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良計牆梯誰漁利（5）
朱高煦須臾變怒，冷冰冰言道：“不爭。那本王豈不就要坐看太子勢大嗎。萬一他真成了曹魏，那本王可是連蜀都不如！”
秦楚宸大聲勸誡道：“殿下！皇上扶植您上來就是為了製衡太子，防止太子的實力呈現一家獨大的局麵。一個平衡的朝堂才是皇上所需要的。假如殿下取代了太子成了一家獨大，那麽首當其衝的便是殿下您了。”
朱高煦麵色果真大變，這時候已不再是氣，而是形忙慌亂，連緊求解道：“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本王到底該怎麽做！本以為可以學習當年李世民的那一套，組建屬於本王的天策府和文學館，囊括天下英才為本王效力。但現在聽你這麽一說，卻是不能了。”
可是話剛說完沒一會，朱高煦打定道：“不行！本王絕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太子陣營繼續擴大。”
秦楚宸聽到這裏，已經完全失望了。微微地搖了搖腦袋，歎氣道：“當今的皇上可不是唐高祖，當今的皇上就是另一個李世民。試問在一個李世民的眼皮底下搞天策府和文學館，可能嗎？殿下，曆代皇帝支持黨爭，必須是在可以掌控的前提之下，這叫良性競爭。而殿下現在盲目的打擊太子，就是壞了黨爭的本質，日子久了，皇上是會厭惡反感的。所以，為今殿下該做的就是低調做人，高調做事。”
“此話怎講？”朱高煦問道。
“就是皇上交給殿下的差事，每一件都做得比太子合理，每一件都做得比太子漂亮。要知道，皇上的心裏也是會度量比較的。我相信隻要時機一到，殿下的機會遲早是會來的。您說是不，殿下？”秦楚宸端起酒杯，搖了搖，朝朱高煦優雅一笑。
朱高煦頓時渾然開朗，心曠舒怡。哈哈大笑，也端起酒杯，說道：“說得好！秦兄弟果真是謀國大才啊！哈哈哈，本王敬你一杯！”
……
在朱高煦滿心喜悅的離開後，一道聲音傳來：“公子，這漢王真會照做嗎？”
秦楚宸冷笑不止，道：“哼！爹說得一點也不假，此人誌大才疏，充其量就是匹夫莽漢一個。原先我還將信將疑，現下不得不信。江山易改，稟性難移。他最多改變一時，若能改變一世，他就不是朱高煦了。”
其實在秦楚宸的心裏，當今的皇子全皆草包。若他是朱明皇子的話，那九五至尊之位非人能奪。
奪嫡，真不是隨隨便便能玩的事，更不是一個隨隨便便的人能玩得起的事。
……
祁倩倩，芸思倩居的主人，是一位特別的女子。
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詩經》太文縐，卻是夠精華，夠簡辟。隻不過祁倩倩的美，是兼雜了外國情調的別樣滋味。混血兒，中原和波斯的混血兒。黃種人和白種人的結合。
兩顆藍寶石樣的眼珠子，大大的，圓圓的，特能說話。一旦轉動，就會讓人不自覺的走進了她的世界裏，聽她傾述，聽她心語。高挺的鼻梁，無形中告示人們，她是驕傲的。這片驕傲，絕非粉霞錦綬藕絲緞裙和金釵玉簪可以一筆帶過。這片驕傲，是她玲瓏玉透的心和百思縝密的大局觀所組成。
胸大無腦也不一定都準確。起碼在祁倩倩的身上，這個詞是錯誤的。
祁倩倩，不但胸很大，且很有腦。
——這樣一位才貌雙全的奇美人，是一個人的紅顏知己，誰呢？
——秦楚宸，秦大公子。
“還沒有葉謙玉的消息嗎？”秦楚宸道。
“沒有。江湖已快被找遍了，並無此人。”祁倩倩道。
“要找尋這樣一位內斂鋒芒的絕頂高手絕非易事，他隻要改換容貌，隱入山林，想要找到，便是很難。他的武功，我是見識過的，很有特點。如果遇到，我們的人切勿莽撞行事。”秦楚宸叮囑道。
“我知道。”祁倩倩道。
驀然，秦楚宸溫柔脈脈地看向祁倩倩，軟聲說道：“是我給你帶壓力了。”
祁倩倩笑了，笑得風情萬種。這笑意，是理解，是願意。她相視說道：“為你做事，我心甘情願。哪怕付上性命，也是無怨的。”
凝視久久，秦楚宸才說出了“謝謝你”三個字。
祁倩倩還是笑著。隻不過這笑容，已經是回話了。秦楚宸聽得出笑麵的音息，“你我之間何須言謝”這八個字都付之其中
。
祁倩倩轉而道：“好了，我們專心下棋吧。別忘了，你現在可是被我逼得緊呢。”
秦楚宸左手捋著散在胸前的長發，凝視棋局。這敵手棋，己執白子先動。但祁倩倩的黑子反倒後來居上，而且還是徹底的反客為主，占盡上風之勢。秦楚宸有些舉棋不定了，嘴裏喃喃道：“黑白兩子，殺伐無由。此刻你大軍壓境，我當如何。”
“輸也是一種本事。公子，何必糾結不認，人生可不是下棋，有重來再次的機會。”祁倩倩勸道。
隻是秦楚宸置若罔聞，夾起白子，屏息聚氣。這棋局仿佛放映出兩軍對壘的視覺畫麵。他秦楚宸，作為一名手持百斤大鐵槍的無敵戰將，要憑一己之力對抗敵人的十萬大軍。扭轉乾坤，挽瀾興複，幾乎就是天方夜譚。幕落的結局，不管是戰死，還是投降，都是無畏的英雄。但他還不想死，他要生，還要贏！贏回那失去的天下！
這是一種強烈再強烈的既視感。對，這情景，就是曾經的垓下之戰。
“漢軍已略地，四麵楚歌聲。但本公子絕不是霸王項羽，他不敢東山再起，我敢！”秦楚宸的目光倏爾堅決，果立，鷹的四射犀利。
接著，就看見秦楚宸鎮定自若的將白子跳出了下路黑子的薄弱處。
“公子，你瘋了！你這一落子，可是完全切斷了之前的聯係，又得重新整軍備戰了。這下子，實可是孤軍奮戰了。”祁倩倩驚呼不已，嬌豔的玉頰有淡淡的失色。
“若是不劍走偏鋒，就是坐以等死。與其這般窩囊，倒不如逃出生天，再行良策。”秦楚宸毫無波動地回應。
“哎！倩倩勸不動公子，若是公子執意要逆勢而為，那倩倩隻好與君同隨。”祁倩倩失落百般，神情沮喪。
“倩倩，你不必。這是我秦楚宸選擇的路，絕不後悔。這世界本就是這般殘忍，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強者，是不會為他的選擇而落淚倒卻的。”秦楚宸長呼一口氣，說道。
“違心的棋局，怎能解開。白子無悔，黑子亦無悔。”祁倩倩低首著視滿盤圍棋，輕聲歎息。
秦楚宸輕輕地握住祁倩倩的手，深深相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