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機緣難得,至關重要的隨行
第32章 機緣難得,至關重要的隨行
過了幾天,袁晉鵬隨喻四海去平安縣調研。喻四海的年輕和帥氣讓他吃驚。雖然在一個院子裏上班,卻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喻四海看上去四十歲出頭,瘦高個子,濃眉大眼高鼻梁,舉手投足散發著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難怪坊間稱他為“明星部長”。袁晉鵬有點緊張,沒想到喻部長除了司機隻帶他一個人。自晴川去平安縣向陽鎮有一個多小時的車程,喻部長偶爾拿手機接幾個電話,其他時間不大說話。袁晉鵬在副駕駛位上正襟危坐,一言不發,但大腦轉得飛快。顯然,如果把握得好,這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機會。
小車駛進向陽鎮政府大院,在辦公樓前緩緩停下,袁晉鵬趕忙下車,伸手去開後麵的車門,卻見黃濤迅速上前打開車門把喻四海迎下來。黃濤前不久剛剛轉任縣委常委、組織部長。向陽鎮黨委書記丁嘉華、鎮長張強垂手恭立,拘謹地在一旁陪笑,直到黃濤做了介紹,表情才放鬆一點。
喻四海做事雷厲風行,聽丁嘉華簡單介紹向陽鎮基本情況後馬上出發,直奔三公裏外的蔬菜大村黃家村。袁晉鵬發現,喻四海不僅對農業經濟熟悉,還是調研的行家裏手。三個多小時,喻四海走訪了七、八戶農民,詳細了解蔬菜及其他經濟農作物種植、流通的細節。簡單吃過中午飯後,他們馬不停蹄驅車前往苦竹村。行進在溝溝坎坎的砂石路上,嶄新的"切諾基"沒了脾氣,隻能緩慢前移。
三、四年時間過去了,苦竹村還是那麽苦,幾乎沒有什麽變化。村支書仍然是盧囯富,一個増添更多白發的盧國富。袁晉鵬有點失望,他想起一個詞:暮氣。暮氣沉沉的村莊、暮氣沉沉的村民、暮氣沉沉的村幹部。喻四海見多識廣,對苦竹村的貧窮和破敗似乎不以為怪,興致勃勃地找村幹部找農戶了解情況,最後領著大家一起爬上村後麵的荒山。此時已是早春時節,但山上滿是枯樹殘枝,低矮的灌木萌發幾支綠芽,透出一些生機。
喻四海指著滿目瘡痍的荒山:“丁書記,怎麽不把這荒山拍出去呢?到處在拍賣荒山嘛。”
丁嘉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喻部長,組織過幾次,沒人來拍。”
“苦竹村人一直不大有產權意識,有樹有竹大家砍。於是自己村裏人不願拍,外麵人考慮到護林困難不敢拍。”袁晉鵬補充道。
喻四海想了想,臉轉向盧國富:“老盧,如果是這樣,村委會要負責組織綠化和護林。荒在這裏太可惜了。”
盧囯富愁眉苦臉地搖搖頭,正要解釋,被丁嘉華輕輕拽開:“喻部長,我們盡快落實您的指示。”
“你們準備種什麽?”喻四海問。
丁嘉華知道地委董裕華副書記主張把種植毛竹放在優先地位,但不知道喻部長的思路,沒有貿然答話,示意盧國富說。
盧國富囁嚅道:“杉木、馬尾鬆、毛竹。”
喻四海點了點頭:“混交林,以毛竹為主輔以杉木、馬尾鬆。不過,我看還可以劃幾塊地種植藥材,譬如杜仲、厚樸。現在的問題是,毛竹成林之前,怎麽用好這片荒山。”
丁嘉華、盧國富麵麵相覷,不知喻四海什麽意思。
喻四海接著問:“你們村沒有人會種植香菇、木耳?”
盧國富說:“有幾個老人會這個技術。”
喻四海搖頭:“不,我是指搭棚子種爆花菇的技術。丁書記可以帶人出去學習。”
丁嘉華說:“我們早就想去了,馬上安排。”
喻四海抬頭看見遠處蜿蜒的砂石小路,說:“苦竹村最大的瓶頸是交通問題,你們鎮、村兩級黨組織要千方百計帶領沿途群眾把路修好。”
丁嘉華說:“我們想修一條兩車道的水泥馬路,預算三百萬左右,沿途村莊群眾最多能集資幾十萬,資金缺口太大,沒敢動手。”
“應該爭取省、地扶貧項目資金,你們盡快上報項目,省、地計委、扶貧辦、交通局我會協調。”喻四海說。
丁嘉華激動地說:“謝謝喻部長!太謝謝了!”
盧國富感歎道:“劉部長給我們修了一座橋,喻部長為我們修一條水泥路,你們是苦竹人的大恩人啊!”
喻四海說:“言重了,我們出來調研就要解決一些實際問題。哪個劉部長?”
