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時代火種

哇~~~~啊,公羽良猝然仰聲狂吼,亂發飛舞,暴躁的真元瘋狂擠入堵塞的經脈,周身也騰起陣陣猩紅的血霧。

燃血禁術。經脈傷勢累累,脆弱不堪,還承受如此重負,重者必亡。即便僥幸活下來,也極可能功力盡失。公羽良燃燒生命換取戰力,已是完全不顧自身的後果。

傷跡斑斑的軀體腥色血霧繚繞,公羽良雙目也流出了沫沫妖豔的鮮紅。一股雄渾壯闊,浩蕩磅礴卻無限悲寂的戰意正在肆虐,生命最後的絢爛已經在怒然綻放著!

公羽良已經陷入了癲狂之境,完全憑著身體的本能揮劍。狂暴的劍勢源源不絕傾泄,鋪天蓋地攻向風戶藏武!

或斬或劈,或刺或絞,或挑或戳,或剔或割。公羽良緊緊貼住風戶藏武,斷浪劍法勇往直前,從不知道何為退卻!

風戶藏武在公羽良暴烈的劍式下,逐漸有些吃力起來,腳步亦是不由得被逼得連連縮退。

斷浪劍法剛柔兼濟,鬆弛有度,暗和天地陰陽至理,靈巧間又不失剛倫威猛。

追步直刺,似千軍萬馬奔騰,一往直前,豪氣無雙;掄劍直劈,宛如九天星隕墜地,殘影拖曳,氣貫蒼穹;卷劍翻湧,劍渦仿佛攪亂了六合八荒,顛覆乾坤,霸道絕倫!

斷浪劍法宛如一匹滔滔墜落的九天瀑布,浩浩氣勢灌頂壓下,澎湃的後勁連綿不絕,無窮無盡,一經爆發便沒有了停止的終點。

轟轟隆隆,晨色中遍布濃濃的硝煙味,暴烈殺機來回遊動,林子內斷木紮堆,巨木源源倒塌。玄骨劍盡情發泄著斷浪劍法,虛空布滿道道細致的氣跡切痕,黑水刃激發的劍氣,也將整片林子拆得七零八落,碎得已經找不回原來的模樣。

公羽良緊緊黏住風戶藏武,玄骨劍翻卷不休,與黑水刃激烈地碰撞著,在黑水刃上添了不少的裂痕。風戶藏武黑水流劍法即便封得嚴嚴實實,可又怎能完全抵擋住那直下九霄的滔天巨瀑。

碎浪飛濺,骨劍遁影,重重巨濤衝刷下,風戶藏武愈來愈吃力,身上也終於逐漸透出道道可怖血跡。

“千劫漩淪~~~!”公羽良的怒嘯,刺破了無盡的苦痛。

玄骨劍寒芒遽然化作了漫天的驚風急雨,每一道都是真實的存在。

玄骨劍捅破了空間,密密實實的古白劍影層層疊疊,千萬道來自於煉獄中的劫劍鬧空湧卷,圈圈暈蕩在連綿起伏中緩緩塌陷,似乎化作了一條永恒奔波的滔滔凶河。劍浪聚擁著一個永不知疲倦,滴溜溜飛轉的霸道漩渦,迅速裹住了一片乾坤,攪亂了一處天地,鎮壓了一方世界。

勁風迫麵,驚威壓魂。斷浪劍法“千劫漩淪”滾卷不休,直欲將人的性命強行吞噬,將人的靈魂攪為碎屑,然後再硬生生拖拉入黑冷無邊的極淵煉獄,打入極度絕望的死亡中萬劫不複!!!

奔漩不息的劍河驚現虛空,鎖定了每一分生機。風戶藏武心底一發狠,黑水刃主動撞入了白茫茫的劍渦,借著反擊之力,返身一閃間便飄晃至幾丈開外。風戶藏武身法比公羽良高明,速度不知快上了幾多倍,硬是在危機降臨時,逃離了“千劫漩淪”那片片煞命的雪幕寒芒!

