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指點迷津

第8章 指點迷津

為啥我這個毫無根基的人能被上麵破格提撥,當上雲西縣的縣委書記?不就是因為我以前處事穩妥又任勞任怨,謙虛低調能團結同誌嘛。

要不是敏感時期雲西縣鬧出大亂子,誰會把我送到這個火山口來猛升一大級(以前是活多權少的某類副縣),不就是支持的領導趁機給我個機會,有心人坐等我來這裏栽跟頭嘛。

上任書記才剛因縣府被人聚眾鬧事的洋相,打入冷宮,我怎麽才剛當上書記就驕傲自大?變革政經,談何容易!

人家才剛剛動了一個快破產的小國企,為縣府收回了那麽一丁點可供騰挪的小地皮,就被按上個“周扒皮”的噱頭,讓一大群男女老少堵在縣府門口給哄下了台,我剛剛上任就妄想燒起一把大火,這不是自己在找死麽?

正在這時,範書記的手機響了,李同學修道之後,耳朵尖得離譜,竟然連不是免提的嗡嗡聲,也聽得一清二楚:“長生啊,我對你這一個多月來謙虛的表現,非常滿意……不過,要貴在堅持啊,你們縣是不是出了個操蛋離譜的書記鄉長啊?

……對於這種證據確鑿的害群之馬,要毫不留情的堅決打擊,但是,更要在打擊中很好的團結同誌,要吸取教訓,特別是前人的教訓,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

長生,我再給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我寧可你給我守臉也不要給我爭臉,守住了你自己的位子,就是守住了我們大家的臉麵!”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怎樣當個讓上麵滿意的書記,我已經了然於心。”範書記抓住李同學的手,真誠道,“若能早遇上你,我必以師禮待之。先生大才,請不吝賜教,我不想僅做個讓上麵滿意的書記,更想為百姓辦點實事。”

這老範啊,莫不是從沒當過真正的一把手?這看問題的眼光,怎麽老停留在基層,看得這麽低呢?

“您不是天天都在縣府裏辦公嗎?辦公辦公,辦的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公家大事嘛。為人民服務,不就是為老百姓辦實事嘛。

縣裏的大小官員們,不也是天天都在各自的崗位辦公嗎?莫不是範書記以為,他們每天上班都是在辦自家的私事不成?”李淩戲言道,

“《尚書.堯典》雲:平章百姓,百姓還專指貴族百官呢,雖然現代社會人人平等,但書記大人也不能把官員從百姓裏排除吧,人家就算是上班全在為自己謀前程,辦的不也是自己這個百姓的實事麽?

就算現在老百姓專指我這類**絲,但皇帝都還有三個窮親戚,哪個當官的沒有三姑六婆之類的老百姓親戚?俗話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我這個吊絲今天遇上你這個書記,不也才剛剛混了個飯碗,升了次天麽?

就算再無情的官僚,窮親戚也能沾上點小光,這雲西縣從四大家族到四小家族到四小小家族等等這類衍生到無窮無盡的各家各戶,不就把整個雲西縣的老百姓一網打盡了麽?

為百姓辦實事,好,很好,這是執政最基礎的基礎!範書記您能牢記這點,這個官啊,會當得大有前程。”李先生說到這裏,裝模作樣地又泯了口茶,惹得躲在角落的張秘書掩著大嘴偷偷地笑。

糊塗,我糊塗啊!範書記連拍大頭暗歎愚蠢:到底是自己以前從沒當過一把手,看事情的眼光缺乏高屋建瓴的角度。

我怎麽糊塗到把雲西縣整個地方官宦勢力,隱隱當成心目中執政的對頭,他們,不也是我治下的百姓麽,而且,他們,還幫著我治理著整縣的百姓,沒有他們的配合,不要說縣委書記,就算是村書記,我也玩不轉啊。

“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攪先生養病了。”臨別之時,範書記眼眶紅潤,今天自己隻給了人家一個小名份,人家就保住了自己的大前程,想到這裏,範書記又忍不住流淚。

古人雲:得謀士一言,可以興國,失謀士一言,可以亡國。古人誠不我欺也,先生大才,實是無雙國士也,隻是他一個山溝溝裏走出來的小屁孩,從哪兒悟透了這麽精深的治國治民之道?

