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軒轅有遺窟中藏(3)
“鮮衣怒馬,入雲從龍,勝在風流。冠蓋滿天京,憑何處,雕龍錦心衝華樓。 一任大江去,浮白當自今。飲馬天塹水,踏破皇天城。劍鋒指所向,帝坐九州雄。”
走上石階,一眼即見高台處也是用上楷書寫著這麽一段碑文。
這段碑字氣勢雄渾,卻又滿經風霜之意,足見寫碑文之人在書法上的造詣已爐火純青,渾然自成一派。這是一首碑詞,大意是歌頌唐太宗的豐功偉績。
葉謙玉稱讚道:“碑字必如其人。一個人的氣質內涵多多少少可以從寫字看出。但凡在書法領域上登峰絕巔並開宗立派者,定是字如其人,以心寫字,將自己的喜怒哀樂盡表於字,人字一體,這樣才能獨樹一幟。如果隻是一味摹仿,就算每時每刻都在寫字,給其一生也不能有所風格,自成一脈。武之一道又和書法一途有著明顯的異曲同工之妙。”
摸著碑文,足以感受到寫碑人高深似海,玄之又玄的功力,這字給葉謙玉一種很玄妙的錯覺。時而字痕加深,時而字痕變淺,可實際上碑字的大小痕跡不會變化。不過他也不奇怪了,畢竟這位前輩是神仙一流的人物,否則不可能會在如詩如畫的秦嶺大地開辟這一方世外天地。
葉謙玉默默地凝視唐太宗巨像,感慨其一生的豐功大業,道:“雄騎駿馬揮長槊,虎牢關下少克多。秦王萬裏吞吐誌,玄武門後待由說。”
而又立刻抬起頭,直視“唐太宗”,用一種難以見想的平靜語氣說道:“縱然你是千古大帝,是非成敗已轉成空。如今這臥龍窟猶如傳說中的秦皇陵,帶著皇帝那下陰間也要再創霸業的雄心壯誌而戰鬥。你開創的李唐江山也早已消失湮滅,可你依然也是在死後牢不忘記這波瀾壯觀的畫卷江山,依舊想做那統治蒼生的萬物之主。長生無極是人類的夢想,但那永遠都隻是奢求,黃粱美夢。如果你當年沒執妄念,不吃那騙人的丹石妙藥,興許還會多活些時年。”
日月星辰,若出其中;萬物蒼桑,若出其裏。大唐歌飛一聲盡,周天循環接複流。山河萬裏今猶在,不見當年古三皇。
葉謙玉無奈地走下高台的石階。這位偉大的帝王一生爭議極多,但世間本就從來沒有盡善盡美的事物,人自然也不能例外。隻是要判定一個人在世間的價值還需蓋棺而論。總的來說,一個帝王隻要能給予百姓豐衣足食的安康生活,保障國土安全,並引領時代的潮流,那就稱得上是很有作為的皇帝了,功算是蓋於過。
葉謙玉環視四周,隱約看到白虎玉像旁的洞壁上似有刻字,他負手踏步,走到洞壁下,抬頭瞧看,這不看不知道,一看詫一跳。這洞壁上的壁刻是一陣行草,龍飛鳳舞,行雲流水,卻獨有神韻。光從字上看就知道這是一位極富個人思想的豪放名士所留。葉謙玉閱盡全文,滿心驚奇,他實在想不到這壁刻居然是鼎鼎偉名的武侯諸葛亮年輕時所留下來的。
隻見洞壁上刻道:
“吾乃諸葛亮,琅琊陽都人士。年方十八,家族為琅琊當地之名望厚族,然亮卻為區區無名小輩之徒耳。亮八歲喪父,因之不得已而攜弟投奔於叔父諸葛玄。然天數難測,人命難言,未料建安二年,叔父因病走逝,亮又且成孤苦伶仃之人矣。山有多高,路有多艱,此誠天示大任將降於亂世也。
亮者,本介布衣,江湖遊學散修之士也。自小便學習聖人之道,而於天文地理、兵法戰陣之學更為精長。常觀天氣,探其理,明其真,而後得之良多。識亮者,皆知亮好念《梁甫吟》。其詩曰:‘步出齊誠門,遙望蕩陰裏。裏中有三墓,累累正相似。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詩之簡約而實素
