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靈隱深處隱木屋（2）
雨過之後就是天晴，這場春雨在中午時分就歇止了。
下午，三人來到了位於西湖西麵的靈隱寺。
元末的天下大亂，靈隱寺未能幸免。直到洪武年間才大規模重修，也就是在前幾年才徹底重修完畢。
重修完畢的靈隱寺香火旺盛，很快便恢複到了昔日江南第一刹的盛景。
說起靈隱寺和別處寺院的不同之處，可以用四個字來表達，“清、幽、古、寂”。
三人在靈隱寺門外止下腳步，慕淩玄抬起頭看向寺門門上懸掛的“靈隱寺”匾字，說道：“不愧是寺如其名。”
“嗯。空空靈靈，藏古修隱，在喧鬧的紅塵中存留這一方淨土，就已經足夠了。”明清舞道。
“好了，慕公子和小姐，你們就不必在此感慨一通了，我們趕緊進去吧。”李柔兒催促道。
慕淩玄和明清舞相視一笑，齊同進寺。
三人進入靈隱寺後，先到了天王殿，再到了藥師殿，最後再到了大雄寶殿。
在大雄寶殿門前燒過香，明清舞道：“慕公子，我們此行的目的是拜訪慧空禪師，不妨找個小師傅通告一聲。”
“然也。”慕淩玄道。
於是，三人走進大雄寶殿，慕淩玄向著殿裏麵的一個小和尚走去，待走到麵前時，雙手合十道：“小師傅，我們三人仰慕慧空住持已久，特來此拜訪，勞煩前去通告一聲。”
這個小和尚打量了慕淩玄三人一眼，雙手也合十道：“阿彌陀佛。三位施主恐怕是有些不妥。”
“小師傅，我們三人是以純武者的身份而來。慧空住持也是位純武者，這沒什麽不妥吧。”慕淩玄道。
“好吧。那三位就請隨小僧來吧。”小和尚遲疑了會說道。
隨後三人跟著小和尚七拐八繞，走了老一段距離了。
李柔兒嘟囔道：“小師傅，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飛來峰。住持今日在那的木竹屋隱修。”小和尚答道。
“慧空住持好興致。”明清舞些許向往道。
三人在小和尚的帶領下，穿過飛來峰的石佛群，而後在一片小樹林前停下。
青木參參，綠意幽沉，一座木竹屋若隱若現。
“三位施主，住持就在前邊的木竹屋裏麵了。沒什麽事的話，小僧就先告辭了。”小和尚道。
“好。我們在此謝過小師傅了。”慕淩玄合十道。
在小和尚走後，李柔兒問道：“慕公子。這個小師傅為什麽不進去通告慧空禪師一聲？”
“不需要。”慕淩玄道。
“為什麽？”李柔兒不明白。
“因為慧空禪師是真武者。凡是真武者，慧空禪師一定會接見的。”慕淩玄絕對肯定道。
“真武者？慕公子，這慧空禪師是一代高僧慧明禪師的師弟，曆來以佛法精湛聞名於世，可沒傳出他們會武功呀。”明清舞道。
慕淩玄笑道：“明姑娘這就有所不知了。慧明禪師不會武功不假，但慧空禪師可不一樣。慧空禪師的童子
功早已登峰造極，一身純陽內力可謂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是以成就了佛門的金剛不壞之身，乃是強大的先天武者。要不是他不插手江湖之事，神榜榜單上定有他的名字。”
“臥虎藏龍，委實不簡單。”明清舞感慨一句。
“為何神榜不記下慧空禪師的名字呢？”李柔兒道。
“神榜，亦可叫登神榜。是江湖先天武者武功高低的排名榜單。但神榜的缺陷也不小，它隻是記載現世屬於江湖中人的名字。像一些不屑登上榜單的隱世高手或者不參與江湖爭鬥的人，均沒有其名。”慕淩玄道。
“原來如此。”二女明白了。
“好了，我們過去吧。”慕淩玄道。
三人施施然地來到木竹屋門前。
木竹屋的門是開著的，而屋裏麵擺著一張矮桌子，桌子兩旁則分別閉目席坐著兩個人。
左手邊的這個人慈眉善目，祥和悅色，簡單的一件僧袍，足以。不用多想，這就是當世佛門高僧，靈隱寺的住持，慧空禪師。
右手邊的這一位倒是極不尋常了。五官端正精致，八字胡，五十多光景，身披一件紅黑條紋相間的東瀛武士直垂，腰掛一把古樸玄玄的武士配刀。此人是個東瀛武士。雖然是在閉目，但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氣質，讓人覺得他不是武士，而是世襲的王侯貴族。
慕淩玄心裏嘀咕：“東瀛人？這裏怎會有東瀛人，而且還是個武士？”
