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七章 老子沒聽懂

68年以後,為什麽你爺爺會被人批鬥?為什麽李家跟何家會水火不容?

我堅信,如果山裏人拒絕跟山外人接觸,文革絕對不會波及到黑石村。你爺爺也不會死,李家跟何家也不會結怨那麽深。

其實外麵的人思想很肮髒,比你想象的還要肮髒,你把路打開,那種肮髒的思想也必定會流進來,黑石山的人將失去他的純樸和善良,人與人之間將會出現猜忌,恩怨,怨毒,嫉妒,甚至仇殺。

那樣的話,路修出來無疑是一種失敗。

當初你爺爺何青山變賣萬貫家財,隱居進了黑石山,他的目的就是在逃避那種世俗的紛爭。”

何金貴問:“您的意思是,我修路修錯了?”

劉先生搖搖頭:“修路沒錯,錯的是你打破了這種和諧,知道狼群為什麽要攻擊村子嗎?”

“為啥?”

“就是因為你為了修路破壞了群狼的生活,又是炮轟又是喊號子的,它們是在報複,一旦這種和諧被打破,必定會帶來災難……”

何金貴聽了個半解不懂,心說扯淡,太他娘的高深,老子沒聽懂。

何金貴跟劉先生說不到一塊,這老頭子說話總是閃閃爍爍含糊其辭,吞半句咽半句。當然,那時候還沒有裝13這個詞。

這時候,丁香在旁邊開口了:“先生,幫俺和金貴的孩子取個名字吧。”

何金貴也忽然想了起來,趕緊說:“是啊,邢爺,幫孩子取個名字吧。”

劉先生搖頭晃腦道:“取什麽名字沒必要,取了也是白取。”

金貴問:“為啥?”

劉先生說:“別管你叫他啥,反正12年之內,他不會喊你爹,也不會喊丁香一聲娘。”

何金貴氣的真想一巴掌將邢老頭扇一個跟鬥。怎麽也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一番不吉利的話。

我兒子不喊我爹喊誰爹?他的意思,難道丁香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何金貴的?是野種?

不會是丁香跟李小林的兒子吧?

何金貴堅信丁香不是那種水性楊花的人,當初嫁給李小林的時候,丁香從來沒跟他上過炕,這是李小林親口承認的。

何金貴迷惑不解,對劉先生話置若罔聞不予理睬,當他是在放屁。

何金貴說:“邢爺,還是給孩子取個名字吧,您那麽博學,取出的名字一定是好名字。”

劉先生縷了縷山羊胡子說:“好,那就叫他江給吧,這個名字隨他。”

劉先生幫兒子取的名字何金貴沒聽懂,他不知道劉先生為什麽要給兒子取這麽個名字。

江給,什麽意思呢?

回家的路上,丁香搖搖頭對金貴說:“金貴,江給這個名字不好聽。”

何金貴說:“我也沒聽懂,算了,等他生出來,我幫他取。”

事實證明,12年以後,劉先生的話全部應驗了,丁香肚子裏的孩子真的12年沒喊過何金貴一聲爹,也沒有叫過丁香一聲娘。

因為

孩子生下來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就被野狼叼走了,12年以後才從狼窩裏逃出來。那時候的“江給”已經是黑石山新一代的狼王了,他成為了一個狼孩子。

江給,用藏語譯成漢語,就是狼的意思。

………………

接連四次大災難以後,黑石村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人人自危擔驚受怕。

孫寡婦說的四災一劫已經實現了其中的四災,還有一劫沒有來。

沒有人知道那一劫什麽時候來,所有的人都在惶恐中等待,地也懶得下了。

其實地裏根本沒啥活兒,經過幹旱,冰雹,地震和狼災以後,地裏的莊稼已經絕收,一望無際漫山遍野的綠苗幾乎被毀之殆盡。

還好上年準備的糧食充足,堅持一年不是問題。村民們也隻能在饑餓和煎熬中慢慢等待下一年的收成了。

路修了不到百分之一就被迫停止了,因為根本招不來人。

李栓柱滿街宣揚,說何金貴挖斷了黑石山的龍脈,嚇得那些村民們再也不敢上山。山坡上隻剩下幾台鑽機和柴油機發電機,孤零零立在哪裏。大雹災過後上麵落滿了冰淩茬子。

何金貴沒有氣餒,他跟著大牛翻過黑石山跑進了縣城,找了一次縣委書記,從縣裏申請要一支強壯的建築隊過來。

縣委書記熱情地接待了他們,聽他們把修路的情況說了一遍,非常的感動,當即聯係了省城一家最好的建築隊,並且答應他們,過完中秋隊伍就可以趕到,所有的機械化設備一應俱全。

但是有個條件,修路的費用,必須要有黑石村的村民來承擔。

李大牛嚇了一跳,但心地問:“那需要多少錢?”

