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天定

“那邊真的不可靠麽…”駱夜看範骨頭的說話明顯不怎麽對頭,問道。

範骨頭用臂骨托住自己的下頜骨,裝成沉思的樣子。“其實是不可靠,而且是非常的不靠譜。你一個無名子弟,跑到沉鍾石林裏去,估計還沒刺探到早已經被人削成肉幹掛在牆頭了。沉鍾石林雖然講究無為,但是剁起人來是絲毫不留餘地的。而且,我可不覺得老烏龜會把刺探這麽無由頭的事情交給你。怎麽看你都不適合去?”說罷,似乎又想起了些什麽事情。

駱夜沒有打斷他的話。“是了,我想起來了,沉鍾石林有隻夔,那是無塵聖地的壓製的凶獸。”

“這與我去哪裏有什麽關係?”駱夜異常不解,感覺範骨頭說話有些不著邊際。

範骨頭冷哼一聲,恍然大悟一般,“原來這樣,老烏龜尋思那麽多年一直沒有動手我還奇怪呢,原來是想出的這等陰損招數。駱夜你這混小子也真是的,做事不多動動腦子,遲早被人賣了。”

駱夜被範骨頭說得暈頭轉向,“夔什麽東西跟我去沉鍾石林有什麽關係嗎?”

“這個事情跟冥宗有關,你不是說最近冥宗很是活躍麽。他們肯定沒膽子敢娶招惹煙霞峰,雲翔還沒羽化飛升,借他們一萬的膽子也不敢。八成是衝著沉鍾石林去的,要是去哪裏,煙霞峰估計會袖手旁觀吧。”駱夜還是搞不明白夔與自己去沉鍾石林有什麽關係。

“夔並不是沉鍾石林的,而是道門在跟冥宗之間的交鋒時被道門的人奪取的。你去過煙霞峰,知道大殿上麵掛的三幅壁畫吧。”範骨頭問道。

“知道,一幅是青淵祖師,一幅是鬆風祖師,還有一幅不知道。”駱夜想了想回答。

範骨頭冷笑一聲,“你自然是不知道他的,因為他從來沒做做過道門的掌宗。不過誰也不能抹煞這人的存在,他就是默言,隻怕是道門史上最強大的人。”

“他沒有做過道門的掌宗?”駱夜非常的驚訝,道門曆代祖師都有幾十人,默言先師沒有做過掌宗居然能夠懸掛在殿門之中。

“默言這個人非常不簡單,年輕的時候很一般,甚至是連你的天賦都比不上。”駱夜腹誹不已,貌似自己的天賦在鬼道術上並不是很差勁。“默言雖然人不是很聰明,但是勝在勤奮。更重要的是,他的師父不語也是個死腦筋,道門其他的弟子都不看好,就是喜歡這個。冥宗的不世之才辰修明逆襲了當時的冥宗宗主,自己當上了冥宗之主,邀戰不語道長。

不語道長落敗身死之後,辰修明給道門留下了五年的複仇時間。五年之後,默言獨自登上空潭淺閣,將辰修明斬殺的逆鱗台上。三十年前的雲翔隻怕也做不到,這個人挽救了道門的危亡。之後道門就分裂出了魔門,再也不能對道門形成太大的威脅。他自己卻不願做掌宗,他的弟子秀真人倒是做了道門的掌宗。”

“您是說就是在那次之後道門把夔獸搶走了。”駱夜把範骨頭前後的話串聯了一下,問道。

範骨頭沒有否認,“之後夔獸被鎮壓在道門的無塵聖地。”範骨頭可以留神了一下駱夜有些驚訝的表情。“你也不要覺得有什麽不合理的,無論是標榜自己高尚還是卑劣的,其實都隻會在乎一種東西,那就是利益。既然冥宗想要重新來九州分一杯羹,首先要麵對的不是魔門,更不是煙霞峰這邊的天道北派,而是沉鍾石林。裏麵的那頭夔獸就是冥宗赤裸裸的恥辱,能夠隨時羞辱冥宗。你想想,冥宗最驚采絕豔的人物都被道門的人斬殺在自己家中,如果連一點利息都討不回來,拿他們還有什麽資格回到九州。”

駱夜稍微停了一下,“冥宗已經離開九州那麽多年了,在這個時候回來,隻怕會引起各大修行門派的忌諱吧。”

