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0章 代價

這一段經曆是我最不想回憶的,是非常痛苦的,但沒有這次的經曆,我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犯的錯誤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自己隻能為這個愚蠢的錯誤買單。

人都是這樣,你不經曆過就很難有深切的認識和體會。

我被拷進派出所,所有的警察看我的眼光是充滿震懾性的,甚至有些不屑,認為你就是個混混。

“不好好讀書,學人打架,你想過你家人嗎?”

在做筆錄的時候,一個警員大聲的吼著,這是震懾犯罪分子常見的姿態,沒有電視中那樣和睦,我被震懾到了,我心裏在害怕,我的腿都在發抖。

我一五一十的把所有過程都交代了,我絲毫不敢隱瞞,沒有絲毫為自己辯解,做了就是做了,而且我也沒膽在警察麵前撒謊。

做完筆錄,他們把我推進暫時牢籠裏,我當時沒有任何法律意識,在懷疑是不是要準備坐牢了,我非常害怕,坐牢就意味著我不能讀書,不能在外麵自由的活動,失去許多,甚至給未來蒙上陰影。

沒多久,阿輝跟參與打架的幾個人都進來了,他們顯得比較正常,阿輝也隻是有些擔心。

“放心吧,最多把你關個七八天就出去了。”其中一個幫我打架的男人說。

我記不得他們的名字,也自從那次之後,再也沒有產生交集,名字和形象都已經模糊。

關進來後,也沒人來過問了,他們被一一審問,參與打架鬥毆,我是主犯,阿輝就說人是他找的,事是他挑的,希望給我分擔責任。

但他也沒多大事情,有家人過來接了出去,我也不知道其中怎麽操作的。

後來我見到了黃飛揚,他手臂上綁著繃帶,腦袋還纏著,看來傷不小。

後麵在第二次提審的時候,警員告訴我,我把他手給打傷了,腦袋還縫了幾針,黃飛揚要準備起訴我,說要賠一兩萬,住院,醫藥,跟後續的治療,營養,損失等。

我腦袋是懵的,具體數額我不清楚了,反正當時我知道家裏是難以承擔的。

我媽在菜市場擺攤賣菜,一天也沒幾個錢,房租吃用,給我夥食,一年到頭也沒多少,一下子一大筆錢出去,估計一兩年也是白幹活了。

我被關了第三天,其他人都被教育,然後道歉賠點錢就出去了,而我等到了我媽過來。

我媽手機壞了一直沒舍得修,然後警察親自去通知了,才知道我的事情。

在派出所裏我帶著手銬,見到我媽眼眶通紅,發絲淩亂,她是接到通知後直接就坐警車過來的。

她直勾勾的看著我,眼淚流了下來,她也沒擦,看了我一會兒,我也不敢說話,也不敢看她的眼睛,羞愧的低下頭,我的臉在發燒,我那時候心裏是無比痛恨自己,甚至有逃避不見她的想法念頭。

她直接走過來,然後就扇了我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警察直接過來攔住她,她當眾哭了起來。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她哭得這麽厲害,第一次是小時候我爸跟我媽離婚的時候,她死死哭著抱著我,但我爸還是離開

了。

而這次,她是怪我不成器,怪我不懂事,她心痛,她哭得很厲害,趴在桌子上大聲的嚎啕。

我不敢過去安慰她,低著頭,小小聲的說了句。

“媽,我錯了。”

她回過頭來看著我,雙手拍打著我手臂,她打得身上不痛,但我的心越痛。

比跟誌敏分手還要痛,我自責,痛苦的責怪自己,我犯了大錯,我也哭了。

“讓你跟人打架,看我不打死你!”

“打,我讓你繼續打!”

“你有能耐了啊!”

她拍打著一會兒,這才出手把她攔住。

然後她哭得更厲害了,緩緩向我走來,然後把我抱住,在我肩上痛哭。

我也抱著她,一直低聲的說,我錯了。

過了很久的一陣,她的痛苦變成抽咽,這才抬起頭,雙手捧著我的臉,我也看到她那紅腫的眼睛,透著憐愛,自責,無奈,痛苦,那眼神就像一把利刃一樣直刺入我的心髒,把我攪得稀巴爛。

那一天,我從未如此傷心過,每當回想起來,我的心裏還是不舒服,她的一雙眼睛,我永遠忘不掉,也成了自我人生鞭策的一幕。

她被警察帶去談話,我繼續待在牢房裏,那一天我哭了很久,哭累了,一直念叨著對不起。

這句抱歉的話,我沒有在她麵前說出口,卻在一天裏,深深念了無數遍。

第四天我媽來見我,說都解決了,等會兒可以回家了,在警員那裏又再次接受了教訓,我鄭重的反複認識到錯誤,見到黃飛揚的時候,當麵給他道歉了。

黃飛揚神色複雜的看著我,到還是有高傲的仰著頭走了。

我當時不知道事情是不是這麽簡單就解決了?

