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奪舍傳奇_第五章紙人上
我身邊有內奸”是童烈說的最後一句話。
已經三個小時過去了,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隻是坐在那裏不停的抽煙。茶幾上精致的雨藍青瓷煙灰缸裏積滿吸了一半就丟棄的煙頭,有些還飄著嫋嫋青煙。
童烈問過孩子,那個食指上的針眼是誰紮的,孩子說:“林叔叔紮的,他說帶我去檢查身體,要驗血。”
聽完孩子的話,童烈的臉色變了,回到書房就一直坐到現在,沒有說一句話。
唐惠歆小聲地道:“我覺得孩子不會說謊,他······”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童烈立刻打斷,道:“孩子就是在說謊,這件事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說完,他看了我一眼。
童烈的意思我明白,這句話是說給我聽的,讓我不要外傳。
唐惠歆追問道:“你怎麽就這麽肯定孩子在說謊?”
童烈長長歎了一口氣,用力在煙灰缸裏碾滅手裏的煙頭,一字一字緩緩地吐出,道:“因為,孩子如果沒有說謊,我們可能就有大麻煩了。”
唐惠歆還要追問,童烈瞪了她一眼,表情非常嚴厲,屋子裏立刻陷入死寂。
沒有人開口。
這個孩子嘴裏的林叔叔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童烈對這個人這麽忌憚?
他們究竟有什麽仇怨,會讓他對一個孩子下這麽重的毒手?
我沒有問,隻是在聽,因為我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這件事情的發展已經不在我的能力控製範圍之內,可能一句無心的話就招來殺身之禍。
童烈又點燃一根煙,仰頭看著天花板,長長地吐出一口煙,道:“陳兄弟,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孩子不再受到這種勾魂術的傷害?”
我沉吟半晌。
戒煙後,嗓子裏又幹又癢,經常有痰。我用力咳嗽了一聲,清了一下喉嚨,道:“有,我可以保證他不再受邪術妖法的傷害,其他的就看你的了。”
童烈道:“這個你放心,我會派人保護他,還有你們父女。我知道你的本事,他們不能拿你怎麽樣,但是會對你的孩子下手。”
我點頭答應童烈看了一下牆上的掛鍾,站起身,道:“你們也該走了,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孩子還要上學。”唐惠歆也看了一下時間,起身去喚醒已經熟睡的女兒,給她穿上衣服。
睡意朦朧的女兒還沒有完全醒過來,嘟囔著問道:“該上學了嗎?怎麽這麽早,外邊天還沒有亮呢。”
“不是早晨,現在還是晚上。你們該回家了,明天還要上學呢。”唐惠歆笑著捏了一下我女兒的臉蛋,然後親了一口。
可以看出,她是真喜歡這個孩子。
“哦,知道了。”女兒乖巧地回答。
女兒穿好了衣服,我也起身,從脖子上摘下一個藏銀嘎烏盒,盒蓋上鑲嵌一顆淡藍的綠鬆石,周邊圍繞著鮮紅的珊瑚珠。盒子的背麵是一個天鐵降魔杵,是真正的天鐵,經過曆代西藏喇嘛佩戴,已經光滑如鏡。
盒子裏有紅、黃、白三色佛祖腦舍利,用上等的藏紅花供
養,三顆舍利子宛如寶石,晶瑩圓潤。舍利子又名堅固子,是佛主生前因戒、定、慧的功德熏修而自然感得,代表佛主的智慧,佛法無邊,法力廣大,能度人輪回,解脫生死。
我把嘎烏盒遞給童烈,道:“把這個舍利子給孩子隨身佩帶,什麽妖術邪法也不能沾他的身。”
童烈接過嘎烏盒,隻是點了一下頭,沒有道謝。
兄弟間不用說感謝。
車停在門外,是一輛加重的奔馳防彈裝甲商務車,厚重、結實、安全。這種車國內很難弄到,就算再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到,也不知道童烈怎麽搞來的。
車門拉開,開車門的是讓我拍了一掌的漢子,天黑沒有戴墨鏡,一雙鷹眼炯炯有神,淩厲而有殺氣。他的肩膀好像沒事了,右手藏在衣服裏,似乎拿著槍。
“小心別走火。”指著他的右手我笑著說。
他“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抱著孩子放進車裏,我也在孩子旁邊坐下。鷹眼漢子上了車,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車開了一會,他忽然回頭對我說:“你很厲害,那一掌差點把我的骨頭打斷。”
“但是,我也不是很差。”
“我知道,你的槍一直扣著扳機,保險已經打開。你是不是想在我的頭上開一個窟窿。”
鷹眼漢子很意外,盯著我看了一會,道:“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你究竟是什麽人?”
