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黑母丹

當初公羽良與魔祖蚩尤破解九州封魔印,禹皇宮洪爐劍池中的地魂,曾是蚩尤覺得最棘手最頭疼的一個。地魂是一個糟糕的老頭,擁有著活生生的肉身,可謂是蚩尤九殘魂中最強的那一份,僅憑著他早複蘇三百多年,便可以說明一切!

殘魂相嗜,是魔祖蚩尤注定的宿命,隻有贏的那一份,才有資格破空歸去。地魂的實力驚天,穩穩壓著蚩尤,足以輕而易舉獲取繼續存在的權利。

麵對尋來的蚩尤,地魂非但毫無動武的意思,反而擺下石台,置上幾壺濁酒,淡笑著飲唱,“一酒一劍一知己,此生足以。”

銀芒灼灼的九天星髓跨空傾泄,撞擊在星浮古陣圖時,地魂以身淬劍,轟轟烈烈,悲闊壯麗,促人心痛。

漫漫三百多年,居然連洪爐劍池都不曾邁出一步,當世第一人地魂,傾注畢生的激情與火花,澆灌養出了絕世神兵——“映辰”。

之後,蚩尤履行與地魂的約定,讓天魔教聖女月姬影保住了“映辰”神劍。而地魂留下的另一筆更珍貴的寶藏,那畢生非凡的意識與崇高的天地感悟,卻被蚩尤深深印在了公羽良的識海深處。

“你就永遠趴著吧。”公羽良掌心吐露沫沫幽光,翠綠腥芒纏繞著湧出,翠芒刁鑽之極,一觸便鑽入五號腦袋。公羽良聲如來自陰暗的死亡世界,字字砸入五號靈魂深處,碾碎了五號的意識,也撕裂了五號的生命,道:“巫——術——搜——魂!”

“啊~~~啊~~~八——嘎!”霸道的搜魂術下,五號嘶聲厲嘯,哀嚎聲在林子中遠遠回蕩,五號臉色難看扭熬成一團,似乎他要把那撕裂靈魂的無盡痛苦吼出來,把最後的殘存的生機也釋放出來。

嘭~~~,公羽良隻覺手中一輕,隨著一陣白煙騰起飄散,五號被扣住的腦袋不見了蹤影,留下一截幹枯死冷的圓木杆。

公羽良冷哼著鬆去手下死硬的圓木,冷眼漠視著逃開去的五號,並不追逐上去。

因為公羽良自信巫族搜魂術下,五號九層九的意識已經被抹掉。五號剩下的生命力也隻能夠支撐著苟延殘喘,完全成為了一個渾渾噩噩的行屍走肉。

“救。。。。。。救。。。。。。救。。。。。。我。”五號睜著茫然無助的癡呆眼神,醜陋的嘴角滴掛下腥臭的痰液,撞著歪歪斜斜虛浮的腳步朝風戶藏武靠去,蒼白渾噩的意識中隻剩微末的本能求生欲望。

“求。。。。。。求。。。。。。你了,救。。。。。。救。。。。。。我。”五號已經丟下了所有的尊嚴,隻為保住一條性命,低聲下氣地懇求著。五號身形不穩,晃蕩一大步,跌向了風戶藏武。

噗~~~,黑暗中銀芒乍湧,一截血刃透胸穿出,徹底斷絕了五號生機,風戶藏武的黑刀不知何時已然出鞘,無情割斷了五號的奢望。

五號努力伸出手,顫顫微微地抖動著,似乎想要抓住什麽,可眼窩已經迅速填滿蒼白的死亡之色,身體業已沉甸甸垮癱下去,隻留下一道不甘、怨毒、無助、哀涼的細語,“為。。。。。。為。。。。。。什麽——”

風戶藏武麵色如常,平靜地擦拭著紫黑武士刀,五號存在過的最後痕跡也被抹掉了,他對著五號屍身,冷聲道:“你太慢了。雖然還有半柱香,我已經等不及了。與其讓你在這浪費時間,不如趁早上路,去和你的胞弟相會。”

“公——羽——良!我現在正式向你挑戰!接著~~~!”風戶藏武望向公羽良的目光,充斥滿滿的熾熱戰意,自懷中摸出什麽東西拋了出去,高呼道:“服下它,此乃我黑水流劍宗的療傷奇藥——黑母丹。”

