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清韻茶香戰東皇（1）

是夜，靈隱寺客房內，神原蒼鶴在大木桶裏沐浴。

木桶裏灑上了好許玫瑰花的花瓣，沐浴的熱水所蒸騰出的氤氳香氣，絲絲嫋嫋，縈繞客房。

玫瑰花的香氣清芳養人，醉忘紅塵，飄飄升仙。

這是香氣，卻又是仙氣。

神原蒼鶴一絲不苟地擦拭身子，一寸肌膚也不落掉，也不逃過。細致到了入微，認真到了極致。

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洗淨身子的汙垢，滌蕩心靈的繁瑣。

萬象煙雲，過眼則散，聚淩成落。人道是，常飲三毒酒，昏昏都不知。將錢作夢事，夢事成鐵圍。世人紛亂隻為在冠蓋滿雲的紅塵名利之所證明自己，迷迷惘惘地闖進了浮幻之地，失真了自己，虛飄了自己，迷障而無以返。

他們之間又有多少人可以不為塵事纏繞，又有多少人可以拍拍胸脯做到瀟灑處世，靜席雲端，淡瞰冷暖人間。

沐浴，就是將蕪雜刪繁，留下簡約；將醜惡消盡，留下善美；將喧囂屏蔽，留下清寧。

神原蒼鶴乍然停拭，低眼著視浮於水麵的玫瑰花瓣，心神了然般若。

花瓣與水融合，溢出的芬香沁人心脾。但每一片娟美的花瓣裏都藏有落紛時別離不舍的淡淡憂傷。神原蒼鶴從中讀到的是內心的蒼肅，這蒼肅的心界裏坐落著一片片安靜和柔軟的憩所，就像這花瓣一樣。

原覺而原覺，凋落的不隻是花瓣，還有那消逝無痕的光陰。

到底是歲月催人老，歲月催人老啊！

時光埋葬了一切，也埋葬了那顆英雄的心。

而今，從拾再起，烈火熊燃。

神原蒼鶴沐浴過後，更了衣，便焚起了一丁點的麝香。

隻此一會的工夫，麝香那迥異的清味，幽然宜人，回味久久。

神原蒼鶴席坐而下，雙手恭敬地捧起天叢雲劍，緩緩地打開劍鞘。

寒光凜然，玄奧神異的光芒突然瞬閃，一息一乍，無名而莫妙。

這就是東瀛三大神器之一的護國神劍，天叢雲劍，亦可叫草稚劍。

神原蒼鶴凝睇神劍，不自覺地流露出慈和的目光，溫柔暖融，無勝喜愛道：“還記得十年前在富士山巔上與小島久十衛的鬥神之戰嗎。小島久十衛是天賦高絕的絕代劍客，他的‘無心取’已是劍招中最貌美如畫，最無懈可擊的一式，可他還是敗給了我的道心。十年了，我封藏你十年了。如今，你又可以蘇醒於世了。”

神原蒼鶴拿起幹淨的手帕，一點一點地擦起天叢雲劍的劍身。他的眼睛隨著手帕的移動而走，情意深長，說不出的愛濃，講不完的憐詩。

天叢雲劍，就是他最愛的女人。他的靈，他的欲，甚至於每時每刻的呼吸，都緊緊和這把劍融合在一起，不分不離，不丟不棄，相隨永恒。

嗜劍如命，豈能形容！

君待誠以我，我待誠以君。人與劍未嚐不是如此。彼此間的相敬如賓，才能不負相濡，以沫一生。尊重和包容，是人和劍心靈相通的最低起點。

不知不覺，神原蒼鶴回到了三十年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