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小李探花轉世

李天昊被門中譽為祖師爺李尋歡轉世,曾經三月閉關苦研,將飛刀之術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

李天昊自懷中緩緩摸出一把別致的小刀,刀身稍厚而堅實,一條淡淡的紅線由刀尖而出,爬過潔白的刀刃上,隱失在捏著的手指間,像極了歪曲的血痕。

飛刀揚起,幹淨透潔的刀身映出李天昊蒼白的麵容,字字千鈞,聲聲的頓唱入耳,“小李飛刀,千年幻世;寒星追月,拋——斷——天——涯。”

與之前相比,同樣輕逸的手法,同樣致命的寒芒,可透露出的意境已是完全的不同!

那把冰冷的飛刀劃破夜色,割開一條模糊的水痕光跡,速度稱不上快到極致,比“寒星追月”慢上了一大截,似乎注意些就可以避開。

但一點蒼涼的磅礴之氣橫貫夜空,仿佛天地未開前點燃光明的那一道曙光,跨越了悠悠時光洪流,重現於世間。

刀尾拖卷出無盡久遠的蒼荒氣息,那一層層來自太古的浩瀚氣勢,直壓得人忘記了時間,忘記了思考,也忘記了自己的生命!

飛刀一出,整個天地瞬間黯然失色,公羽良的第一反應就是閃避,此招表麵平常無奇,內含的卻是屠戮天地的煞煞凶威!

“拋斷天涯”速度不緊不慢,重重威勢卻攪亂了一方天宇。它所經過的空間,就連遠處的樹影也都朦朧了起來。那一點刀尖普通的暗淡無華,直直竄射過來,越來越近,公羽良焦躁的感覺也愈強烈。

就如被深深烙下的一般,那把飛刀在人的心靈深處,框定了一個不可更改的恐懼感。那就是——無論你怎麽努力掙紮,也絕對不可能在此式下存得生路!!!

飛刀拋甩,夢斷天涯!公羽良渾身充斥著茫茫的無力感,整片心神仿佛都被拉回了遙遠的太古,與身體切斷了聯係。大腦已經無數遍下達千萬個反擊的命令,可就是動彈不了分毫。眼裏的一點死亡之光,已經越聚越大!

呼~~~,飛刀閃過的刹那,宛若拉過了一層迷蒙的畫布,遮掩住那片空間,公羽良的立身之處,如水中幻影模糊不清。泥土混合著腐葉味,地上翻切出一條約尺深的泥溝。

連接的另一頭,李天昊臉色煞白,渾身脫力了一般,臉頰滲出細密的汗珠。看來,如此絕技不是輕易便可以使出的,需要全身心投入,耗費掉了施術者全部的精、力、神。大口喘著粗氣,李天昊漸漸由虛脫的狀態中恢複過來,目光聚在一點,從未轉移過,一直死死盯著那片空洞的夜色。

飄揚的塵埃安定下來,遮蓋內裏的真相徐徐清晰。一雙長腳首先顯露,如鐵樁子牢牢定在地上,旁邊的泥土染成了異樣的濕紅!

目光順著朝上爬,匆匆掠過破爛的衣衫,來到了心脈處。李天昊驟然心神一跳,疾呼出聲,道:“不。。。不。。。怎麽可能?!”

公羽良上身衣衫幾乎全部破碎,心脈處插著半把別致的小刀,有一半看不見了,想是已深入心窩!飛刀能寒命,可是這把也隻能成功一半,而另一半還完**露於視線內。

公羽良捂著鮮紅的胸膛,努力擠出蒼白的笑容,道:“都傳言小李飛刀殘酷絕情,這一回,我還真得。。。。。。咳——咳,好好感謝你的飛刀呢。”說話間牽動傷勢,公羽良嘴角掛下一條淤血,將腳下的泥土塗得更紅了。

這一刀蘊藏的無匹力道,集中在心口處爆發,炸裂了衣衫,內腑重創得錯位,已是將公羽良拖進了死亡絕境。全憑著一股不熄的倔強意念,才沒有倒下。

公羽良眼前一黑,視線開始有些搖擺不定,插在地上的玄骨劍差點就撐不住傾斜的身體,那無邊的錐痛感又湧上了腦門。。。。。。

“拋斷天涯”將李天昊精、力、神,剝離得點滴不剩,意識也開始灰暗起來。可入龍組的都絕非凡人,李天昊硬是堅而不倒,語氣冷冽,道:“哼,這次是你命

大,居然將我的飛刀藏在了胸口。既然你如此喜愛我的飛刀,我就再送你一把,黃泉路上可要收好了!”