公羽良

打量著手裏的一顆黝黑丹丸,隻見龍眼般大的黑母丹流光外溢,異香撲鼻,蘊含沛然的靈氣,散出的氣息鑽入體內,似乎瞬間便帶走了不少的傷痛。

公羽良似笑非笑,劍眉一挑,平淡地道:“你這是什麽意思,在炫耀你那並不存在的慈悲嗎。”

“你重傷累累,身體虛弱之極,功力還不足三層。即便我勝了你,也沒多大的意義。”風戶藏武話語中蕩漾著強大的自信,握緊武士刀緊緊盯著公羽良,道:“服下‘黑母丹’,你體內的傷可去大半,至少再給你找回五層功力。以那樣的狀態分勝負,才能算是公平!”

“可笑之極,你認為這場比鬥公平的意義有多大。”公羽良冷笑連連,手力一狠,將風戶藏武贈的療傷聖藥“黑母丹”捏成粉末,隨手丟在了地上,道:“丹藥你最好自己收著,你的好意我可消受不起!”

“公羽良!住手~~~~!”風戶藏武忽而失聲高呼,一把就要衝出去,想要阻止公羽良毀掉療傷奇藥“黑母丹”!

公羽良冷笑著重重磨腳,“黑母丹”碾混入了地上碎屑的黃土堆,已是搶救不回來。

風戶藏武眼睜睜看著珍貴無比的“黑母丹”,被公羽良隨手便毀了,絕情道:“沒有了‘黑母丹’,你如何擋得住我手裏的劍。公羽良,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公羽良態度堅硬,踏著碎步逼上前,神色孤傲絕然,道:“我寧願背負著累累傷痛,也不可能會接受你的憐憫。”

武士刀緩緩歸鞘,淩厲的氣勢卻流露了出來,青袍無風自動,風戶藏武虛虛握住劍柄,火辣的目光激動了起來,卻冷冰冰的,道:“公羽良,你很狂傲,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不過很遺憾地告訴你,你所選的這條路,確實是條死路。”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右掌手心幻現一團灰霧,公羽良喚出了玄骨劍,緊緊拽在手中,也緊緊拽穩了心中的信念,重重地道:“閣下遠道而來,對劍道的癡迷,亦令人敬佩非常。但這並不能改變什麽,也不能彌補什麽!”

公羽良起劍橫胸,虛空中頓時流過無上劍道的淡薄氣息。玄骨劍古拙無華,公羽良傷跡斑斑,人與劍似乎融合為了一體,正輕聲訴說著同源的意誌與信念。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公羽良點燃熊熊戰意,浩然的堅毅流出湛亮的眸子,滑過樸色的玄骨劍身,湧向對麵強勢的東瀛武士,朗聲道:“斷浪劍法——波濤洶湧~~~~!”

滾燙的怒吼席卷著整片林子,磅礴戰意炸散了前路深濃的黑暗。玄骨劍攪轉不休,幻出層層疊疊的劍影,劍影連綿不絕,起伏間波波鋪開,如掀起一波波翻滾湧蕩的怒濤。

公羽良化作一抹流動的光影,飛速竄遊在浪潮的最前端,似開風逐浪的利舟,越過一層層巨浪,卷帶起濤濤洶湧之勢,電射向擋於對麵的風戶藏武!

“來吧~~~~!”