風戶藏武飛身抽退時,陡然間卻隻覺得手中一輕,一道雪痕擦剔過,隻見黑水刃掉落下一截刃尖!黑水刃並沒有隨著風戶藏武的逃離而保全幸免,得以逃出升天。斷下的刃尖無力墜掉,在“千劫漩淪”中沉淪,玄骨劍洶湧轉漩寸寸割削,最後斷刃炸作了滿目飛濺的碎屑。

轟~~~,“千劫漩淪”毀滅天地萬物,重重怒浪劍濤將一棵巨木齊根淹沒,刹那炸出深達丈許的巨坑。土塵遮眼,巨木緩緩歪倒,原本穩立地麵的粗壯木身,已是轉眼化為了烏有。

劍渦霸道絕倫,吞噬了殺機,攪斷了空氣,顛覆了陰陽,掃亂了八荒。

可惜,公羽良豁出性命的最後一擊,還是死在了半途中。

兩丈開外,風戶藏武右半身血跡模糊,爬滿了累累的切痕,驚魂未定打量著滿地的狼藉。倘若風戶藏武再慢上一瞬,倘若“千劫漩淪”不隻是輕輕擦著邊際滾過。也許,風戶藏武已經與滿地的碎木屑作伴去了!

而公羽良亦不好過,處在風頭劍尖,成為了風戶藏武的活靶子,傷口道道恐怖,完全是在以傷敵先損己的自殺式打法,耗損著雙方生命!

猩紅的血霧不知何時趨於了虛淡,蒸發消散在了每步堅定的腳印中。公羽良氣力空虛,似乎連呼吸也接不上來了。燃血術業已燃燒了一刻鍾,將公羽良的生命都掏空了。無論是體力,行動,真元,精神,甚至於戰力,都已經漸漸回落,陷入了近乎枯竭的狀態。

黑水刃幾近被毀,風戶藏武

卻漠然置之,冷盯著公羽良,道:“公羽良,燃血術的滋味如何?你何須如此愚蠢,無需我動手殺你,你已經先自己把自己殺了。你就慢慢品嚐,好好享受地獄的煎熬吧。”

公羽良氣息微弱,降至了低穀,氣勢卻不讓,反駁道:“就算我死了,你也絕不能生!”

“剛才那一式真是剛烈強悍,自從我來到華夏,你是唯一一個能將我逼到這幅模樣的人。”風戶藏武輕蔑冷笑,仿似聽了天下最可笑的的話,道:“可惜啊,你這樣的程度,如此劍法算埋沒在你手上了,連一隻老鼠都殺不死。”

公羽良道:“既然老鼠都看不起我的劍法,那為何逃得如喪家之犬。”

“哼,公羽良,你就別癡人說夢了。我比你更懂劍,我握住的世界,大到你不可想象。”風戶藏武獰笑著,他已經把公羽良判定為了一個死人,度步直到公羽良身前,又道:“世界,對於你來說,實在是太遠了。”

“那就讓我看看,你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公羽良怒吼著,掄起玄骨劍便劈頭砍下!

噗~~~,血花飛濺。

“別白費力氣,你的所有招數我早就看穿了。”黑水刃不知何時已然刺透公羽良手腕,玄骨劍在風戶藏武肩頭停駐了,耗盡了前進的力氣,風戶藏武道:“把骨劍放下,你已經不配再握著它了,我比你更有資格。”

“想奪玄骨劍嗎!拿你的命來換——!”公羽良掌心緊箍,手腕火辣辣的刺痛,在湧冒不停的鮮紅中,唯恐自己鬆了玄骨劍。

見公羽良遲遲沒有動作,風戶藏武麵色陰沉,話語透露出深深的血腥味,道:“你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你不鬆開骨劍,我便自己取!”

風戶藏武冷笑連連中,手勁一攪,刺透公羽良手腕的黑水刃猛然來回轉動,霸道的劍氣也順著滾滾灌出,摧枯拉朽般瘋狂肆虐,頓時爆現一團血汙!

啊~~~,公羽良刺耳地慘叫,右臂糊成一團的血肉,經脈盡數被攪斷了,掌中再也握不住半點力氣!

玄骨劍緩緩垂下了頭,徐徐至掌心脫落,掉在了地上。。。。。。

玄骨劍掉落,公羽良頓覺心頭一空,下意識中,“蠍尾”砰然出動!“蠍尾”傾注了公羽良所有的希望,勢要扭轉沉重的敗局!

