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範書記的吹捧

第7章 範書記的吹捧

“那個孟秋生今天給你下擔子,倒也不完全是出自私心,現在你們村要搞開發,村官的任務會相當繁重,不能再讓這些俗事,來打撓你這個病人了。

我已經給有關部門打過招呼,讓他們幫你徹底下了這些擔子,最遲後天就會有人去接你的手,上你們村駐點,你啊,就不用再操心這些事了。”

範書記的話才剛說完,李同學的天地業位就已經成了空白,看來有關部門辦事的效率,還是相當高的。

完了,我的小命啊,李同學麵色蒼白,腦子裏的癌細胞啊,猛的一下暴生了好多個,看來情緒對癌症的影響,確實大得驚人。

原來李同學的上進心,比自己當年還要足得多啊,不過,讓一個狀元郎就這樣白身而去,確實會讓人家死不瞑目。範書記見李同學聽了這話後,明顯很不好受,想了想後,對張秘書道:

“小張,把任命李淩同學的那張縣委文秘任命書,給我拿來簽字蓋章。”

啊?張秘書提醒道:“文秘雖是普通科員,但任務繁重,李淩同學現在重病在身,恐怕不那麽合適吧?”

混帳,這雲西縣塞給我的助理秘書,都是什麽眼色啊?看來得自己好好重新務色一個了。範長生不動聲色道:“小張,這些事你不是兼職得很好嘛,李同學是個大才,現在不搶著抓在手裏,等人家病好後,就輪不到我們出手了。”

原來範書記對我前段時間的工作,很滿意啊!能多兼份差為領導多做些事,這是領導重視的表現啊,我咋就犯諢了呢?張秘書喜滋滋地遞過一份文件,偶爾又靈光一閃:

對對對,這李同學雖是個快死的人,這死人的名氣卻可以借來用用,古時不有個千金買死馬的故事嗎?我們範書記連快死的才子都能給個名份,那些真正的才子,還不喜滋滋的趕來應征。

這人原來是個真正的呆子。李同學歎了口氣後,不忍道:“像張秘書這種實心為領導直諫的人才,很難得啊。不過,也隻有範書記的這種氣度,才容得下真正的人才。”

瞧這孩子說的什麽傻話?好像我擼了這個書呆子,就沒了某種氣度似的。範書記瞄了瞄一下子被李淩點醒得冷汗直冒的張秘書,暗暗點了點頭:這呆子卻也還不傻,做起事來,頗有幾分堅持原則的硬氣,算了,看在這孩子的善心上,我也不去為難這個老實人了。

想到這裏後,範書記對正在抹冷汗的張秘書道:“小張,把你那份副科轉正的文件,也拿來給我簽了吧,快四十的人了,總不能老坐在辦公室裏跟領導轉,你的資曆也夠了,剛好石塘鄉要開發旅遊區,事繁任重,確實缺少個能堅持原則的一把手,過段日子,你就去頂孟秋生的那個缺吧。”

劫後餘生的大喜,讓張秘書不禁對李淩投去感激的眼神,他雖是個呆子,卻又不蠢,若是還不明白剛才自己是犯了大忌,幹脆回家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嗖的一下,李淩同學的業力,就從0級暴漲到了1級,看來書記村長雖然名字帶長,聽起來威風,實際上,卻連體製內最小的科員都遠不能及啊。

李同學喜滋滋的用暴漲的真氣,滋潤那個剛才還在操蛋的腦瘤,精神顯得異常旺盛。

範長生見李同學的精神突然大旺,料定他必然是回光返照、天不假年了,想起此後一別,就是天人永隔,於是抓住這最後的一次機會,敞開心扉,純做交心之談。

“好孩子,你的命真苦,三料狀元卻生不逢時,若放到古代,那必定是標注青史的千秋佳話;以你之才,太平盛世,做到名臣首輔,名君首弼也不是什麽難事;若撞上個王朝爭霸的年景,比漢之張良、明之伯溫,也不為過啊……”

這話倒也不完全是範書記為李同學作生祭之銘的瞎捧。三元魁首若放到古代,那定然是名動天下的天朝盛事,且不說皇帝賜酒、跨馬遊街、抱上相府小姐洞房花燭之類的風光無限,縱然速死,那也得至少賜上個五品以上土大夫的誥封,光宗耀祖,順便在史書裏記上那麽一筆,成為以後電視電影裏麵某些傷感劇的素材。

那像現在,非但名不見經傳,連捧上個七品縣令轄下小文秘的飯碗,都還在為小命得保而感恩戴德。隻是後麵那些張良伯溫之類的謬讚,卻把李同學嚇得瞪大了雙眼:這個無厘頭的範書記啊,給死人刻碑倒很有一套,若是他這個心目中的死人最終沒能如願死掉,他會不會給我翻案打板子啊?