,卻適時而生,亮因而獨愛之。
亮常自比管仲、樂毅等治國賢能之士耳,外之俱以鄙亮而諷之。亮從不妄自菲薄,男兒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悉養浩然正大光明之氣,不宜畏首畏尾。亮以為世間平庸之輩繁多,卓越之士短少,是以吾輩且勿須太過擔擾,當應笑之以對。
亮本年少,卻謹遵聖言,恢弘誌士之氣,胸含燕雀鴻鵠之向,既往興救蒼生而沉浮之念。遊學多年,尋覽江山勝地,偶路此處,故隱居靜思苦修時年載。
思之過往,歎懷惋惜。中華千載遠悠悠,自始皇以雄霸古今滔天之威而結束紛忙亂世,渾元一統,此所謂為功蓋三皇五帝之功也。悲哉!仁義不施而暴苛如虎,雷霆之勢雖甚,卻為洪水萬民而覆。蒼茫巨人,僅為二世而亡,此所乃開天辟地之浩大之悲也。
然日月當空,天理循環,天下之勢本尤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對立相生,此所為神器更迭之理也。昔高祖皇帝,秉承青天之誌,斬白蛇,誅暴秦,親賢臣。內以張良為師,任蕭何為相,拜韓信為將,三傑齊心;外以陳平、樊噲及周勃等人從旁協助。終至克楚勝王,立鼎大漢。
而後所以有先漢數代,文景之風,勤儉質勞,可為曆代君王之表率也。及至武帝,雄風盡展。武帝一朝,有蘇武張騫此等忠義肝膽之烈士,交通西域;亦有衛霍雙雄此等戰無不勝之神將,封狼居胥。煌煌天漢,百轉而過,念之今世,涕感憂憤。
自恒、靈二帝以來,宦官釀禍,小人當道,以致社稷有危急之禍矣。屍位素餐之輩坐行朝堂,狼心狗肺之徒橫行江湖。黃巾之後,董卓、郭汜、李傕之流紛紛而起,殘暴之戾,天地難容,禽獸之行,滾滾難擋。悲夫!朽木之官,奴婢之賊,不絕於跡。
亮之最尤痛恨者,乃各路英豪名為興漢討佞,實為中飽囊擴,蠢蠢欲動之心昭然若揭。嗚呼哀哉!漢統衰微,神元殘漢!今當壁刻,盡悉吾誌,當以匡漢興劉,複繼聖統,替蒼茫宇宙掃清一切罪惡之流!”
“這洋洋灑灑的壁刻道盡武侯年少時懷揣的衝天大誌,以振興救國為己任。這篇文章字裏行間抒發了武侯心急挽救百姓於水火的殷殷深情。謙玉讀完,恭躬拜服。武侯之遠大,實可說是千古無二,謙玉不及萬分之一,實在有愧多年讀書,甚是汗顏啊!”葉謙玉念完後低頭說道。
這段壁刻雖然令人熱血沸騰,但熱血過後還是要轉為平靜。葉謙玉越是沉思越是覺得大不對勁。臥龍二字是諸葛亮出山前的美號,但那也是弱冠之後的事了,決非壁文上的十八歲。而且武侯遺刻和洞門及高台碑文的書法風格大行迥異。
一個朝氣蓬勃,一個滄桑無盡;一個飛天遁地,一個月明珠淚。由此得之兩種留文絕非同一人所為,而且他們之間年齡差距也相當懸殊。
武侯的字,乃是年輕時所留,正值青春年少,富有抱負之際,而另外的字,則透露出留人是一個奔波一生,幾經起伏之人,二者天差地別。再者武侯再怎麽神機妙算,再有經天緯地之才,也決料不到在他數百年後有唐一代,可見除卻武侯隱居這裏之外,此洞還另有他人,而且很有可能這人就是那位開辟這方天地的神仙前輩。
想到這,葉謙玉立刻冷汗直下,自己一直沉湎思考曆史,卻獨獨忘記了這洞中或許還藏住著一位絕世大能,自己的無心之舉會不會打擾前輩,如果是這樣,那就處境堪為不妙了。
但事已至此,隻有先找到這位前輩藏隱的下落,否則將難以心安。葉謙玉沿著洞壁走,待他走到東邊的時候,有重大發現。在“大唐山河”的遼東半島旁的洞壁上有一扇緊閉的門。
這是一扇八卦圖形的門,想來設計此門者不是道家人士就是擅富玄學
