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遊憐杭州歎古愁(2)
“對。如何讓自己的基業得以長青,這是每個皇帝一生的追求,也因之每一個皇帝都在為儲君之位的選擇焦慮萬分。”明清舞道。
“嗬嗬,然而這並沒有什麽用。無論皇帝怎麽選,王朝遲早是要滅亡的。萬事萬物都有自己的命數,至於算到還是算不到,這都無所謂的。”慕淩玄不屑一笑道。
“哎!慕公子話糙理不糙。”明清舞無奈道。
“嘿嘿,要我說,選擇儲君之位並沒有那麽複雜,天下本就是德才者居之。如果非要遵照立嫡長子的禮法,想要沒有宮廷政變那是癡心妄想。”慕淩玄帶有幾分冷嘲熱諷道。
“我也是這麽想呢,隻是這是幾千年定下的規矩,一般來說難以更改。”明清舞道。
“改弦更張本就是極難的事,更何況是要打破這種形成數千年的傳統規矩,沒有天大魄力的人是絕對辦不到的,至少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慕淩玄道。
“嗯。”明清舞點點頭。
“好了,我繼續剛才所講到的製度。上古時期,天下分為很多的部落族群,那個時候還沒有形成國家。當軒轅黃帝征服各個部族之後,才有了國家製度的雛形。軒轅黃帝確立了王位世襲製,這一製度延續了幾千年乃至今日。”
“哦,還有那個時候所產生的禪讓製也保留了下來,隻不過今日許多的禪讓行為實際上都是逼宮造成,帶有被動性質,而非主動。三皇五帝之後就是夏商周三朝了。而在周朝,出現了一個利弊顯而易見的製度,那就是分封製。嚴格來說,分封製屬於宗法製,宗法製最大的體現就是嫡長子繼承製度。周天子分封諸侯,諸侯拱衛天子。早期的分封製的確確保了周王朝的繁榮昌盛。”
“但是前麵我也說過了,萬事不是一成不變的,當一個製度存在久後就必然會出現各種問題。諸侯王掌控了分封國大大小小的權力,尤其是軍政大權。記住,人都是有野心的,當自我的權力膨脹之後,肯定會謀求更大的權力。所以指望不被背叛,那是自欺欺人罷了。”
“而這些諸侯國在強大之後就根本不把周天子放在眼裏,所以春秋戰國的亂世爭霸也就轟轟烈烈的展開了。”
“我們再從春秋戰國倒回到上古時代來看,這幾千年我們可以稱之為奴隸時代。奴隸時代隻有奴隸和奴隸主也就是貴族這兩種階級。奴隸沒有任何權利,奴隸主可以決定奴隸的生與死。而秦國的商鞅變法則開始意味著這殘酷時代的瓦解結束。然之所以會結束奴隸製,根本原因就是奴隸製阻礙了時代的發展。廢除奴隸,意味著勞動力增加。勞動力的增加,提高了勞動效率,諸侯國才能更好的得到發展。”
“在這之後,秦始皇建立了至高無上的皇帝製度,這在很大程度上使天下得以長期的安定平穩。秦王朝在朝廷上確立了三公九卿的中央製度,與之對應的是地方郡縣製。地方郡縣製是後世所有朝代製定中央與地方相互關係的製度雛形,這個製
度定下了地方服從中央,即權力收於中央的大一統集權模式。之後隋唐的三省六部製更是做到了分工明確,精益求精。三省六部製也令後代紛紛仿效。現在,我們再從秦朝到當今來看,可以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
慕淩玄的論政說得正起勁,卻被明清舞插口打斷。
隻聽明清舞一針見血道:“相權和皇權的利用與製約。”
慕淩玄短暫一愣,隨後撫掌一樂,頷首笑道:“明姑娘果真聰睿,一語破的。”
明清舞嘴角略微上揚,仙唇輕啟:“無可否認,宰相幫了皇帝分擔了很多事,但相權的擴大,也就意味了皇權的削小。倘若遇到不管事或是年幼的皇帝,相權甚至可以架空皇權,這也是曆朝曆代的皇帝最不能容忍的事。而今太祖皇帝因為胡惟庸一事徹底廢除了宰相製度,也算是解決了困擾千年之久的頑疾。”
慕淩玄承認也不承認,輕輕地搖了搖頭,道:“廢除宰相製度確實強化了皇權。乍看之下好像天底下已經沒有什麽製度可以限製皇帝的權力了,哪怕是現在的內閣製也不能。但終有一天,還會有這樣那樣製約皇權的方式出現。”
“為什麽?”明清舞眉頭微皺,不解問道。
慕淩玄沒有立即答話,而是轉身望著宛如碧鏡的西湖,看著那些成群結伴遊過的野鴨,陷入了短短的沉思。
很快的,背著雙手的慕淩玄,微微抬頭,徐徐而道:“任何一種新思想的初創都會被人看成空想,造成這種傲慢與偏見則是多方麵的。人們往往會受到陳規經典的禁錮,而要想掙脫這一禁錮,就必須超脫僅學僅知的靈魂認識。並且就像水一樣,無形無相。給任何形,就是任何形;給什麽相,就是什麽相。”
