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等待美好

第27章 等待美好 阮藝篇

我趕到水語門店時,緊閉的門扉正被一群警\/察處理著,鐵門被緩緩打開,店內一片狼藉,五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被一一解押而出,在來時的路上我便通知了杜承明,所以我剛來不過片刻,眼見著警察正對著溫初夏基本詢問一番,溫初夏朝我看了一眼,我就聽見了杜承明趕來的聲響,他從一輛紅色超跑的副座下來,不疾不徐。

看到門店的情況,他隻是蹙了下眉頭,“怎麽回事?”

我納納的發僵,紅色車影裏投來一束目光,我莫名感覺出其中的不快,杜承明走到我身邊時,表情一滯,我想他看到了此刻正被醫護人員送上救護者的湯媛與溫初夏,他的目光有些深沉,跟著救護者遠行。

溫初夏做了陪同,而我叫回了顧筱糖與杜承明留在了原地,隨著去派出所做了筆錄,出來時,顧筱糖和我一同回了家,而杜承明上了那輛跟來的紅色超跑。

車子正在路燈下方,赤紅靡麗。

顧筱糖在被我安排到客房睡覺後,我腦中不停回想了我被杜承明單獨喊到樓道處的對話。

杜承明低了低頭,看著我眼帶歉意,“晚上還好你不在店裏!”

他說話時,眼帶慶幸,我卻渾然一驚。

難道這一夥人還是針對我來的不成?杜承明對我眼神中的疑惑不以為意,有些欲言又止的說道,“邵仙萍回來了!”

接著,他指了指樓到處狹隘的一個窗口,正對著路燈下一輛熠熠暖黃光暈的車身,車側邊正站著一個女人,一如往昔的一身赤紅,我卻再熟悉不過。

邵仙萍回來了,邵仙萍回來了。

我腦中對這五個字毫無停歇的不斷重複著,直到杜承明又說了一句,“上次你給的推廣計劃停止吧,一切都停止吧!”

他的意思顯而易見,我還想再說下去,可杜承明已經轉身離開,聲控燈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敞亮,細瘦的身影陷入走道盡頭的黑暗,逆著窗口微弱的光影,我看不見他走時的表情。

或者是釋然,也或者是內疚,更甚的是愉悅。

眼前巨大的黑暗像一道漩渦,我沉進其中,無力閉了下眼,直到警訊室裏傳來傳喚。

杜承明放棄了追責,而在看到邵仙萍離開時一臉的輕蔑,我知道,她用了她的方式想讓我離開。

第二天看到湯媛時,沒成想溫初夏就床陪了一夜,我打斷兩人的注視,輕咳了一聲,溫初夏掩著手機假意接電話了。

湯媛看起來受傷倒是無礙,想必是被昨晚的突**況給驚嚇道,此刻臉上依然蒼白無色,我有些心疼,交代了她要休息兩天。

湯媛有她的執著,五年前開始她便一直要贖她自己所為的罪,她不知道我與杜家兄弟的糾纏,多半時候我也無法解釋。

杜承安的失蹤,連杜母都不願責怪我,可這樣的罪名,落在了湯媛的身上,無辜的湯媛。

溫初夏在我離開時喊我等等時,我已經猜測出他想要說的問題,可我沒想到的是,我竟然又得到了一個我想知道也不想知道的答案。

溫裴生是溫明的兒子,那個一家都被我拒絕出現在我世界裏的人,偏偏他們都出現了。

該出現的,不該出現的,通通都出現了。

可偏偏卻是這個時候,杜承明讓我離開水語,我試著向湯媛找點答案,可她不懂,不懂我問的意思。

溫裴生是溫明的兒子啊。

我對著天空笑一笑,我這算是命中注定逃不掉溫家帶來的糾纏嗎?

二十年前,他帶走了我的母親。我嚐盡了人世間所有的苦難與悲歡。

二十年後,我毫無所覺的讓自己曾說要恨上一輩子的人滲進世界,沁入骨髓。

水語不再如往昔那般的純白溫馨,風格讓我陌生,除了櫃台上的物品所特有的熟稔,我在回到店裏第一眼差點以為自己進錯了門店。

抬頭看了看那兩枚安寧人心而擺設的錄影機我才確信這是水語,至少門口那耀武揚威的招牌嵌入了格格不入的錄影機是杜承明一向的作風。

自欺而又欺人。

明知始作俑者是誰,可我道不明這相交間雜的關係,湯媛問起時我索性推給杜承明,一切都是杜承明在處理。

也許邵仙萍沒想到我依然沒離開,原本一臉輕從的到了店門口,看到我時臉色一下就變了,霧霾沉鬱,如果那是像棉花沾染的汁墨,我想那擰下來的黑色都能寫出一部本草綱目。

砸店,是她給我的一個警告,對她來說隻是小幅度的下馬威而已。

這一次,她毫不留情的讓我離開,甚至當眾給了我難堪,手背上那顆印記,像一道暗瘡,在她熊熊的怒火中又一次被加深。

我竟然意外的沒感覺出那上麵的疼痛,湯媛心疼無比,而我心痛無比。

邵仙萍一直覺得我是為了杜承明而留在了水語,她又怎麽懂得杜承安給我的承諾,而我又給杜母的承諾呢?