莫非這世上還真有天生的宰相,天賜的名君?不過一想起甘羅十二歲拜相、康熙十五收權,也就釋然了:先生雖然大才,可二十歲才剛混上個小文秘,貌似離那些真正的先賢,還差得遠啦。

“範書記這句‘先生’的戲稱,可嚇破了我的小膽,您再這樣叫,我以後可不敢上縣委去玩了。”李淩紅著臉道。

“那以後再見麵,我就叫你李大師好了,總之小李這種稱呼,在先生這種大才麵前,我實在說不出口。”範書記說得十分真誠。

也罷,李大師的稱呼,倒也有種戲謔的成份在內,別人還以為是個玩笑的外號來著,倒也不妨事,李淩招了招手道:“再見,走好,不送。”

“明天,我就不來看你了,也不…”範書記說到這裏,竟哽咽得無法出聲了。

也不敢打電話來問了是吧!原來他的愛才之心,竟情真意切到了這種地步。李淩當然不會認為範書記是不屑於來看、不屑一問,而是心痛到不敢來麵對明天醫院對自己會診的結果,在他看來,腦癌晚期肯定是必死無疑,但不看不問,畢竟還能在心裏存著個念想……

這次,李大師可是真正被感動了,這小青年一激動啊,便有些口不擇言、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了,當即紅著眼眶道:“範伯伯啊,跟四大家族打交道,其實也不是很難,您請記住:”

“李大師,等等!”範書記立即轉過頭去,嚴肅地看著張秘書道:“馬上拿本子用心的記下,要記得一字不漏,這對你,也是一種天大的機緣!另外,法不傳六耳,今天我和李大師的對話,你若是有半個字傳了出去,我立馬下了你的位,把你擼到底!”

啊?就我一個小屁孩的這點子亂法,犯得著這麽鄭重其事麽?李大師忐忑不安道:“為官者重權,以權謀之;為商者重利,以利導之;兄弟都有鬩牆,連橫亦可合縱,世家不是鐵板,官民無需對立;”

是啊,親兄弟都要為爭產打個頭破血流呢,不要說四大世家,就算是一大世家,也都不可能真正合成鐵板來跟我這個縣委書記破釜沉舟啊,除非我還抱著原先的蠢想法,妄圖將人家一網打盡。範書記終於心中有數了。

見範書記這麽謙虛好學,李大師越說越來勁:“謀定而後動,一動不如一靜,若是實需一動,發力要蓄千鈞,借勢而為為上道,順勢而為是大道,上道好走通天路,大道寬敞任我行,西山雖能通捷徑,路窄坡陡虎狼眾,若非形勢發千鈞,為官切忌出奇兵。”

是啊,不要說做官,就算是真正打仗,出奇兵也是勢弱下的無奈行險。範書記悟了:古人雲: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故善者之戰,無奇勝,無智名,無勇功,說的不就是這種借勢順勢的千鈞之力,打不傷國本的必勝之戰麽?

“兵行險著出無奈,堂堂正正是王師;偶借陰謀莫貪戀,陽謀才是定鼎軍;官大一級壓死人,分化合和任我控;

我卑彼尊莫輕釁,忍字帶刀牢記心,若是難解生死劫,當機立斷走西山,破釜沉舟決一死,誰死不是鳥朝天!”說著說著,李大師竟然把官道的口訣都背了出來,不好意思,順溜口了,一不小心就漏了出來。

是啊,在這個雲西縣,說什麽我都是最大的官,我怕他們幹什麽,這些人真要是吃飽了撐著逗我玩,我隨便逮他們家的人在屁股上找點屎,用黨紀國法來堂堂正正的找你岔子,就能把個別不開眼的人往死裏整,到時,還不得跑來求我放他們一馬,到時這條件,不就是任我開嗎?

不過,對以前某些常打擊我的老領導啊,可不能再由著任子跟人家強了,我現在呆在這裏山高皇帝遠,他們頂多在上麵歪歪嘴給我添點堵,除此之外,還能幹啥,除非我自己蠢到跑去倒人家的虎威,到那時,恐怕連西山捷徑都沒得走,我是誰啊,我祖上也是扛鋤頭把子的。

範書記直覺得眼前的大道,漸漸亮了起來,隻是亮得還不甚清晰,唉,自己的悟性有待提高啊,若是能多些時間,甚至讓李大師能常在我身邊耳提麵命,我這一生的前途啊,遠不止一個縣委書記,那該能給老百姓,辦成多少實事好事啊!

李淩常在家裏看那些書,覺得這些經驗也甚為稀鬆平常,可他哪知道,那都是些真正法不傳六耳的官家至寶,誰有他那麽先天獨厚的機緣,人家的經驗啊,那都是一步一個坑,從血淚中慢慢摔出來的。

李淩最後道:“若是實在憋不住,請務必再等一陣子,到時,自然會有你在等的人來幫你。”

就範書記這看上去從沒有過一把手的經驗,真要亂動,那是自己在嫌時運太高了。李同學歎道:忍忍吧,再忍忍吧,等我身體痊愈,大道有成,雲西縣這等小泥塘,憑我那驚世駭俗的奇能異術,您想怎麽折騰都不會出大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