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墨染棠屑

敖淵鳳眸微眯,殷紅的薄唇緊抿,不發一言,就那樣深深望著已經快要鑽進地洞的女子。

墨婉本來雙頰就已經火燒,這會被他這樣瞧著,心裏亂成一片,更是思前想後,種種設想開始浮上腦海,他該不會不願意了吧?還是他覺得自己太過坦白了?心裏不自覺打鼓。

“好。”在墨婉琢磨不定的時候,他薄唇輕啟,緩緩吐出這一個字。

墨婉心裏更亂,他說的好又是什麽意思呢?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呢?

“嗯……”一股冷冽的氣息突然塞滿鼻腔,是他濃如蝶翅的睫毛在自己臉上劃過癢癢的,柔軟靈活的舌尖探尋甜膩。

她感覺的心跳都快要停止,笨拙地回應著,有些羞怯,有些逞強試探的勇敢。

腰間的手掌將自己禁錮得更緊,仿佛要把自己揉碎進他的心髒,同生共死。

墨婉快要窒息時,他才慢慢放開,細細瞧著眼前嬌媚的女子。

這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兩人的胸膛都因止不住的激動而上下起伏。

“婉婉,可會反悔?”敖淵單手撫著她的發絲,又溫柔用指尖勾勒這如花瓣般嬌嫩的唇。

她的唇被撥弄的更癢,臉上的羞紅還未褪去,猛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

隻聽見他一聲悶哼。

墨婉一把拉開他的衣衫,胸口處一道疤痕觸目驚心,與自己心口的疤痕無二,她驚呼出聲,覆上指尖,細細撫摸還未完全結痂的疤痕,豔紅的血殘留其中溫溫熱熱。

墨婉的淚已經止不住,氣呼呼地瞪著他,“你還準備瞞我到什麽時候?這又是什麽?”

他麵上邪魅的笑意不減,“婉婉,不疼。”

“誰問你疼不疼?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墨婉近乎撒嬌的語氣追問著,眼裏的淚珠已經填滿眼眶。

“我想遲些再告訴你。”敖淵握住她的指尖,不讓她再亂動。

“婉婉,可會反悔?”他不依不撓,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龐,好不心疼。

“不會。”墨婉眼角微紅。

“何時傷的?”墨婉聲音裏有些哭音,一遍遍撫著傷疤,竟比她的傷口還深,而他從未言語。

“前幾日。”敖淵現在滿心都是歡喜,聲調都是上揚的。

“何人傷得了你?”

“你。”黑墨如曜石的眸子裏都是她。

看她迷茫如羔羊的眼神忍不住揉著她的發頂。

“我不喂你心頭血,你怎麽痊愈?”寵溺的口吻融化一切浮冰。

“心頭血?”墨婉驚呼出聲。

“嗯。”敖淵牽著她來到花架下,圈在懷裏。

“不過,婉婉,飲了我的心頭血,生生世世都得是我的人。”溫潤的嗓音不起波瀾好像談論的是無關風月的瑣事。

“你難道不知我當時恨你入骨嗎?”墨婉倚在他的懷裏,仰麵金色的陽光細細密密斑落在她發燙的臉上。

“我隻知你愛我入骨。”他字字句句直戳墨婉心底,她愛他竟那麽明顯嗎?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百般試探?”墨婉低聲嘀咕著,難道是成心的嗎?

“婉婉,你為了呂雲生甘願做小尼姑,與他日日風流,你為了他跪地求我,我怎知你心意?”敖淵輕輕撕咬著她的耳尖,深深淺淺。

“我隻當他是好友,師父你倒是可有能耐了,都要與別的女子大婚了。”墨婉甕聲道。

敖淵朗聲而笑,“婉婉,你是吃醋了麽。”

“我才沒有。”墨婉雙手絞著衣角。

“婉婉,既有了花魄,你修煉起來也就事半功倍,殺了她輕而易舉,就不用如此勞神了。”他的聲音飄如浮雲,輕靈毫不留痕。

“敖淵,你真的對她沒有一絲情意嗎?說殺就殺。”墨婉坐直正視他的眼睛,這可真不是一個好習慣,隨意決定別人的性命,生殺予奪的感覺真的很好嗎?

“她隻不過是一顆棋子,況且她傷了你,不可饒恕。”敖淵談論起她,神色淡漠如寒山。

“哦。”墨婉垂下腦袋不做聲,在他眼裏,所有人都隻是棋子。

敖淵察覺到她的不適,將她攬入懷裏,“婉婉,這世間啊,就是一局棋。”

數日後,一位不速之客的到訪打破了來之不易的平靜。

敖淵仰躺於閉石上,卷軸半握,恍然如謫仙,一月白色長裙的女子立於不遠處的海棠花樹下指尖微動,正對著一團混沌純白的濃霧不思其解,緊蹙著眉心想將它融入血脈。

“師父。”墨婉圍著它轉了數圈無果,隻好喚在一旁讀書的男子。

玄衣男子悠悠起身,信步而來,薄唇輕勾,她還是喚他師父,隻因認定一人,再難改口。

“這是什麽怪東西,師父,你確定檀溪給你的是真的花魄,沒唬你吧。”墨婉環抱雙臂一籌莫展的看著這團浮在空中的花魄。

玄衣男子端詳著無計可施的墨婉,目色溫柔融化一池春水。

修長的指尖微勾,花魄活了過來般朝他身邊滾去,“婉婉,過來。”

墨婉屁顛屁顛湊到他的身旁,注視著那一團欺軟怕硬的花魄。

“檀溪是花神府邸的靈木,就算一身修為散盡,花魄還是純淨的,你試著去把它吸入肺腑,讓它現在你的體內遊走。”