風戶藏武扶著劍柄,追出的急步節奏明快而順暢,身後隻留出一條淡沫的疾影,亦是毫無堵塞地流竄向公羽良。

晨色熹微,林子內的黑暗被褪淡了不少,樹木稀疏輪廓已經在視線內映了出來。在整個還未醒來的靜寂中,兩道竄射的流光狠狠撞至一處,手裏深濃的殺意瞬間交織。。。。。。

二人擦過身後,隔著三丈開外刹住了腳步,呈背對背立著。

公羽良與風戶藏武戰意激情碰撞的刹那,殺機迅速籠罩整片林子,不遠處的樹枝頭傳來陣陣響動,一大群睡鳥紛紛鋪開翅膀,慌不擇路地四處逃散,驚掉下幾縷惶急不堪的落羽。

公羽良與風戶藏武二人,一動不再動的呆立著,所有的呼吸都凍結了,所有的殺機也都僵住了。

清微晨光靜靜洗刷著朦朧的黑暗,悠遠的夜色即將睡去,久違的黎明即刻降臨,林子下每一絲空氣都靜悄悄的,隻有幾隻驚鳥撲開翅膀掠逃的“嘩啦”聲。

刹那的驚豔如閃電過空般短暫而急促,悄悄來臨的晨光也不知道究竟都曾發生了些什麽,似乎連世界也沒留住那一瞬間的光陰,忘了銘記那驚鴻一瞬所發生過的景象。

哇~~~,一絲苦色竄上心頭,血氣也隨即上湧,公羽良毫無征兆垮下身來,艱難嘔吐出斷斷續續的淤血。

公羽良擦去嘴角血跡,搖搖晃晃又調過玄骨劍,堅定地對向前方的巨大威脅,那一把遠道而來的東瀛武士刀。

紫黑的武士刀並未拔出,隻是僅僅露出一小截,暈出銀冽冽的寒芒,大半鋒利的殺機,仍舊安靜潛伏在劍鞘中。

這是一把可怕的刀,還未出鞘便已經重創了公羽良。玄骨劍與武士刀狹路相逢的石火光陰中,武士刀隻是刀柄一個簡單的撞擊砸實公羽良肋下,斷浪劍法“風生水湧”來不及掀起狂濤駭浪,便已經歸於了平靜。

武士刀可怕,刀的主人更可怕。

“公羽良,你太虛弱了,已經弱到我提不起一絲興趣的程度。你這是在自討苦吃,看看你現在的狼狽模樣,毀掉‘黑母丹’就是你最大的愚蠢。”

“對於一名修者而言,倒下遠遠比站著要來得簡單容易。那就是你的歸宿。”風戶藏武輕扶狹長的刀柄,無雙利刃緩緩歸於鞘內,神色淡然冷若,狠聲道:“公羽良你如此不濟,如今的你根本就不再值得我挑戰,下一招——就是你為自己的愚蠢付賬的時刻。”

公羽良撐著玄骨劍艱苦半跪著,咬牙捂著肋下火辣的苦痛,視線在飄忽不定中開始模糊不清,似乎隨時都有倒地不起的可能。可玄骨劍始終緊緊拽握,手背上甚至冒現出根根青筋,宛似握著珍貴的生命一般使勁牢牢緊抓著,驅散了無盡的迷惘與恐懼,也堅定了前方那永不可改的執著。

“風戶藏武,枉你渡海而來,難道你不明白這場戰鬥的意義嗎?我們之間的戰鬥,‘黑母丹’壓根就不應該出現,你才是真正天真愚蠢的人。我早就說過,隻要你們膽敢帶著劍踏入這塊土地,無論出於怎樣的目的,都是絕不可饒恕的!”

華夏國山河壯麗,江湖秀美,一直以來都被四夷邦國視為盤中美味,諸國盡皆打著奪取華夏萬裏河山的歪心思,無時無刻不惦記著如何才能美味入口。扶桑東瀛與中原隔海相望,位置在諸多強國中可謂占大便宜,自古以來東瀛便頻頻挑釁華夏國,借以尋找適當的借口出兵華夏,得以實現曆代東瀛國君的龐大野心。

至此,華夏邊境摩擦不斷,麵對海外倭寇的侵擾,華夏有識誌士施以雷霆般狂烈的打擊,曾一度保得百姓安平。奈何,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近七十年前,東瀛野心再也按捺不住,大舉興兵進犯華夏,燒殺搶掠,強淫豪奪,無惡不作。犯下罄竹難書的累累罪行,欠下了數也數不清的重重罪孽。九州大地上烽煙四起,哀鴻遍野,到處都充斥著背井離鄉,四散慌逃的人群,戰火幾乎染紅了華夏每一寸土地。

那漫漫無期的國殤之戰,多少華夏誌士忠魂殉國,壯麗的山河間又灑下幾多華夏兒女的滾燙熱血。

萬裏腥膻如許,千古英靈安在。如今近百年光陰,時間亦是不可洗涮九州大地上的怨恨。

在京南地淵的入口處,每當夜幕降臨,依舊飄蕩著三十多萬份不肯散去的深深怨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