到時,定然把所有的一切都告知姑娘。”

東方珞長歎,“你呀!你這些年是如何待我的,怎能不抵消一個過去?你處處時時為我著想,我甚至以為,你之所以想不起你的過去,也是為我好呢!畢竟知道的越多,苦惱會越多吧!”

綠絲的眼中就湧起淚花,“姑娘啊------”卻已是哽咽無聲。

明明比自己小上幾歲,說話做事卻又總透著股子沉穩。看她的樣子,純真而無邪,總忍不住想要去嗬護。再觀她的行事作風,有條而不紊,卻又不自覺的去依靠。

倘使不是當初被她救起,而是其他的人,自己怕是早就活不下去了吧!

六年來,東方珞已經成了她的主心骨!

被東方珞救起前,她萬念俱灰,覺得死了會是最好的解脫。

但在被東方珞救起後,看著她那般柔弱的一個小生命,卻掙紮著頑強的活著,真真實實的震驚她的心。

四歲被送到惠濟庵,五歲被驅趕到別院,六歲時本該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全都跑光。

生為富貴人家小姐的孩子,本該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殘酷的現實卻逼的她自己做飯自己洗衣。

那麽單薄的小人兒,非但沒有餓死,居然一個人在別院裏活過了兩年。

然後,她被她救起。

那一年,東方珞八歲,她十一。

東方珞熬了粥,給她喝。她拒絕,隻想求死。

東方珞就坐在榻邊,口齒清楚的給她將自己上述的經曆。

她震驚,一個比她小三歲的女孩居然獨自一個人在荒郊野嶺生活了兩年。生命如此艱難,卻頑強的活著,那麽,她有什麽資格去死?

再後來,她猛的抱起碗,喝光了所有的粥。然後跪在她的救命恩人麵前,認了主子。而她的小恩人,居然就順水推舟的收了她。

後來回想,才覺得,收她,隻是為了想讓她活著吧!人有事做了,才會有活下去的動力。

帕子遞到她的麵前,綠絲這才驚覺自己已是淚流滿麵。連忙接過帕子,擦拭眼淚鼻涕。

東方珞卻不看她,看向水麵,“綠絲,幸虧有了你!這些年,你把我照顧的很好!”

綠絲就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姑娘這樣說,真是折煞奴婢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不是緩步,而是急匆匆的跑。綠

絲循聲望去,就看到了一個瘦小的身影,心中一喜,道:“姑娘,滿堂回來了!”

東方珞身子一顫,倏地站了起來。滿堂就已經到了近前,汗淌過緋紅的臉頰,留下兩趟痕跡。

“姑娘------成了!”滿堂急急的道。

綠絲已經緩過勁來,執起帕子就上去給他擦汗,埋怨道:“你這小子!看把你急的!姑娘左右就在這裏,又不會跑掉。”

滿堂的小臉更紅了,跳開去,讓綠絲的手落空,自己抬起衣袖胡亂的擦了擦。“謝謝綠絲姐姐了!我自己來就行了,弄髒了姐姐的帕子,那可就不好了。”

綠絲撲哧一聲笑了,“你這鬼頭,倒還挺講究。”

東方珞終於出聲,“怎麽樣?還順利嗎?”

滿堂正了正神色,清了清嗓子,道:“稟姑娘,那不是一般的順利,簡直太順利了。不用小的散播,謠言就已經起了。小的聽說,是有一個瞎眼的算命先生,摸到了那張員外家。說是掐指一算,就算出,張家的劫難皆因與東方侯府結親有關。”

“算命先生?”東方珞蹙眉。

張家剛剛出事,算命先生就適時的出現了,巧合的想讓人不懷疑是人為安排都難啊!

那個淩五,做事情,果然心思縝密啊!

滿堂點頭,道:“嗯!小的本來早就可以回來,又掛牽著張家的態度,所以就多呆了一會兒。現在,張家上下,尤其張員外的那兩個女兒,現在對瓔小姐的親事是抵觸的不行。”

東方珞道:“祠堂燒了,祖宗都要震怒了。想來,退親應該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滿堂,你辛苦了!下去歇著吧!”

滿堂憨憨的笑笑,“不辛苦!小的那十兩銀子沒花,這就交給綠絲姐姐。”

東方珞擺擺手,“剩多少都賞給你了!”

滿堂連忙搖頭,“小的不要!姑娘日後需要銀子的時候還多著呢!”

綠絲道:“姑娘賞你的,你就拿著。以後,姑娘需要你跑腿的地方還多著呢!”

滿堂這才將掏出的銀子又收了回去,“小的告退!哦,對了!小的剛才進門的時候,正好看到五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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