墨婉雙目微閉,運氣調息,指尖花形變幻。

“墨染棠屑。”

“流棠碎冰。”

“血雲寺夢。”

敖淵負手而立,邪氣魅惑的聲音將每一個招式送進她的腦海。

她不慌不忙,行雲流水般雙手結印,一股純淨馥鬱的靈氣在全身開始遊走,清涼微潤如溪流,又被強大的力量給堵住了,墨婉下意識的就要後退,每次一逢這道力量她就沒了勇氣,看來次次失敗給她帶來的陰影不小,麵色都已經漲紅。

“婉婉,別怕,最後一招,龍寒海棠。”敖淵在一旁提醒道。

她的手指還是經不住顫抖,龍寒海棠,沒事,就最後一招了,龍寒海棠,墨婉暗自打氣,手裏的動作可沒落下,倏然,花魄衝破了那道力量之牆,貫通全身血脈,最後全部一點點匯入丹田,腹部暖暖的。

慢慢睜開雙眼,眼神都清明許多,望向身旁的敖淵,已是喜不自禁,她這是成功了嗎?

“師父,我成功了,對不對?”

“嗯。”玄衣男子微微頷首,同她一塊喜悅。

“婉婉,再試一遍墨染棠屑。”敖淵輕聲鼓勵道。

墨婉將信將疑地伸出指尖飛速變幻,平地生海棠,純白無暇的海棠花瓣上墨跡點點,似留白的寫意山水畫餘韻無窮,空靈靜逸沾染了書生氣息,又平添女子溫婉之意,枝蔓翠綠原來這才是它真正的含義,墨染棠屑。

“師父,你看。”墨婉好久沒有過這樣的笑意,葉恩成花型的那日,是殷紅的杜鵑花低垂,今日她也有自己的海棠花型。

“再試試,流棠碎冰。”敖淵鳳眸微眯,讓她更加欣喜。

“嗯。”墨婉的心情徹底飛揚了起來。

嫻熟地變幻指尖

,唇瓣輕啟,“流棠碎冰。”

一幅奇異而唯美的畫麵讓她永生難忘,皚皚的浮冰碎雪就像滿天星光在陽光下璀璨如鑽石奪目,一樹銀白的海棠上落滿了流雪,在風中輕顫,似低吟,又似乍見紅塵的疏離,流棠碎冰,從天山之巔冰雪中長出,原來冰雪裏孕育的不隻是雪蓮。

墨婉已經捂住了嘴角,眼裏已盛滿了笑意,“師父。”

“婉婉,果然有悟性。”敖淵在她麵前毫不吝惜自己的讚美。

隻是數日,她便已經達到了常人無法達到的高度,若不是南寒,她肯定不至於現在,不過也是不遲的,有他護她,無妨。

“不過,最後一招式,龍寒海棠還需些時日。”敖淵替她別過散落的發絲。

墨婉不由自主雙手環上他的精瘦腰際,對他的敬佩越甚,“師父,你怎麽這麽厲害?”

他反手抱住柔軟的身體,“嘴甜。”蜻蜓點水般在她的額間落下細密的吻。

“隻是不知道威力如何?”墨婉伸開手掌,看著掌心的紋路。

“平地生海棠,防禦。”敖淵如實回答。

“隻是防禦啊。”墨婉扁扁嘴,原來隻是花瓶而已。

敖淵看她垂頭喪氣的模樣,接著說道,“婉婉,別小瞧它,等到第九重,足以切金斷玉。”

墨婉的眸光裏的欲望燃起,“切金斷玉。”

“不錯。”

“師父,葉恩在有了花型後,都已有法器,我的呢?”墨婉清晰地記得,她們一同修煉時,葉恩指尖突然纏繞了隱隱光芒,殷紅的杜鵑花如火立於掌心,一根長鞭橫空落在她的手裏,長鞭上有細碎的銀片與金片,在陽光下讓人不敢直視,而那時,她還是毫無武力。

“嗯。”敖淵從袖中取出一把匕首,鑲嵌了血紅色的寶石。

墨婉瞧著眼熟,“師父,這不是我的匕首嗎?”

接了過來,握在手心撫摸,這明明就是自己當日為他取心時所用的利器,怎麽在師父手裏。

“嗯,我替你收著了。”敖淵也望著她手裏的匕首。

墨婉有些不情願,“這是南寒大師給我防身的,怎麽能作為法器?”

“婉婉,龍族是不需要法器的,他們本身就是最好的法器,它就是用來給你防身的。”

“我還是想要法器。”墨婉對沒有得到法器還是心心念念。

敖淵好笑地點著她的鼻尖,這小丫頭不知自己得了怎樣的好處,“婉婉,在人界你可聽過人劍合一?”

墨婉倚在他的身旁,把玩著匕首,漫不經心的回憶著,“雲生說過,禦劍的最高境界就是心中有劍。”

話一出口,突然意識到他最忌諱的是自己與雲生的那段過往,偷瞄著他的反應。

敖淵捕捉到她的眼神,心領神會她的顧慮,薄唇輕勾,“他教給你的倒是不少。”

墨婉心裏默默說著,那可是當然,雲生當時可是人界的翹楚,隻不過,遇到了你,就落了下風。

“教的是不少。”墨婉嘟囔著。

低沉邪魅的笑聲從耳邊傳來,墨婉斜睨著美絕人寰的那張臉,“師父。”

“從今以後我教你,能教得起你的也隻有我一人。”敖淵止住笑意,想起倒是自己多慮了。

“哦。”他可真是霸道。

“在世間有這種天賦的人鳳毛麟角,他們或許修煉多年才能達到人與法器的合一。”

敖淵眯眸說道。

“那你們豈不是撿了大便宜?”墨婉的聲音裏多了一絲興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