李柔兒想要開口打招呼，馬上就被慕淩玄揮手示意打住，並用眼神告訴兩女不要影響二人的靜坐。
靜坐，原來席地而坐的兩人是在靜坐。
慕淩玄對著這位東瀛武者定睛眯看，卻什麽也沒瞧到。
東瀛武者莫名消失了！
“什麽！”慕淩玄心裏劇慌。
“到底怎麽回事？我怎麽會突然看不到他呢！”慕淩玄心驚肉跳。
這種事還從未出現過。這位東瀛武者本就一直靜靜的端坐在那裏，可慕淩玄卻一點也瞧不見。這種鬼特奇異的事令慕淩玄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懼之心，霎時間冷汗連連，目光倉皇驚恐。
危險！極度危險！前所未有的危險！
這位東瀛武者明明人在，氣息也在。但獨獨給人的感覺是不存在的。
這種沒感覺的感覺是最鬼恐冷怖的。這一刹那，慕淩玄明白了，這個東瀛人，是他出道以來遇到的最強之人。
下意識裏，慕淩玄做好萬分迎敵的準備，哪怕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這位東瀛武者的對手。
來，或者不來，人就坐在這裏。
存在，或是不存在，人也都席坐在這裏。
對立和統一，相生與相克，世界就是這麽有趣美妙。
存在就是不存在，不存在就是存在。兩者有交集，也有並集。既是真實，又是虛幻；既是實化，又是神化。
“不行！這樣的心煩意亂絕對不是我的作風。我要鎮定，我要平複下來。”慕淩玄心裏打氣道。
一個人在心浮氣躁的時候，靜坐和靜立都是最佳的平心之法。
慕淩玄打定心神，向兩女做了手勢，示意一起靜立。兩女心領神會，就這樣，屋內兩位宗師靜坐，屋外三人靜立。
風吹拂麵，樹聲沙沙，靜的沉醉，靜的純粹。
這是大自然的靜，這是心靈的靜。
慕淩玄太上忘情，平心無心。然古怪的事又再次出現，本來看不見的東瀛武者，現在居然能在閉目的一片黑暗中看見了，而且是看得清清楚楚。
想與不想，見與不見。有些事情是眼睛看不到的，唯有用心去感受。
東瀛武者，若隱若現，時有時無，這份境界之高，恐非人及。
一個時辰之後。
“可懂否？”原本安靜的屋內傳來一聲問語。
“靜極極遠，聲極極近。”慕淩玄回答道。
“何以動？”那慈柔的聲音又再起。
“不是風動，不是樹動，而是靜者心動。”慕淩玄再道。
“嗬嗬，公子知禪意，懂佛性，果具慧根也。阿彌陀佛。”慧空禪師緩緩開眼道。
與此同時，一旁的東瀛武者也睜開了雙目。
所有人都停止了靜默。
慧空禪師笑道：“靜坐是一種澄清思想的方式。靜所以空，空所以全，全所以明，明所以心，心所以性，性所以慧。”
慕淩玄道：“無以靜，無以動，動靜相守，以使生生不息。”
“阿彌陀佛。禪道悟生，生道悟死，生死輪回，百態閱盡。眾生之相，幻滅燈空，何以執著，何必執著。公子內斂精華，卻收不住那滲入骨髓裏的冷殺之意。殺伐之道，是為末節旁道，公子因何執念？不如就此放下，解脫自在。”慧空禪師雙掌合十道。
“想放，卻不能放。想掙脫，卻從一開始就被圈縛。這是命，這是數。我該如此，道無怨言。”慕淩玄歎道。
“阿彌陀佛。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一念超脫，一念苦海。因果之報，終是要還的。”慧空禪師道。
“我知道。無論結局如何，我都落子無悔。”慕淩玄道。
“嗬嗬，三位貴客今日能光臨寒舍，洵是緣分。還請坐下吧。”慧空禪師笑道。
慕淩玄三人也都紛紛席坐。
“老衲給三位介紹一下，這位是老衲的摯友，東瀛神劍流門主，神原蒼鶴先生。神原先生是東瀛皇族，是當今東瀛後小鬆天皇的伯父，同時也是東瀛國的第一高手。嗬嗬，神原先生可是一名不亞於‘老神子’秦仲符的先天武者哪。”慧空禪師笑道。
“噢，原來是神原先生。晚輩慕淩玄，攜朋友明清舞姑娘和李柔兒姑娘，見過前輩。”慕淩玄抱拳道。
兩女也都跟著抱拳示禮。
“中原不愧是物華天寶，鍾靈毓秀之地。二位姑娘不施粉黛便能讓萬花失色，而慕公子更是驚異絕倫。無論是坐在這裏，還是剛才在站在門口，從靈魂到肉體始終是一柄劍。年紀輕輕，便能修出劍靈元身，這份劍道境界好生叫人歎服。慧空兄，看來我們真的是老了。”神原蒼鶴淡淡一笑，點頭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