公羽良心脈處,一截飛刀上熱血滴滴,可它刺透過薄如蟬翼的刀片後,便再也前進不了分毫。“拋斷天涯”勁力無雙,刀下絕無生路,可世事難以琢磨,竟然是被李天昊自己的飛刀給擋住了?!

原來之前,公羽良將射中自己的飛刀都收了起來,藏在了胸口,備作反擊之用。不幸中的萬幸,恰恰是質地、材料均相同的飛刀,在危機時刻抵消了拋斷天涯大部分力道,助他避過一次大劫。

嗤~~~,公羽良一把拔出了玄骨劍,邁開前行的腳步,步步堅決,因為識覺告訴他,李天昊也隻剩下一擊之力。

最後一招恩怨了,公羽良不會先弱了勢頭,“我有一把已經足夠,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免得到了地府,路長虎他們認不出你來!”

哢嚓~~~,公羽良步伐輕快,一根枯枝被攔腰踩斷。

李天昊湧起的念頭一變,手裏的飛刀頓了下來,公羽良的傷勢似乎沒有想象中的嚴重,他不得不重新皺眉評估。一個人提著骨劍,正踏步而來,李天昊心中一狠,咬著牙得出了決定。

那一瞬間,李天昊整個人忽然透散出強烈的悲戚氣息,那淩駕萬物之上的孤冷,令林子裏的溫度降到了冰點!

公羽良遽然駐足而立,蒼白的麵龐綻開一朵釋然的微笑,“結束了。。。你——死吧!”

隻停頓了不到一息時間,公羽良長嘯間已是化為疾速流影,竄過了漆黑的夜色!

飛影掠空,隱約可以瞧見,那裏還藏有一道模糊的劍形。李天昊尖烈的嘯聲,隨之震醒了這漫漫長夜,“拋——斷——天——涯~~~”!!!

生命之花絢綻的刹那,天地間一片黑乎乎的,濃濃的密林夜色中,似乎隻能餘兩點微芒寒涼。

噗~~~,一把骨劍透肩而過,帶濺出一抹豔麗的鮮血,染紅了整片視線。李天昊仰麵翻倒,空洞的眼神滿滿的不可置信,飛刀還來不及離手,骨劍就已刺透了他的左肩!那把毫不起眼,拙劣無比的骨劍,竟然比自己的飛刀還快!!!

一把別致的飛刀滑落在地,李天昊盡管眼裏深深不甘,還是無力地倒下了。

世界顛覆的瞬間,蒼白的視線中,那個身影正看著自己。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這算是一個劍客送還你的禮物!”公羽良俯視著衰弱到極點的李天昊,拂動的夜風也掩蓋不住地上厚重的喘息聲,“真是沒想到,你也是個蠢笨之極的家夥。如果當時你放出‘寒星追月’,說句實話。無論如何,我也是躲不掉的!”

公羽良扶著傷勢,搖搖欲墜,“唉,可惜,你沒有敢於直視自己內心的那份勇氣,選擇了‘拋斷天涯’。如此禁術,隻有蠢笨至極的人才會連著用,這就是。。。你的敗筆!”

哇~~~,公羽良擠完最後幾個字,再也站不住,身子頓時垮矮了下來,彎腰跪在了地上。喉嚨劇烈吐咳著,竟再也咳不出半滴血液,倒是嘔出了結黑的淤血塊!

公羽良督促著自己,他深深的明白,一旦倒了下去,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

最後一刻,李天昊被公羽良製造的假相所迷,為求萬無一失,他豁出了一切,將已在弦上的“寒星追月”,換成了反噬力極大的禁術“拋斷天涯”。

誠如公羽良所言,李天昊那時的狀態根本不足以再次動用禁忌絕技,如若堅持了熟練之極的一重“寒星追月”,那麽此刻的勝利者,已經是他自己了。

“喝~~~喝,”李天昊被一語點破,久久靜不做聲,隻是呼呼地喘著粗氣。因為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為失敗而惋惜了。