咚~~~,公羽良的反抗遭受了風戶藏武狂烈的打擊,“蠍尾”行至半途,公羽良便倒飛了出去,擦著地麵滾出了好幾丈遠!

“認命吧。弱者本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你隻適合死在地獄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黑水刃幽光流轉,風戶藏武嗤笑不絕,對公羽良緊逼不舍,飛竄追出的疾影,厲聲高喝道:“公羽良,黑水刃下,你是第二十七個——!”

“死的人是你~~~~!”

公羽良怒喝著竟然主動衝向了風戶藏武,雙手緊握的雙重“虎跑”,挾雷霆萬鈞之勢,迎上了黑水刃那一抹致命的幽芒!一抹淺淺的,蒼白而邪魅的冷笑。

晨光稀淡,朦朧的樹影下,驚鴻一瞥的芳華中,淒美的生命在肆意地綻放。

“剛才可是個好機會。為何不逃呢?那樣或許還能拚出一滴希望。”風戶藏武冷意連綿,道:“地獄無門你偏偏要硬闖。”

公羽良虎口開裂,右掌顫顫巍巍地微舉,掌心一條豁大的切口,鮮血直湧;左掌亦是鮮血狂流,卻死死抓住鋒芒銳利的黑水刃,讓它穩穩定在原處,喪失掉了所有的殺機;而公羽良的後心口處,黑水刃得意地露了出來,血滴滾過大半截冰涼的刃身,滴答滴答地宣告著風戶藏武已然得手,公羽良被黑水刃刺了個通透!!!

風戶藏武麵露訝色,顯然他萬萬沒料到,公羽良居然采取自殘的方式,在千鈞一發的瞬間,一隻手狠狠抓住黑水刃,以自身流出的鮮血為代價,讓黑水刃偏離了軌道,也偏離了公羽良的心髒。黑水刃造出了致命的創傷,但卻不是立時斃命的巨創!

公羽良語氣蒼白無力,道:“不這樣——怎麽能抓住你。”

公羽良右掌顫抖著,連連拍在風戶藏武心口處,卻顯得那麽的無力,軟綿綿的不藏點滴力道,恐怕連蚊子都拍不死,更別提要挫敗強敵了。。。。。。

對於公羽良的右掌,風戶藏武不以為然,這樣的掌力瘙癢都嫌輕,此時的公羽良脆弱不堪,隻能夠垂死的掙紮而已,還能翻出多大的風浪。

“沒用的,任命吧。再掙紮也隻是徒勞而已,你不可能再如此的幸運。”風戶藏武淡淡看著公羽良,獰笑間蕩漾著冷酷絕情的強烈自信,道:“骨劍歸我了,我比你更懂劍。下一劍,就徹底送你上路!”

“你。。。沒有。。。第二劍了。死吧——!”公羽

良聲音虛弱之極,微微細語卻是蘊含無限的穿透力。虛淡的意誌流淌而出,似乎刹那間便流遍了天地乾坤,八荒六合。

同源的歸屬感親切而熟悉,即使遠隔天涯,也會不辭穿梭漫漫的時光,跨越悠悠的歲月,風塵仆仆趕來與公羽良相會。

隨著公羽良滿含深意的細語,幾丈開外的枯草叢中,一片發黃的枯葉瞬間被強勁無雙的氣痕一切兩半!

而那原本已被風戶藏武擊落的玄骨劍,早已消散了影跡!!

一道流光拖曳著虛淡的殘影,刺透了層層晨色,呼嘯著往風戶藏武竄射!!!

公羽良在召喚,玄骨劍歸巢了!!!!

噗~~~~,風戶藏武身軀突促地一陣**,滿臉的驚恐與深深的不可置信。炸開蒼白死亡之色的空洞雙眸,映著一柄古樸色的骨劍,骨劍上正匯下條條鮮豔的妖紅。

風戶藏武生機緩緩消散,意識也隨著沉淪,所有的意外,不甘,怨恨,毒惡,都隨著醒目的鮮血流淌,凍結在了刺穿心窩而出的骨劍根部,那裏殷紅一片。。。。。。

黑夜徹底地淡去,黎明已經悄悄降臨。稀淡的晨光中,一把武士刀,一柄骨劍,都染濕了鮮血,公羽良被黑水刃刺了個通透,而風戶藏武亦被玄骨劍刺了個對串!

