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搶公交車的女人(4)

第一章 搶公交車的女人 4

離婚的起因,是一封忽然出現在蘇朵郵箱中的匿名郵件。她的丈夫,赤**上身,和一位妖冶之極的女孩相擁在一起。是的,是妖冶,那種妖冶,是眉目裏端然柔順,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卻蕩漾著風情,江一航臉上蕩漾著笑,額頭滴著汗珠,身後,是昏暗的燈光。兩個人的臉上,都是剛剛歡愛完畢尚未消退的情欲。是在江一航被派往法國學習的第三個月。那時,他們結婚兩年。彼此除了夢想和愛情,一無所有。去機場送他的時候,蘇朵仰著無辜的雙眼故作可憐:“唉,你去了浪漫之都,被洋妞勾走怎麽辦啊?”江一航捏著她的小臉信誓旦旦:“弱水三千,我隻好你這一口!”

可是,那封突如其來的郵件,徹底摧毀了他們明月千裏寄相思的生活。蘇朵看著那封郵件,憤怒在血液中奔突。這封匿名信件,是小三在對正宮娘娘的逼宮,還是丈夫委婉的暗示?蘇朵來不及多想,抓起電話,撥通了大洋彼岸的那個號碼。

電話接通,還不待蘇朵發問,傳來一個甜美溫柔的女聲:“安寧哈塞要!(韓語:你好。)你是江一航的妻子吧!他現在和我在一起,他讓我告訴你,他已經不愛你了。”

蘇朵強忍著怒火,說:“讓江一航接電話!”

那邊還是一副挑釁輕浮的語氣:“哎呀,他還在睡,我可不忍心叫醒我的寶貝,等下讓他打給你吧!”

“不用了,你讓他直接回國離婚吧!”

“哎!蘇朵!”

那邊還急不可待地要說些什麽,蘇朵已掛斷了電話。電話被她摔在沙發上,等了很久,也沒有再響起。那個晚上,蘇朵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哭了很久。她想起他倆的相識,相戀,想起畢業後無奈加入“蟻族”的歲月,想起戀愛時的小甜蜜,小爭吵,想起很多事。

她和江一航的相識,頗有偶像愛情劇的味道。兩人本不是一個學校。那一年兩個學校組織校際足球友誼賽,江一航作為對方前鋒,幾個漂亮的進球,為自己學校贏得遙遙領先的比分。作為主場拉拉隊的蘇朵們,坐在場外,很賣力地為自己的隊員呐喊助威,心裏卻不由得對對方的前鋒刮目相看。當江一航最後一腳淩空抽射完美落幕,蘇朵很叛徒地起身喝彩,那天,電視台的攝像機對著蘇朵,接連給了幾個特寫,而她,還渾然不覺。

一個星期後,江一航站在了蘇朵的麵前,他在回放的新聞中看到為他呐喊喝彩的蘇朵,那張在驕陽下掛著細密汗珠的無暇容顏驚豔了他。“自古英雄愛美女,若不**非英雄。”江一航這樣解釋自己對蘇朵的一見鍾情。

“做我的女朋友吧!”他開門見山,坦蕩蕩地說。

彼時蘇朵剛剛和女伴從圖書館出來,準備找男友一起去吃飯。

是的,她已經有男朋友了。男孩叫夏進,是學生會主席,又是校刊的主編,寫一筆好詩歌,高高瘦瘦,眼高過頂,多少女生夢想成為他詩中的女主角,他卻主動追求蘇朵。夏進不是蘇朵喜歡的類型,卻因為他的追求,讓蘇朵享受了無數女生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蘇朵拒絕了幾次,同寢室的女孩看不下去了,幾番慫恿,她接受了。兩個人走在一起,很有才子佳人的味道,又因為他在女生心目中的崇高地位,蘇朵在心裏上有莫名的滿足,她以為,這就是愛情吧!

所以,她不能答應眼前這個俊朗帥氣的男生。江一航不以為然的笑笑,看著蘇朵走向夏進。

又一個星期後,蘇朵從同係又是江一航老鄉的一個女孩那裏得到消息。江一航去找夏進決鬥,沒想到,看似孔武有力的他,竟然被夏進打敗,而且傷得不輕。

騎士為公主決鬥的故事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向來愛幻想的蘇朵心裏“公主病”開始泛濫。她決定去看望江一航,畢竟,他是為她受傷的。當然,她也想到也許這是他的苦肉計。又帶著幾分揭開謎底的好奇,她帶了一束花,來到醫院。

“丫的,這小子太狠了。本來想嚇唬嚇唬他,讓他知難而退,沒想到這小子下狠手。”江一航躺在病床上,額頭,左臂,纏著紗布,打著石膏,見蘇朵來,他馬上兩眼放著光,義憤填膺地討伐夏進,一激動,牽動臉部神經,疼得呲牙咧嘴:“哎呦!”