“哈哈哈哈,真是好可怕的劍。”看到公羽良狼狽跪地的模樣,李天昊神態潦倒落寞,忽然失聲大笑了起來。笑聲無比的

淒涼,宛如鬥敗的獅王臨死時的悲鳴,不知他是在笑公羽良,還是在嘲笑自己。

“都輸了,都輸了。。。。。。哈哈哈哈,都輸給了同一個人。。。。。。”李天昊悲聲癡笑,迷蒙的視線中,那個人又緩緩站了起來,伸手摸到了骨劍。

“啊~~~”公羽良一拔出玄骨劍,林子裏立時回蕩著李天昊淒慘無比的嘶嚎。

公羽良揚起玄骨劍,眸光變換不定,冷酷無比地道:“哼,我的劍隻刺中你的左肩頭,你是不是覺得很好笑。殺人必償命,你們出發前,想必你這樣愚蠢的家夥,沒有料到會有今日吧。對待強大的敵人,我從不手軟,這也正是你們教給我的!”

李天昊聽了,念到之前對公羽良的那番話,長長歎了一口大氣,緩緩閉上了雙眼。此時的他虛弱之極,體內沒有一絲力氣,隻能閉著眼睛,靜靜等待那最後的宿命。。。。。。

三人對一個,還落得如此下場,應當可悲,可歎,可憐,還是可笑呢。李天昊不知道哪一個才是正確答案,腦海中隻剩一團糨糊,蒼白的麵孔泛開一抹尋求解脫的苦笑。

風,好寒;夜,好冷,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李天昊忽然很想裹緊衣衫,雖然已經知道結局無法更改,心中依舊忐忑不安。

任何人對於死亡,都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如今我這副模樣,到了下麵,無顏麵對虎兄與隊長。人生匆匆,二十多個春秋,這一回,隻怕再也舉不起你了。。。。。。”

李天昊深深自責,微弱的感覺傳出,手心下意識地要握緊,卻隻抓住一片虛無,“我。。。我的刀呢!?”

之前躺在手心的飛刀居然不見了,昏沉的腦海閃過一道閃電,瞬間清醒不少,“不。。。不對!”

“好可怕的劍,好。。。可怕的人。”李天昊察覺不對勁,後怕地緩緩抬起了乏力的眼皮,心裏無力地感歎道。

模糊不清晰的視線裏,一個孤傲的身影,搖搖晃晃的正遠去,每一步走得都很艱難。每一步,幾乎都需要那把骨劍支撐著,才能堅持著不倒。

那隻是一把拙劣無華的骨劍,那個身影更是傷痕累累,隨時都會倒下,看上去虛渺之極。可那無比沉烈的壓迫感,背影仿佛無量重山壓住了一方天地,無論是多麽強大的力量,也不可撼動分毫。

“為什麽。。。。。。不殺我?”李天昊嘴唇失色,幹涸得黏在了一起,那個步步離去的身影停了下來。

“你為什麽不殺我?”沒有人回答虛弱的問語,李天昊又追問道。

“我為什麽要殺你?”公羽良意識裏隻有離開這裏,一直往前行著,那聲輕問喚住了腳步,“我會殺能威脅我性命的敵人,但你不值得我下殺手。因為,你已經不能。。。再算是我的敵人了。”

公羽良話完,不作逗留,接著遠去了。

“不殺?不是敵人?不值得?”李天昊迷惑不已,捉摸不透,“等一下!那是我的刀。”

不知哪來的力氣,李天昊竟然朝著公羽良的方向就猛撲出去,卻又無力攤在地上,竭力呼喊著。因為他看到,那個逐漸遠去的身影,手裏帶著的,正是那最後一擊“拋斷天涯”,未能射出去的飛刀。

公羽良沒有給予回答,也沒再停留,背影漸漸暗淡於樹影中。

李天昊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最後意識迷迷蒙蒙的,似乎有一道輕微的歎息,遠遠地傳了過來。。。。。

“你不是說要贈我一把飛刀,讓我在路上好好珍藏嗎?你的好意,我就收下了。待到某一天,我會回來。如果你還能活著,我們再給這場比試,劃上一個句點。”

公羽良離開後,又過兩個多時辰,一個黑點由空中馳來,落在了無名山穀。籠蓋大地的深沉夜色終於也被天邊一輪紅日打破,這已經是抹殺令下達的第五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