老骨頭搖了搖頭,頸脖上得骨架發出嘎吱的聲音,放佛一不小心就要散架似的。“如今真正在九州上麵能發話的隻有那麽幾大家,道門,天道一脈,魔門,還有一個深不見底的佛宗。魔門隻會對道門落井下石,天道一脈對於這事隻怕也會旁觀,畢竟當年的怨恨難消。最曖昧的反而是佛宗,當年曾經與道門攜手將冥宗的基業打的灰灰湮滅。出不出手他們都有主動權,即使冥宗勢大,也未必敢對佛宗有什麽看法,九州最古老的修行門派,你以為那隻是門麵上說說得麽。”

駱夜忽然想起了茶鋪裏麵的那個光頭和尚無根,下意識地說道:“說到和尚,前陣子,我還在西陵郡的渡口看見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和尚,而且那個和尚針對的就是冥宗的人?”

範骨頭側起身子,顯然很是感興趣。“佛宗行事素來低調,每隔十年都會派遣一個弟子下山涉足世俗紅塵,也代表佛宗的看法。如果這真是佛宗的態度的話,那就值得玩味了。但是,駱夜,我並不同意你去沉鍾石林,老烏龜讓你去向表明兩個態度。奈何山是天道北派比較疏遠的門派,但是還是道門的一支,你去可以堵上道門的嘴。對冥宗來說,天道北派來得隻是一個無名小卒,根本就必要重視,也不會敵對天

道北派。因為這僅僅是他們跟道門沉鍾石林之間的糾葛。你懂了麽?”

“沒懂。”駱夜回答得非常的幹脆,也沒說他不懂的到底是什麽。

範骨頭張開了上下頜,如果能看見他臉上的肉,肯定是一個譏笑的神情。“不懂更好,這些隻適合那一把應該朽爛成骨頭渣子才能懂的事情。奈何山人丁單薄,你那破爛師父執著地認可著天道一脈的榮光,是因為他們足夠給予了他的尊重,他樂意去跑腿,誰也攔不住。你的石師叔也是一樣的德行,奈何山不精通道家玄功,但是旁門左道很是精通,他們不用占卜自己的小命,我占卜過。”

駱夜心口猛地一緊,占天占地不占自己,這是算命占卜的最基本忌諱。範骨頭說出這事就證明不會是什麽好結果。“人的命九成天定,一成變數。別人不理解這些,你應該知道。你師父的他自己知道,但是你石師叔卻不是長壽之人,所以阿狗要外出,我不準。但是你的我看不清,這也是命。你那個徒弟是個好材料,我不指望你光大奈何山,但是別那麽早死了。雖然張鳴三是個醃臢的潑才,看得出來對你崇敬得很,你要是死了,難保他不會發瘋。那個小丫頭片子也是一樣。”

老骨頭的話今天似乎特別的人,說個不停,甚至都不願意去看駱夜的臉色。“冥冥之中自有天定,這天定其實可笑得很,有人苦求一輩子未必能夠得到,有人在一刹那就能定了終身,至死不悔。”

駱夜忽然想起了楚落霜那張清淡孤傲的臉龐,縈繞不散。是沒有理由,真有了理由也許一切都好辦,正因為毫無理由的喜歡,才會不可自拔,她大概也是一樣的吧。

“放下。”範骨頭厲喝一聲,駱夜嚇了一跳,頭腦裏的零碎想法都被震蕩煙消雲散。範骨頭的頭顱低下說著,好似不在跟他說話。“別想得太多,事由天定,也能事在人為。別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蒙蔽了,你性子軟弱,這很不討我喜歡。”

上官羽衣三人進來的時候,莫名其妙的看著這兩人發呆的人和骷髏。駱夜看著上官羽衣嬌俏精致的臉龐有些朦朧起來,如同幻覺一般變幻無常。像楚落霜,也像妖妖,甚至還有煙霞峰的那個聰明絕頂的小丫頭。

這個世道不會因為自己而輪轉,所需要的隻是自己去適應,不夠果斷,不夠淩厲,下場也許不是很好吧。不過真要是太狠了,不就成了陸青崖,那誰會做駱夜。駱夜看看朱阿狗的那一臉憨厚,還有張鳴三的滿不在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