“但在現實生活中,人們通常是安於現狀、固守閉塞的,對既得利益也是死抓不放,這其實已經掉進了保守形式的黑洞。創造新思想的人,一般是兩種。一種是開放者,一種是開拓者。前者不受任何聖人思想、學說教義的束縛,追求天馬行空,沒有定式。後者常常是受到生存現狀的壓迫,為了擺脫逆境而不走常規的人。曆史也證明,這兩種人始終站在曆史寶塔的頂層,俯視一切。”
“奴隸時代,沒有皇帝,首領的選擇可以實行禪讓。而皇帝的產生,又是時代發展的必然產物。但是皇帝的權力太大了,大到可以擁有一切,大到可以掌控人的生死。而任何人都不願意自己的命運被人掌控,更何況還有‘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說法呢。由皇帝一個人定,那是誰都不希望的。但是人們在抱怨的同時,又是那麽的向往這種至高無上的地位和這種隨心所欲的權力。所以,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爭霸天下似乎成了一種常態。”
“其實在我看來,所謂的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就是皇帝在位時是不是做到基本順乎民心的體現。嗬嗬,可這真的是順應民心了嗎?我想也不是吧,隻是這麽多年下來,除了皇帝製度,好像也沒有其他可以替代的了。所
以王朝交替,不過是另一個家族你方唱罷我登場而已。但我相信這種家天下的國家模式注定不會太持久,少則數十年,多則數百年,總之絕對沒有秦始皇所希望的萬世基業。”
“為什麽?不為什麽!”
“這真正的原因不是某個皇帝的問題,而是皇權製度的問題。皇帝也是人,不是神,隻要是人就會犯錯,隻不過皇帝的錯足以導致國家破亡。這沒辦法,畢竟誰也不能保證每一位皇帝都是愛民如子、英明神武。所以,隻要有皇帝這個位置一天,就定然有製約的方式出現。我一直都確信,當時代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皇帝製度一定會被曆史所拋棄。因為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一個人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前途命運交給一個人左右,也絕對沒有一個人希望活在這樣一個看皇帝品德來生存的國度裏。這種獨裁者的模式也終究不是國家製度的高層次模式。”
慕淩玄說完,兩眼熾烈地盯著明清舞。而明清舞早就被慕淩玄這通貌似大逆不道,足夠定以謀逆罪的言論所徹徹底底地驚呆了,完全不能自已。就連一旁的李柔兒也差不多,愣愣支聲:“慕公子,你這……這……”
慕淩玄輕輕歎氣,隨手向後當空一掌,借助空氣之力加快了小舟運行的速度。
……
匹馬吳江誰著鞭,惟公攘臂獨爭先。
張皇貔虎三千士,支持乾坤十六年。
堪恨臨淄功未就,不知鍾室事何緣。
石頭城下聽輿議,萬姓顰眉亦可憐。
——胡銓
慕淩玄三人在上午泛舟西湖後,下午便來到了千古名跡——嶽王廟。
西湖舟上,慕淩玄的話論著實讓兩女腦洞大開,顛覆了以往的認知和教育。她們也不知道慕淩玄的理論究竟是對還是錯,盡管自己的心裏都不大認同,但也無法否認確有那麽幾分道理。三人就這樣各懷著異樣的心思踏進了嶽王廟。
嶽王廟始建於南宋嘉定十四年,是趙宋皇室為嶽飛平反並紀念其抗金之功所建造的地方。
嶽飛名氣之大,古今罕見。如果要選出中國曆史上十大英雄人物,嶽飛百分之百位列無疑,而且還是名列前茅。隻是很令人痛惜,嶽飛這英雄乃是泣血山河的悲情英雄。
來嶽王廟敬拜嶽飛的人很多,今天也照不例外。
遊人雖多,卻並不喧嘩,因為來這裏的任何一個人都不願意打擾這位英雄的眠息。
蒼鬆古柏,綠勁幽幽,莊嚴肅穆。這莊嚴比山更高,這肅穆比海更深。
三人揣著無比崇敬之意走進大殿。隻見一座身披紫色蟒袍、背露金甲、手握寶劍的嶽飛雕像鼎立在大殿中央,威武不凡、赳赳雄赫。雕像的正上方懸掛著一塊橫匾,橫匾上寫著“還我河山”四個大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