直到許多年後,從誌敏那裏我的得到了真相。

我媽去求黃飛揚一家,當場跪了下來,痛哭著跟黃飛揚父母訴苦,而且也是她勸了黃飛揚不要對我起訴,我媽給了全部醫藥住院費用,其他就沒有了,這才免去了更多的錢。

我得知那天,深感愧疚,無比自責,我回到家裏抱著我媽,重重的說了聲,對不起。

她當時是愣住的,不懂我知道了這個事情。

記憶回到我出去的那天,我沒有去學校,而是給回到家裏,在回到租房之前,我媽去藥店買了跌打藥。

回到二十多平米的單間,一個月月租是三百塊,進門就是房間,廚房在一塊,然後配一個廁所,在大樓一層最裏麵,昏暗潮濕,沒有窗戶,沒有自然光。

她給我簡單的給我熱了昨天剩下的飯菜,她嫌油煙太重,一般兩天才會做一頓飯,抽油煙機排到一個非常窄的樓與樓的間隙當中,不能完全排出去,而且外麵非常髒汙一條臭水溝,是排水用的。

我垂著腦袋吃飯,簡單的酸豆角和碎肉豆腐也吃得非常香,可能心裏重重的負擔放下了,事情過去了。

她在一旁看跌打藥的說明書,我吃完飯把碗洗了之後,她跟我說:“過來,給你上藥。”

我默默的

走過去,不出聲,她就按說明書上,用棉簽棒幫我塗著,擦到紅腫淤血的地方,我吃痛的吸了口冷氣,她便塗輕一些。

“痛不痛?”

“你還知道痛,知道痛還是去打架?”

我不敢回話,等著她把我臉上的傷塗好,然後她讓我把上衣脫了,看到我悲傷青一塊紅一塊的,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她沒有再說話,仔細幫我上藥,然後讓我等兩天再去學校。

我打電話去給班主任請假,學校也知道我這件事情,給我記了一個大過,班主任還給我念叨了挺久,見我認識到了錯誤,便沒再說了,準了我的假,讓我安心,學校為了不擴大影響,把事情已經壓下來了。

這兩天隻有上了藥之後,我再去洗澡,從淩晨四五點開始我媽就已經出門了,騎著單車去偏遠的地方進菜,價格會好一些,菜的品質也好一點,有常年合作的菜農了。

早上給我煮了肉粥,中午的時候給我帶回來米粉,便宜又好吃,那是我最愛的吃的,晚上七點多的時候收拾攤位回來,給我做了頓好吃的,還買了八塊錢的燒鴨,她吃得不多,燒鴨她不喜歡吃,幾乎全讓我吃了。

我呆在房間裏有些無聊,看了手機有阿輝留言的短信,問我情況,我給他回複了,事情都結束了,一切還好,讓他放心,他回家被罰跪了兩個小時。

我傷好一點的時候,抽了一天時間給家裏大掃除,整理得幹幹淨淨的,我媽回來看到挺驚訝的,看到整潔的租房也挺開心的,我們倆吃飯的時候才慢慢開始聊天。

轉眼兩天過去了,我跟她告別,離開的時候,她給我手裏塞了很多五十,十塊湊成的八百塊錢,我不肯要這麽多,隻願意拿四百塊,因為已經是最後一個月了,軍訓也花不了什麽錢,她就是不依,硬是叫我拿著,多點錢在口袋,遇到什麽事還好解決。

我拗不過她,等她出去的時候,把錢塞到床墊底下,拿著四百塊回到學校。

到了學校才知道軍訓已經開始了幾天了,剩下一周多的時間,這次軍訓有些調整。

我先去充了飯卡,再回到宿舍,沒進門就聽到吳明跟李興建叫苦連天。

到了宿舍,他們看到我,一番噓寒問暖,他們不知道這事,學校沒公布,他就直接說了個大概,就說跟誌敏分手了,然後跟黃飛揚打了一架,進了派出所,然後養了兩天傷。

他們也詫異的看著我,沒想到我為女人去打架,真是有膽,哪知道我心裏那種苦澀,在他們那時候,就沒遇到這麽一事。

匆匆參加軍訓,教官見我有傷,也沒讓我有多強度訓練,我一就在一旁看著他們做俯臥撐。

一聲聲口號,操場上十幾列隊伍,天空淨藍,冬天有些冷風,但越吹著,我腦袋越清醒。

過去的那段時間一幕幕畫麵出現在我發呆狀態的腦海裏,在那個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悟到了很多東西,感覺自己成長了,這個成長是用無知,愚蠢,錯誤,痛苦換來的代價,刻入骨髓。

這個成長的代價太大了,也太痛苦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