之人。葉謙玉猜想這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前輩大宗師的住地了。隻是洛水神也沒有告訴他這位大宗師的身份,也是,連洛水神自己都不知道這裏的奇幻世界,又怎會知道這位高人的名諱呢。其實此刻的葉謙玉也在暗自猜測這位前輩是道士還是世俗宗師。
他在八卦門外輕聲問道:“前輩在嗎?晚輩葉謙玉特來拜訪。”可還是一樣的無回話,再問幾次,也還是無果。這時的葉謙玉點頭心道:“確實是無人。但我必須得進去查探。”當下又恭敬道:“前輩,晚輩情勢重大,非進不可。擅闖之罪,請多多原諒。”於是雙手搭在八卦門上,用勁推使,八卦門應力而開。
進入這間石室後,葉謙玉的確是沒有見到憧憬的高人,卻見到了始料未及的一幕。黑青石書桌擺正中央,石椅上卻獨坐危立著一具白骨。
“不可能!”葉謙玉本能大喊。
接著他又怔怔直道:“洛姐說這裏有一位學貫天人的大宗師,外麵的一切建造也確實說明這是一位真正的隱者高人。可怎麽會是一個死人呢?這絕不可能。這具白骨不可能是那位前輩!”
疑從心底起,勇向膽邊生。
他漸漸走近這具白骨,可就在他靠近桌子,即將用手去觸碰白骨時,白骨神奇地發出一陣金色氣牆將他彈飛。可憐的葉謙玉竟會被一個死人的罡氣震飛丈尺。
當他重新站起時,麵如死色,感覺是見了鬼似的。
這話不錯,這個時候的葉謙玉恰是如見鬼靈般失魂驚魄。他始終如一堅信世間不存有妖魔鬼怪這類生物,可此時此地,詭異的事真就發生,他堅定不移的心動搖了,心中的觀念開始有點坍塌。
他需要轉移視線,以平複恐懼之心。他轉頭看向其他角落,看見石室裏處擺放有書櫃,書櫃上存放著密密麻麻的書籍。他走向藏書,發現這些書籍都已經歸類擺好,有經史子集,也有武學典籍,而他自然是要瀏覽後者。
這些武學典籍分上中下三乘歸放,差不多也有百家的武學藏書了。葉謙玉把視線聚焦到上乘武學典籍上,這上乘武學分別是:少林派、峨眉派、青城派、衡山派、丐幫、天元宮、玄劍穀、無極門、釋魔島、謝家、慕容世家、百裏世家和端木世家,一共十三家。
葉謙玉這就很納悶了,天元宮和玄劍穀倒還聽說過,這兩家起源於晉朝,可至唐朝中期就已經失傳了,現今早已沒有其傳人,其武功自然也就無跡可尋。沒想到這裏居然藏有,實在是難得。但這無極門、釋魔島,名字取得倒是亦正亦邪,我卻是連聽都沒聽說過,其他的武林世家也是。
再者這裏麵竟然連武當派和華山派這兩大武學門派的典籍都沒有,這就非常奇怪,六大派中這兩家是必不可少的。不說華山派,就說武當派吧,武當派的創始人張三豐那是曠古爍今的絕代武學大宗師,他開創的武當一派能和少林分庭抗禮,也因此他的地位和達摩老祖平等,幾乎被公認為中華幾千年來的第一人。
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張真人心胸寬廣,對門戶之見不甚在乎,他所創出的劃時代武功太極拳得以流傳於世,就連很多百姓都會打上幾手,雖然打出來沒什麽功力。所以這裏連太極拳都沒有記載很是令人吃驚,這位前輩的身份真是值得懷疑。
“這位神秘的前輩如此推崇唐太宗,甚至還大修山洞紀念唐朝,更有甚還藏有那麽多唐朝之時的武學典籍,難道他和滅亡數百年的唐朝有極大的關係?”葉謙玉又暗想。
想來想去,葉謙玉還是覺得有必要重新去那具白骨旁查看,以求蛛絲馬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