書記點著一根煙,嗬嗬一笑說:“估計要……差不多300多萬?”

“多少?”李大牛一聽幾乎坐在地上:“書記您……您不是開玩笑吧?300萬?俺們黑石山的村民怎麽能擔負的起來啊?”

書記說:“沒錢啊?沒錢修什麽路?現在縣裏的財政非常的緊張,上麵也不會撥錢給你們,隻能提供少量的柴油和鑽機設備。

文革以後百廢待興,像黑石山這樣的村莊成千上萬,花錢的地方多了去了,誰也沒辦法。”

李大牛呆呆看著何金貴,一攤手表示毫無辦法,你就是把黑石山的村民全部退了毛賣肉,也賣不出300萬來。

300萬對李大牛來說,分明是個天文數字。看來這路是修不成了。

那時候還沒有萬元戶,萬元戶也是所有人夢寐以求的幻想,大家恨不得一分錢掰成兩半花。

何金貴沒有被嚇倒,反而嘿嘿笑了,站起來說:“謝謝書記的幫忙,請您幫我們通知修路的建築隊,八月十五以後就開工,我何金貴擺好大席在山外等著他們,這錢,有我們何家來出!”

書記瞪大了眼,趕緊說:“那成,那成,這個忙我一定幫。”

走出縣委辦公室大門的時候,大牛拉了拉何金貴的衣角:“金貴,你瘋了吧,300萬

,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

何金貴問:“300萬很多嗎?”

大牛問:“從前你在大隊一年的工分是多少?”

何金貴淡淡一笑:“不吃不喝不穿,一百來塊錢吧。”

“那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意味著什麽?”

“它意味著黑石村所有人不吃不喝不穿衣,全部工分加起來,起碼要幹100年。你這條路的代價……大了去了!”

何金貴的眼光裏充滿了憧憬,長籲一口氣:“一百年修一條路也值得,那是造福子孫後代的大事,祖祖輩輩都要走,我看值。”

大牛怒道:“值個屁!你從哪兒弄這麽多錢去?”

何金貴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錢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有一座金山。”

大牛吃了一驚:“金山?這麽說,村子裏流傳你爺爺何青山留下的財寶……是真的?”

何金貴神秘一笑:“保密,反正到時候你隻管領著人修路,錢的事情我發愁。”

大牛聽到金貴這麽說,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兩個人翻過了黑石山走進村,然後各回各家。

李大牛現在的家已經不是從前的家了,大地震來臨的時候,三間北屋被大驟風晃倒,破敗的不成樣子,幾乎看不到當初的一點痕跡。處處是碎磚亂瓦,處處是斷壁殘桓,讓人一看心裏就發酸。

因為哥哥被砸死,嫂子蘭芳也守了寡。

其實蘭芳守寡不守寡是一樣的,他男人大憨活著也不能給她什麽。

大牛在院子裏搭了一個窩棚,平時他睡外麵,嫂子跟侄子鐵蛋睡裏麵。

這是不下雨的時候,萬一老天不作美,外麵下了雨,他就隻能跟嫂子和侄子擠一塊了。

晚上兩個人一個睡這邊一個睡那邊,彼此聽的到各自的心跳。大牛聽到蘭芳的呼吸很不均勻。他也覺得渾身不自在。

大憨哥臨死的時候一手抓著蘭芳,一手抓著他,將兩個人的手牢牢按在一起。哥哥的話大牛明白,就是想他娶了蘭芳,並且照顧她一輩子。

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這種**的做作行為他李大牛根本幹不出來,任何對嫂子的齷齪想法,都是對哥哥的侮辱,覺得自己禽獸不如。

所以大牛就把身子側過去,盡量跟嫂子拉遠距離。不去聽她的呼吸聲跟心跳聲。

大牛進門以後天色還早,他就把院子裏的石頭和瓦片收拾一下,準備壘砌兩間簡易的小屋出來,這樣下雨的時候他跟嫂子就能分開睡了。

蘭芳從帳篷裏出來以後,看著忙忙活活的大牛迷惑不解,斜斜靠在帳篷門上盯著他。

麵前的男人憨態可掬,健壯有力,單薄的汗衫裏是一身健壯的肌肉,他的肩膀寬廣有力,胸膛也寬廣有力,仿佛一座巍峨高挺的大山。

水淋淋的汗珠子掛在上麵,太陽一照亮光閃閃,大牛抬手擦一把汗,男人雄性的汗氣撲麵而來,蘭芳嫂的心裏就蕩漾了一下,湧出一股潮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