承諾像什麽?像這香樟樹的葉,像這一夕瞬消的陽光,像這路邊疾走不停的人群。

它們都有出現在那一秒時的所有理由,可在消失時卻是一樣的理所應當,情有可原。

杜承安曾說等待是一輩子的美好,那時我在,他也在。

等待對於一個人來說不是美好,而是煎熬。

無法麵對邵仙萍不堪的侮辱,在杜承明內疚而複雜的目光下,我逃離了那一間我滿懷五年希望的門店。

湯媛跟在我身後亦趨亦步,好像是接了溫初夏的電話,我以為她會走開,卻沒有想到她依然跟著。

我再次看到溫裴生時,竟然有些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麵對他。

原來所有關於她們的一切,我都屏蔽封存進無限的恨意裏。可當連綿一場驚濤駭浪的長河裏而存在的顛簸,突然平靜無波成一葉扁舟輕泛,而那漫長時光裏席卷瘋狂的海浪突然返航,我頓時有種被淹沒的感覺。

我提了提嘴角,有些僵硬道,“你怎麽來了?”

“剛才去了水語!”溫裴生站在門口,提著一袋食料,“你不先讓我進去嗎?”

我尷尬一笑,避開了身。

都不用問他為什麽知道這個地址,湯媛下午值了午班,從杜承明讓我離開的那一刻起,我便一直盤算著該以怎麽樣的姿態離開,而邵仙萍的到來反而讓一切無需解釋了。

至於那些店員如何評價我這樣的店長,我似乎也不太如當初那般激烈的否認。

我做了五年杜承明名義上的小三,不是嗎?

溫裴生將物品自顧的放入了冰箱,看到我正窩在沙發沉默,他走來時輕輕的撫了下我。

“怎麽了?”他問。

我先是搖搖頭,看到溫裴生關心的眼神,隻在那麽一瞬,內心的不快瞬間上了腦門,顫了聲音,“為什麽不說你是CCBO的執行官?”

沉默不算欺騙,可沉默代表了隱瞞,而隱瞞了就等同於欺騙。

溫裴生一笑,“因為我不認為水語和CCBO的關係是對立!”

人說同行既是冤家,可沒想到在溫裴生嘴裏成了輕巧的互利關係。

“在許多商品裏幾乎都是屬於聚堆模式營銷,你看CCBO入駐,對於你而言,你認為水語是就此罷休還是逆生而存?”

我似是明白的聽著,可內心已經明白他所想要表達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說——”

我想起在溫裴生的建議中,許多方案是包含對CCBO的揣測,顯然他對這水語已經了若指掌。

“好吧!”我接受了他的解釋。

溫裴生肩膀輪廓堅實,看起來修長細瘦的人,卻頗有些分量,坐在我身側時,沙發凹陷出一個圓形,坐在側角的我隨著物理反應而輕靠向他,他大手一攬,我毫無間隙的落進他的懷裏。

溫裴生唇角帶笑,因為我的不自然,我挪開他的手,假意拿起桌上拆包的零食,順勢離開了他那震顫的心跳點,隨手將電視打開,流溢而出的主持聲音頓時衝散了某些不明的氣息。

“我聽說水語被砸了?”

溫裴生問時我拿著遙控翻起電視台來,反反複複,他的雙眼也跟著我的十指在遙控上來來回回的按鍵,最後畫麵停在了一檔偶像劇場。

仿若世間的愛情都是千篇一律的劇情,女主無奈離開,男主聲嘶力竭,所有人都在矯情的痛苦。

再換一台,男主跳了崖,女主以淚相隨,連漫天飛舞的雪鴿都跟著殉情。

逃不過的生離與死別?

我心煩意亂的關了電視,才發現溫裴生正注視著我,眼神定然,透著疑惑。

偏偏一閃而過的某種促狹,我晃了晃腦袋,再看他時,他滿含深情,我有些心驚的慌亂,“怎,怎麽了?”

他越漸靠近,指尖掃過我的雙臂,掌心的溫熱從臂到心,我竟然有些**。

雙手凝結成片,衣料綿柔的觸感在我手心隻是一瞬間的感覺,我呆呆的看著他。

溫裴生的不解,我卻困頓進某道糾纏的眼眸裏。

“對不起!”我為自己腦中忽然而閃的念頭愧疚。

可一觸及溫裴生的眼神,我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的紛亂。

“你知道溫明還有個繼女嗎?”我問時,看到溫裴生眼神一閃而過的錯愕,可很快他回答得利落。

“那你知道他的繼女叫阮藝嗎?”我苦澀一笑,笑卻破碎在溫裴生輕輕的一個點頭。

“我知道!”他說。

我錯愕,一陣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