風戶藏武無力的雙手握不住來回滾動的死亡氣息,緩緩鬆開了插入公羽良胸口的黑水刃,徐徐後仰著無力地癱倒,終於壓斷了那緊繃至極點的蒼白生機,“不。。。你。。。我——”

公羽良漠然目視著風戶藏武,臉上忽然也掀起一陣疼痛的**,沉重如山嶽的苦痛與倦意瞬間席卷而出。。。。。。

巫族聖器“龍牙”劍,在禹皇宮烘爐劍池中沉寂了千萬載的歲月,直到一個名喚公羽良的青澀少年,驚奇中將鏽跡斑斑的“龍牙”從石壁上緩緩拔了出來。在泰山絕巔,當宿命相逢的那一刻,“龍牙”褪去了塵封的古舊記憶,迎來了“玄骨劍”的新生。

天山末月湖傲君台上,對酒揮別魔祖蚩尤時,公羽良的禦劍術如醉酒老龜散步般,簡直是不堪入目,慘不忍睹;而玄骨劍歸巢時的景象卻天差地別,氣勢可謂驚世駭俗,即使強如千古魔祖蚩尤看了,也會一口濁酒嗆在喉頭咳嗽連連。

泰山絕顛問天後,一人一劍相伴天涯,九曲黃河,天山末月湖,無名穀地,千丈崖邊,一直走到了這個沐浴著晨光,回蕩著清脆鳥啼的樹林。

“我和你不一樣,我看到的世界,遠遠比你眼裏的要大得太多了。在你看來,我們也許是有些愚蠢。可是,不豁出性命,是無法開創未來的。”

風戶藏武死不瞑目,死白死白的雙眼始終不肯閉上,深深的執念依舊不甘心散去。

風戶藏武由東瀛扶桑渡洋遠道華夏,一把黑水刃橫掃中原武林,武士刀下無人能逃惡禍;黑水刃沾滿了層層疊疊的鮮血後,更是懷著必勝的強烈自信,找上了江湖中盛傳的魔劫引發人公羽良;黑母丹被毀後,風戶藏武展示超絕實力,幾乎處處壓製著公羽良,狠辣的手段讓人沒有招架之力;豈料居然驚現“燃血術”,之後的“斷浪劍法”更是威霸無邊,風戶藏武連連退避;公羽良後力不繼,被黑水刃打回原形,可重重苦戰之後,黑水刃一分兩斷,風戶藏武也與死於他之手的東瀛忍者五號一般,永遠的葬送在了這片林子中。。。。。。

公羽良艱難俯下身,顫抖地伸出滿是創痕的雙手,吃力地拔出了玄骨劍,俯視著風戶藏武,傲然道:“風戶藏武,我們腳下踩著的土地不同。你不可能懂得我的劍!”

清晨的啼鳴婉轉動耳,,喧鬧的樹林終於安靜了下來,天際一縷霞光破曉的時候,公羽良跌跌撞撞的背影,漸漸隱入了遠處迷朧的樹影中。

京南城除禍,龍組抹殺令,起武東瀛。一路的艱辛苦澀,隨著不斷後退的樹影,漸漸遺忘在了來時的路上。公羽良捂著傷痛,眼皮愈來愈沉,身形失去了支撐般歪倒,模糊的視線也緩緩閉合了。

一輪滾燙的紅日,破開了雲霧的迷惘,在遠山端露出了頭。清濛的樹林間,一條斷續的血跡盡頭,公羽良氣盡力疲,倒在了這條灑滿鮮血的路上。

萬裏熱土,千古英靈,滔滔黃河,九曲斷殤。華夏百年國殤中,曾經點亮九州祖地的花火,將會世代傳承,永不熄滅。

冬日的天空碧晴如洗,溫暖的霞光鋪灑而下,深山密林裏的寒氣絲絲嫋嫋蒸發。暖暖的初曉漏過了樹葉的縫隙,點點灑灑地暈在了公羽良的身上,也點亮了公羽良麵前,這條還未來得及踏上的道路。。。。。。

朝霞飄灑,大地徐徐回暖。新的一天開始了,這又將是一轉新的輪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