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敢直視

自有太監宣讀:右丞相府慕容玲,前太傅府左承諾言覲見……

“臣女慕容玲(左承諾言)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金康安健。”慕容玲與左承諾言同步上前,跪福下身。

“唔。起吧。”太後娘娘一頭東珠玉萃,身著黑金絲福壽鳳袍,麵目慈謹,體態端肅,自有一股高位者威儀。

“謝太後。”慕容玲雙雙站起卻是低眉垂眼,不敢直視。

“各自落坐就是。”太後隨即麵露和色。

慕容玲被引到老夫人身側落坐。

待的秦藍覲見時候已是人去一半,“臣女秦藍拜見太後娘娘,太後娘娘鳳體安康,福壽綿陶。”

“唔。”太後娘娘微停的眸子在秦藍那嬌嫩的身背上掃了一下,隨即道,“就是年小些。起吧。”

平白多出的五個字,就像隻大錘哄然落下……秦藍隻覺得一股子寒氣兒從自己撐在地麵上的腳底心裏直往上衝,險些讓自己栽倒,身子也是僵直得連顫抖都不會了,有些機械地謝恩,木然地在宮女的引領下坐在了老夫人的右後側,卻是再無心去觀看旁的姐兒如何,隻覺得四周的視線竟有一半都落在了自個兒的身上,不禁愈發將自己的身子往後仰,企圖埋在陰影底下,不被發現。

“咳咳……”老夫人突然地微咳了聲,也是頓時將秦藍驚醒,這才發現對麵掃向自己的那些人卻是換上了一張張笑臉或是用帕子沾沾嘴角,或是埋首看著茶盅。

此時諸位小姐已然到齊,便是那些沒有等到自家小姐的夫人們也是不得不壓住心裏的鬱悶和失望強做歡笑。

“今日中秋佳節,本是團聚之時,倒是將你等拘在了宮裏,實在是有違本意。本宮也是莫奈何,既然如此,諸位盡興盡歡即可,不必拘束。”太後娘娘笑道。

“太後娘娘慈澤。”眾聲齊出。

太後娘娘卻是擺了擺手,“坐,都坐。今日不論國禮,諸位自不必生分,把這宮裏當自家即可。”話一落,一旁的太監卻是高唱道:開席——上歌舞——呼……

秦藍忍不住朝著空曠處連舒了數口氣,這才坐在了廊子上抬頭望月,隻覺得今兒的月隨是圓的,卻平白的不如往日裏清亮。想著歌舞酒席過半,太後娘娘便帶著眾夫人出院賞月,眾位姐兒則是被安排到了後花園各自消遣。秦藍隻覺得一幫子互看相厭各自防備的嘴臉很是氣悶,便挑了個清閑的地兒躲著。

瞧著四周無人,秦藍縮了縮身向後靠在了廊柱上,仰麵向上看著那月亮中似有若無的光斑,一時出了神。

“喂!”一道黑影猛的湊到眼前,背著月色,乍一看卻是有些嚇人,再加上一聲嚇聲……

“啊……”秦藍的一聲驚呼瞬間卡在嗓子眼,心口猛的一跳,身子一動,整個兒地從那本就不寬的廊岩上栽倒下去。

來人也是一驚,趕緊伸出胳膊拉了一把,卻是一個回身將秦藍拉到了胸懷中困住,更是順勢勒了秦藍的腰一把,“說你傻你還真傻?這都能摔下去?”

秦藍那原本還沒有著落的心,這會兒子卻是咣當一聲落了地,濺起一陣火光,有些咬牙切齒,“麻煩你鬆手。”

明求毫卻是一笑,露出一口比今兒的月光還要晃眼的白牙,“喂,這麽著就惱羞成怒啦?真想看看你胸口裏是不是填著爆竹,這一見到哥兒就跟點了火似的。”說著卻是在秦藍如狼似虎的想要撲上來要自己一口的表情中慢悠悠地鬆開了手。

秦藍麵色一冷,“您可以再慢些。那樣您見識到的就不是爆竹,而是……”秦藍麵色一閃,目光卻是穿過明求毫看向了他身後的那道黑影,不禁心道,這廝竟不是一人來的。

隻見得那人影卻是矗在暗處,看著不甚清晰,隻是那雙眼卻是很犀利,在這夜裏就跟閃著兩道寒光似的,看得秦藍心裏頭一陣發寒發冷。

對視的時間很短,短到秦藍尚以為是自個兒出現了幻覺,那道人影卻是一閃沒了去,隻是隱約中,秦藍總覺得有著似有若無的咳喘聲兒在耳間徘徊。

“而是什麽?”明求毫皺眉,對秦藍的神遊天外很是不滿。

“知道鞭炮麽?”秦藍一回過神來便看到明求毫那張嘴臉,心裏卻是氣急反笑,“就像這樣……”

“怎……”樣?

啪——秦藍猛的給了明求毫一個巴掌,“這是單響,還有連響的,您也想知道?”