範書記見李同學似乎被嚇著了,趕緊解釋道:“慚愧,這不是我在給你瞎吹,國考上的那些時政經策啊,連我都看得雲裏霧裏,很難摸清正確的方向,我真的不知道,你怎麽摸得清那上麵全部的要領。”(備注:此國考純屬虛構,請勿以現實為參考。特別說明:本書通篇都請參照此條,一切謬論純屬虛構)

這個嘛,李同學雖是個孤兒,卻也家學淵源。還在他剛會識字時,便把老祖宗們傳給他的那些什麽《府、縣瑣政》《治民要術》《民事大綱》《治國精要》《權謀紀要》《為君之道》等等之類從古到今,從文事到軍事,從家事到國事,從謀權到權謀,從揣摸上意到高屋建瓴,從為臣到為君等等亂七八糟的書,當休閑小說,看了個滾瓜爛熟。

甚至還有很多明顯是手寫筆記之類的心得,李淩都不知道自家窩在山溝溝裏的這些老祖宗們,是怎麽杜撰出來的。

國家考書生的這點子小把戲,哪難得到從小就被熏陶成權棍的李大才子,正因為李大才子被過份熏陶,所以深知官場是個怎樣的泥塘,純潔的心靈不堪受染,所以才學了理科想搞技術,隻可惜,科學技術救不了他的小命啊。

“你那篇壓軸之作的社論,連上麵的大能看了都拍案驚奇,要不是政見不同的另位大能執意反對,說你這是在危言聳聽,動搖國本,執意指示有關部門扣掉二十分,你這次的國考,竟然能得不可思議的滿分。這事,還是我某位在上麵當機要秘書的老同學,酒後無意中透露出來的。”

汗,以後可不能再亂憤口水了!李同學被嚇得直抹冷汗。

範書記卻不以為意道:“上麵的某些大能雖然積級樂觀,但以我在基層工作這麽多年的經驗斷定,你的社論,完全正確,不說別的地方,就說我們雲西縣,由於以前接班製度和現下變相的半接班製度所形成的曆史沉澱,真正對一縣之政經起決定影響的力量,不是書記和縣長這兩個一把手。

你說的很對,縣市兩級的最高領導,隻起穩定和輕微良性引導的作用,直正影響著這些地方發展或後退的力量,正是你所說的,事實上形成的地方權宦世家。

我們縣就有“關、胡、曹、沈”這事實上四個最大的家族,他們的子侄遍布雲西縣的政經二界,把執或影響著大大小小的機關單位,操控或滲透著零零總總的國企私企、商市農貿。我想整肅政經,變革陳腐,還雲西縣一個朗朗乾坤,給全縣人一個公平的環境。

可這些人官官相護,家家相濟,牽一發而動全身,根本就無法下手,明察暗訪一個多月,竟發現連弄一個稍大點的動靜都首尾難顧,萬策難全,唉,我甚至都有點灰心了。

尤其是,按慣例,本該是外地人來當的縣長一職,竟奇跡般的由本地關家把執,這讓我的工作更沒辦法開展,難,難啊!”

範書記說道這裏,真心道:“若論執政經驗,跟我相比,你是事實上的零蛋。但若論怎樣做官,如何執政,你遠比我看得透徹,悟得明白,以我之才,一縣書記都相當勉強。但你之才,一國之輔也不足為過啊,這不是我在誇你,而是上麵某位大能,無意中留露的心聲。

可歎天不養人,風摧秀木。孩子,可苦了你了。”

原來這個範書記,還真是個相當罕見的好官。李淩以修道人對氣機的感應,聽得出這些話,都是範書記的肺腑之言,感動之餘,想幫幫他,雖不知自己的感悟,有沒有他謬讚得那麽離譜,但做個參考,或許能啟發他的一些思路吧。

想到這裏,李淩試著道:“變革政經,談何容易?所幸今上氣勢恢宏,快刀亂麻,除弊革新,早已開千古未有之新局,奠萬世不撥之新基。

創業難,守成更難,盛世已成,首重維穩。”說到這裏,李同學毫不謙虛的端過張秘書特意遞來的茶水,泯上一口,不經意的瞄了瞄正在沉思的範書記,不再說話:若是連這點都悟不到,這個書記你也快要當到頭了。

要是悟得透徹,你這個書記當到退休,都不會有太大的麻煩,不過,若僅如此,你這輩子啊,也隻能止步於縣委書記了。

是啊,現在上麵正在換屆的節骨眼上,大家心頭上的那根繩都繃得緊緊的,誰亂跳誰就是死得快啊!範書記拍了拍滿頭大汗的大腦袋,暗自慶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