袁晉鵬說:“以前的縣委組織部劉貞吉部長,調省委組織部工作了。”
“哦,劉貞吉啊。”喻四海顯然和劉貞吉熟悉。
回到鎮政府,是華燈初上時分。喻四海剛下車,就見周秋水、陳文勝迎上來,有點意外。
周秋水上前握手:“喻部長輕車簡從,不讓我們陪著調研,那一定讓我們陪著您吃頓飯。否則,我們寢食難安哦。”
“周書記客氣了,我是怕打擾你們的正常工作。”喻四海說。
走進食堂,見張木槿、江萍萍在包廂門口垂手迎立。袁晉鵬才知道,張木槿剛剛調到向陽鎮擔任黨委副書記,江萍萍提拔做了常務副鎮長。食堂的大圓桌能坐十五、六人。喻四海居中而坐,左右分別是周秋水、陳文勝,其餘人分列兩邊。
喻四海左右看看,打趣道:“周書記的左路軍對陳縣長的右路軍,我做裁判長。”
“喻部長是中軍大帥,我和文勝是先鋒官,聽您指揮。”周秋水說。
喻四海哈哈一笑:“開玩笑啊,你們喝吧,我不大喝酒。”
周秋水說:“喻部長是看不起我們平安這個窮縣,不肯與民同樂哦。不過,我們把酒帶來了。”
張強正要撕五糧液的外包裝,喻四海說:“不要開這個酒,我不喝這個酒”。
“喻部長不是喝五糧液嘛?”周秋水對掌握的信息很自信。
喻四海說:“實在要喝,就來點本地酒,要麽喝點啤酒。”
陳文勝說:“喻部長,我們這不產白酒,現在喝啤酒太涼了。還是喝五糧液吧。”
“五糧液真的不能喝!”喻四海麵帶微笑,但語氣決絕。
見氣氛有點僵,袁晉鵬說:“我記得食堂一直泡製了楊梅酒,是穀燒酒泡楊梅,不知行不行?”
喻四海說:“這是好東西啊!小時候家裏楊梅酒不少呢,腸胃不好什麽的,喝點楊梅酒立竿見影。”
“你們家也喝穀燒酒啊?”周秋水問。
喻四海說:“我真懷念那個時候,物質地貧,但大家互幫互助和諧相處,氛圍真好。我父親當時在縣裏工作,哪個月都有十幾二十天在鄉下,吃住在老百姓家裏。偶爾也有鄉親送點紅薯、芋頭、綠豆什麽的,父親的一個社員朋友幾乎年年弄一大罐楊梅酒過來。所以,我對楊梅酒是情有獨鍾啊!”
去年楊梅上巿時做的楊梅酒,此時正是深紅顏色,倒在玻璃杯中,煞是好看。
周秋水端起酒杯,輕輕呡一小口:“不錯,很醇和嘛。”
陳文勝提醒說:“黎西縣有一種楊梅酒,叫十月三。喝起來平和,喝多了要命啊。在教育局工作時領教過一次,被弄得大醉,睡了一天。”
周秋水站起來,端起酒杯:“第一杯我們一起敬喻部長,大家一起來。懇請喻部長多來我們平安視察、指導。”
大家紛紛端著酒杯站起來,喻四海說,客氣了,不敢當。周秋水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其他人隻好效仿,分一口兩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幹。喻部長豪爽,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黃濤撥動桌子上的轉盤,把紅燒野生甲魚和清燉石雞轉到喻四海麵前,說:“喻部長,這是野生的,嚐嚐。”
喻四海夾起一塊甲魚腳:“小時候,腳魚多得很,現在成了稀罕物。吃一塊,否則你們心裏要罵我不近人情哦。”
陳文勝說:“喻部長輕車簡從、樸素節儉的風格太值得我們學習了!”
喻四海誠懇地說:“我希望大家理解我。我沒有酒癮,不是應酬不喝酒。如果非得喝,在合適的場合我喜歡喝五糧液不假,但不是非喝五糧液不可。以前我們地區有一個茅台書記,這樣下去,我豈不成了五糧液部長?千萬不能讓幹部群眾對我有這樣的誤解。”
周秋水端起酒杯:“是我們慮事不周,我敬部長一杯。”
喻四海說:“沒那麽嚴重,不說這事了,喝酒!”
張木槿以前在鳳嶺工作,難得經曆這種場麵,有點不知所措。袁晉鵬頻頻使眼色讓其主動敬酒,但她好像抹不開麵子,遲遲沒有反應。
倒是江萍萍顯得主動大方,在張木槿猶豫不決時,端起酒杯離開座位,嫋嫋走到喻四海身邊,略略彎腰,身體前傾:“喻部長,我是江萍萍,難得有機會向您敬酒,您隨意喝一點,我全幹。”
說罷,將杯中楊梅酒一飲而盡。
喻四海掂了掂手中的酒杯:“小江,我哪能隨意喝?喝一半吧。”
江萍萍笑道:“謝謝喻部長!”
袁晉鵬再次示意,讓張木槿上前敬酒。這明顯是敬酒的好時機,喻部長杯子裏隻有小半杯酒。
張木槿將杯子倒滿酒,走到喻部長身邊:“喻部長,我代表向陽鎮全體婦女敬您一杯酒,您可要領情哦。”
說罷,輕輕碰了喻四海的酒杯,咕咚咕咚把酒倒下了喉嚨。
喻部長站起來,將杯中小半杯酒一飲而盡,笑道:“嗬嗬,代表向陽鎮婦女,那我得全幹了。”
沒想到張木槿貌似靦腆,出手卻很是大氣。袁晉鵬心想,這小姑娘進步很大啊。
回晴川的路上,喻四海依然沒說幾句話,看來,這點酒還不足以打開他的話匣子。也許,他即使喝醉了,也不多話。袁晉鵬有點興奮,幾次想找點話題,但經驗提醒他,酒後千萬不能多嘴。下車後,他如釋重負,很多時候,強迫自己閉嘴何嚐不是一種修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