我沒有回答。
鷹眼漢子繼續道:“喬老三廢了,你一拳打碎了他的鼻子,醫生說要在床上躺三個月。你那一拳幾乎打碎了他的腦袋,就算整容後也是個塌鼻子,就像獅子狗一樣。”
說到獅子狗,鷹眼漢子笑了,好像真的看到喬老三的扁鼻子一樣。
“很多人都想找你麻煩,替喬老三出一口氣。”
“你也想找我麻煩?”
“我想和你交個朋友。”
我感到很意外,道:“為什麽?”
“因為我不喜歡喬老三”
車停在樓下,我抱著孩子下車,鷹眼漢子從車窗探出頭,道:“我叫張三,你呢?”
“我叫陳三。”
車,絕塵而去。
我抱著孩子上樓,聲控燈在腳步聲中順序點亮,一直亮到頂樓,看著有一種莫名的快感。
走到門前,孩子還沒有醒。門前燈光下,房東大爺站在那裏,看樣子等了好久,雙眼醉意朦朧,昏昏欲睡。
他來幹什麽?
房東大爺看到我上來,跺著腳罵街:“你丫怎麽才來,我都溜溜等了你半宿,再不來我都想報警了。”
幾天不見,這老小子怎麽操一口京腔。
我拿出鑰匙開門,道:“您找我有事?”
“沒事,就是來看看我的門怎麽樣了。”
“這不是好好的嗎,有什麽看的,您還怕我把您的門卸跑了?”
抱著孩子進屋,輕輕地放到臥室的床上,給她脫掉衣服,然後蓋上被子。
女兒睡的很香,沒有醒。
“小孩子真好,不做虧心事,什麽時候都睡得著。”
“您大半夜不
睡覺,站在我門口,也是虧心事做多了吧?”
“我是怕你死了,沒人交我房錢。”
我倒了一杯水,放到桌上。房東大爺操起杯子一口就喝了大半杯子水,抹著嘴,道:“聽鄰居說,今天來了一幫人把我的門砸了,是衝著你來的,我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著。”
“勞您費心,我這不是囫圇個,全須全尾的嗎,沒事兒”
“沒事就好,你帶個孩子不易,能忍就忍,不看大人看孩子,你出事了孩子怎麽辦”
我默默地點頭。
“好了,看你小子沒事我就走了。”
房東大爺起身向門外走,走到門口他突然停住腳步,轉身從口袋裏摸索著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我:“剛才在門上發現的,我沒看,應該是給你的。”
“現在都什麽年頭了,連我這個老頭子都會用伊妹兒,居然還有人寫信接過信,送房東大爺出了門。
信封是牛皮紙做的,很結實,摸在手裏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這封信沒有封口,揭開信皮,從裏麵拿出一張白紙。
潔白的信紙,是老式的豎行信劄。上麵用焦墨寥寥數筆勾勒出一朵浮雲,雲頭插著一把拂塵。雖然簡單,卻極為傳神,透出一股仙風道骨的飄逸。
紙上還有兩行剛柔拙巧的行書,頗有幾分黃庭堅的筆意。
“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
落款是白石道人王炎三這是警告我不要管閑事。
這個白石道人王炎三是什麽人?
江湖上從來也沒有聽說過。看他的名字應該是個道人,難道他就是那個施展勾魂邪術勾引活童魂魄的妖人。
看信劄上的詩和畫應該是個儒雅的道人,怎麽會做出那麽惡毒的事情。
信劄上說的很明白,就是讓我不要管閑事。這個閑事指的一定就是我破了勾魂術,要不我才來這裏幾天,出了門不打車都能迷路,哪裏有閑事可以管。
夜,已經是深夜。
窗外下起了雪。月光下,天地一片素潔,所有的汙穢都在雪色下掩飾的幹幹淨淨。
靜寂的夜色。
我放下手裏的信劄,拿起核桃揉了幾下,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在門外。
門,虛掩著。
記得剛才送房東大爺出門,回來時是關好門的。
門怎麽竟然自己開了。
究竟是什麽東西在門外?
聽聲音不是人,倒像是老鼠。可是世上哪裏會有這麽大的老鼠,竟然能自己開門。
要是真有這樣的老鼠,那不但是個大,膽子也大。
我推開門,門外不是老鼠。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一個紙人——慘白的臉,鮮紅的臉蛋,紅衣黑褲,手裏拿著的一支毛筆。
紙人是不能畫眼睛的,有了眼睛就會有鬼魂附在上麵。這個紙人畫有眼睛,一雙空洞的眼睛黑白分明,似乎在看著我冷冷地笑。
這個紙人難道能看見我?
來者就是客,不管他是人還是鬼都要請進來,這才是待客之道。我敞開門,請他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