明求毫微微一怔,卻是大笑出聲,手指擦了嘴角一下,道,“好,你竟是一個傷到哥兒的,而且是憑著這手無縛雞之力的一隻手……”說是遲那是快,明求毫竟一把扯過秦藍的右手就是一陣揉捏。

“你——”秦藍怒了,下意識地就揚起了左手照著明求毫的臉就要抽去,卻被明求毫一把握住。

明求毫嘿嘿一笑,“你這姿勢不對,瞧瞧哥兒可是這麽高的,哥兒隻要不低頭,你這巴掌就算是揮上去,把整個膀子都搭上了,哥兒隻要一歪腦子,還不是輕易就避過了,看好了,得這樣……”明秋毫說著卻是扯著秦藍的兩條胳膊身子歪到秦藍的身後,膝蓋一頂秦藍的小腿,“像你這樣的小丫頭要對付我這樣的一招無用便沒戲了,哥兒教你個防身的,聽好了……得先用身體最硬的地方,膝蓋,手肘,唔,腦門也行,你得先……再……然後……”

臨了,明求毫下巴擱在秦藍耳側賴皮地吃著豆腐道,“可學會了?”

秦藍撇著眼掃了明秋毫一眼,“你鬆開手,我演練一番。”

明秋毫卻是自信滿滿的鬆開了手,低覷了秦藍一眼道,“知道你不安好心,不過哥兒……”

“哎呦……”明秋毫不設防竟被狠跺了一腳,立馬金雞獨立包抱著腳痛叫。

秦藍來不及再加把子勁兒,直接便是跑了,“你教的東西本小姐我學不會,但本小姐我是自學會了這招,對付你,一招足以。”

眼瞅著秦藍一轉身跑不見了,明秋毫卻是放下了腳,好似無視人般,“就你那點子氣力,連給哥兒捏腳的力都不到。”

“是呀,沒見著被扇了嘴踩了腳還勿自得意的……”

“你小子是想單打獨鬥一場?”

來人卻是連忙擺手,“三人車輪戰都幹不倒你,算了吧,等本殿下再磨個十年再說。”說話人赫然便是七殿下旻臻。

“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隻是再想若是那丫頭下次踩地不是你地腳而是頂了你的……”旻臻地眼不懷好意地在明秋毫地下半身轉了幾圈,結果就是……

嗷嗚……

旻臻抱著肚子栽倒在地。

“你以為誰都跟你這般齷齪……她才多大,懂什麽,倒是你最近添了教導**地公嬤和幾名陪房,下盤地功夫是越來越不頂事了。”明秋毫轉動著手腕,蹲下身朝著旻臻惡狠狠道。

旻臻一臉地鬱悶,“你以為個個都跟你似的,做和尚,練童子功麽?”

明秋毫一聽,眉毛一條,攥了攥拳頭就是一個猛捶了,“你懂什麽,有那精力,還不如多練些本事,女人多了又有什麽好處。”

“……”你又沒嚐過,哪裏知道。旻臻一肚子地腹誹卻是不敢再開口。

“你怎麽過來了?還不起來,裝什麽裝,別的讓旁人看見丟了你七殿下的臉麵。”

旻臻嘿嘿一笑,立馬從地上爬了起來。“這不是突然發現六哥打這兒經過麽?”

原來是他。明秋毫沉了眉頭,那人站在背後看了那麽久,他又怎麽會沒有覺察呢?

秦藍隻覺得一肚子的火隨著自己的跑動泄了不少,也幸得那斯粗莽得狠,否則自己又怎能兩番得逞呢,想著明秋毫故意勒緊自己的腰身,又死拽著自己的手揉捏甚至還把下巴架在自己的肩膀上貼著自己的耳朵說話,秦藍就覺得自己的那兩下子還真算不了什麽,到底還是自個兒虧大了。

好在那廝也沒有跟過來。秦藍理了理衣裙和發式,才朝著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心裏總覺得那樣子尚能安全些。

“本殿下記得你可是有個小妹,字兒寫得不錯,今兒個卻是沒來?”秦藍乍一靠近人群便聽得太子爺那溫和的聲音,頓時一愣,默默地縮了縮身兒,躲在了人群背後。

“小妹素來好靜,許是躲在哪兒賞月呢。”慕容玲的聲音輕輕潤潤的,開口間竟也替秦藍擋了一下。秦藍心裏頭一怔,隨即又是一陣苦笑,這慕容玲當真是學乖了,愈發的會做人會藏事兒了。

“哦?那當真是可惜了。”太子爺似遺憾地歎了句,轉而又道,“今兒的月色不錯……”

頓時底下的附和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做起了詩。

太子爺溫笑著看著眼前這幫子爭相踴躍的小姐們,又看了看身旁默不做聲的左承諾言和大方得體的慕容玲,不知怎的卻是突然想起那日在祖嬤府裏看到的那個總是試圖將自己躲藏起來的小丫頭,又想到她滾落花燈時候那雙滿是慌張卻異常閃亮的眼,一時內心有些波動,對著眼前的鶯鶯燕燕也是生了股子厭惡之感,不禁眯了眯眼。

“六弟方才躲在哪兒賞月了?竟是沒看到人。”太子爺突然朝著六皇子發難。秦藍忍不住蹙了眉頭。

“二哥賞花我賞月,卻是尋了個清淨處呆了會兒。”旻鉉說這話時卻是帶著點喘,生氣兒也是有些弱。

太子爺聽了卻是嗬嗬一笑,“咱們兄弟,自是有花一起賞。六弟且看著,可有中意的,我回頭回了母後,與你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