護士走進來,擎著粗大的針管,走向江一航。他又呲牙咧嘴吃痛地喊起來。

不是苦肉計。蘇朵在一旁偷笑。

打完針,護士小姐瞥見一邊的蘇朵,說:“你是他女朋友吧?怎麽才來?給,給他量量體溫。”

說完,將溫度計遞給蘇朵。

病床上的江一航正饒有興趣打量她,她拿著體溫計,不知如何下手。

兩個人相視一笑。

兩個星期後,江一航成功挖角。

蘇朵愧疚萬分地去和夏進分手。

夏進在校刊上寫了朦朧詩含沙射影地罵她,不久,他身邊很快有候補替上。兩個人從此雲淡風輕。

蘇朵和江一航的愛情如火如荼,暑假就拜見了雙方父母,一畢業就順利結婚。他們是典型的裸婚。江一航的老家就在鄰城小縣城,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階層,對於兒子的婚事,心有餘而力不足,蘇朵家就在本市城西,父母和哥哥生活在一起,一家人都很通情達理,認定江一航是潛力股,也就沒在有房有車的俗事上糾纏。

沒房、沒車、沒鑽戒、沒婚紗、沒存款、沒婚禮和沒蜜月,蘇朵穿著240塊錢的紅色旗袍,兩個人隻擺了幾桌酒席宴請親朋好友,租了一套兩室的房子,半遮半掩地裸婚了。

新婚之夜,江一航擁抱著蘇朵年輕的身體,在她耳邊信誓旦旦:“老婆,讓你裸婚,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會讓你像舒淇一樣,把脫掉的衣服再一件件穿起來。”

他就是有這樣的本事,說起話彈性十足,一句話,讓本來有點鬱塞不平的蘇朵,瞬間展顏歡喜。

海誓山盟,如此動聽。

可是,還未等他的功成名就讓蘇朵揚眉吐氣一回,誓言就成了泡影。他出軌了。

一直到豔照事件的第二天,江一航才若無其事地打來電話,一如既往地調侃和問候:“寶貝,吃飯了沒?在做什麽?想我沒?”

“離婚!馬上離婚!”

蘇朵將豔照又轉發到他的郵箱裏。江一航再沒有打電話來。一個星期後,他回國了,不是為自己平反昭雪,而是負荊請罪,他承認了,他竟然承認了。一次酒吧醉酒,邂逅一位韓國留學生,糊裏糊塗,發生了“**”,如此而已。

江一航委屈萬分:“朵,我錯了,我不該去喝酒,可是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我連那個女生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了。”

那個醉酒的夜晚,江一航記得很清楚。一個人獨自異國他鄉,心情煩悶,獨自在小酒吧喝酒。他酒量很小,沾酒即醉,醒來的時候,年輕的韓國女孩穿著抹胸裙,正對著梳妝台描眉,見江一航醒來,她轉過頭,輕佻地玩笑:“帥哥,你昨晚好讓人失望啊!”

江一航厭惡地皺皺眉,他知道,自己醉了酒,隻剩下昏睡,任是怎樣的絕色美女也雷打不動。女孩走過來,攬住他的肩膀,他厭惡地低聲嗬斥:“滾!”

“要滾的應該是你!”女孩見他這樣的態度,也馬上翻了臉。他這才意識到,這是她的住處。

這樣的說辭,蘇朵自然不信。

“照片都有了,你還狡辯?”

“那是誣陷!”

“如果沒有什麽關係,她為什麽誣陷你呢!都住在了一起,我的電話都敢接,那口氣,分明是挑釁,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什麽電話?”

當江一航再聽明白挑釁電話的來龍去脈,他不禁喟然,大呼冤枉,恨恨地罵道:“江飛燕,你害死我了。”

江飛燕,是和江一航年紀相仿的他的小姑姑,那些日子,她去旅遊,途徑法國,在江一航的住處小住了兩日,那個惡作劇的電話,一定是她接的。

“你相信我,朵,我讓飛燕給你解釋,一定是她接的電話,和你開玩笑的。”

江一航撥打小姑姑的電話,一遍遍,卻一直是關機狀態。

當一段婚姻走到了盡頭,命運會伸出無數雙黑手將它拉向深淵。

他無法將豔照和電話解釋清楚,而蘇朵又不依不饒。那種被背叛的屈辱,讓她無法釋懷,晚上,當身心俱疲的江一航躺在客廳的沙發上唉聲歎時,她有一種想衝上去撲咬他的衝動,恨不能碎屍萬段才解心頭恨。夜裏,她聽到夢在心裏死掉的聲音,很疼,很疼。

拉鋸扯鋸,一個月後,不勝其煩又無可奈何的江一航和蘇朵走進了民政局,當手拿著那個代表婚姻失敗的本子,蘇朵終於忍不住流下淚來。她想起新婚時江一航的話:“老婆,讓你裸婚,委屈你了。你放心,我會讓你像舒淇一樣,把脫掉的衣服再一件件穿起來。”原來,最無奈的不是裸婚,而是婚姻裏的背叛,將女人的自尊一把扯下,被XXXX地訂在恥辱柱上,不留一絲一線。

他犯了全世界男人都會犯的錯,她成了全世界的笑柄。

那天的陽光像三年後的今天一樣毒辣,曬得蘇朵臉上的淚水燒灼地痛。江一航上前,仍深情款款地想給她一個安慰地或者是離別的擁抱。他伸出手,她卻不容置疑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