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 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_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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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溫靜下載了《sealed with a kiss》這首歌,一路上聽著,她總覺得這首歐美情歌仿佛什麽時候聽過,可是回憶就像遊走於手邊的絲線,怎麽也抓不牢靠。

北京下班的高峰期擁擠異常,在地鐵上不用扶著就能站穩,上車的時候,溫靜都不用自己動腳,就能被湧上的人潮往裏擠上去。報站名的廣播和嘈雜的人聲漸漸吵起來,溫靜稍稍調高了耳機的音量,閉著眼睛聽“It’s gonna be a cold lonely summer”。

“聽,是什麽聲音?”站在她身旁的高中生模樣的男生說。

“什麽呀?”另一個高中女生問。

“好像是首曲子。”男孩笑著說。

女孩回過頭,看了看溫靜說:“人家聽歌呢!”

“哦!”男孩恍然大悟。

溫靜睜開眼,衝他們笑了笑,兩人有些不好意思,女孩仿佛嘲笑了他,男孩抓著她的手嬉鬧起來。

看著這樣鮮豔奪目的青春,溫靜不禁有點羨慕。她重新閉上眼睛,恍然覺得男孩和女孩方才的對話有點熟悉,就在什麽時候,她好像也曾對誰說過同樣的話。

換乘車站到了,地鐵裏發出中英文的提示音,溫靜猛地睜開眼睛。

她終於想起來了,孟帆吹奏的曲子,她的的確確聽到過。

那時臨近期末,學生們都要放假回家準備下周的考試。溫靜和杜曉風約在放學後再說會兒話,他們倆跑到教學樓的頂層,那是高三年級的領地,樓東麵的

樓梯自由出入,樓西麵的樓梯通上樓頂,所以門長年鎖著,於是成了一個學生們聚會、談情說愛的秘密角落。

溫靜和杜曉風並排坐在樓梯台階上,杜曉風拍著手裏的籃球,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溫靜說著考試的事,抱怨物理多麽難,化學的練習冊還沒做完,聊假期裏想去玩什麽,升了高三將會有多麽恐怖。

溫靜抱膝坐著,支著下巴頦乖巧地點頭,對那時的他們來說,生活不過就是上學和考試,時光慢悠悠的,愛情朦朧,死亡遙遠。

孟帆的口琴聲從空曠的樓道裏緩緩傳來,溫靜按住杜曉風拍球的手說:“聽,是什麽聲音?”

杜曉風側著耳朵聽了聽,說:“什麽呀?”

“好像誰吹口琴呢。”溫靜往樓下看去。

“啊?誰會在這時候吹口琴?”杜曉風狡黠地笑了笑說,“不會是傳說跳樓的那個女孩吧?”

“討厭!”溫靜縮了縮肩膀,坐得離杜曉風近了點,杜曉風低下頭,能清楚地看見她微顫的睫毛和薄薄的嘴唇,輕微的接觸令人怦然心動,杜曉風的耳尖熱了起來。

兩人都不說話,輕柔的音樂聲若隱若現。

“好像真的有人。”溫靜拽著杜曉風的胳膊,湊到他身邊說。

懷裏的人柔軟溫潤,觸手可及,杜曉風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側臉,腦中繃緊的弦轟然斷了。

“哪兒呢?”

“就在那……”

溫靜抬起頭,話未說完,就被杜曉風附上的吻打斷了。

嘴唇輕觸的瞬間所有的音樂全部消失,隻留

下溫暖的氣息。

杜曉風匆匆退開,緊張地靠在樓梯的欄杆上,而溫靜一直傻傻地睜著眼,望著他的臉。

就這麽過了好半天,溫靜才掩住嘴唇,她趴在膝蓋上,把頭埋在抱緊的雙臂中。

“對……對不起。”杜曉風以為她哭了,慌亂地去扶她的肩膀。

溫靜甩開他,不答話。

“我錯了,我不是成心的,我……”杜曉風結結巴巴的,不知說什麽好。

溫靜仍不說話。

“你要不打我好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沒忍住……”杜曉風拉住溫靜的手,往自己懷裏拽。

“你是第一次麽?”溫靜蒙著臉,小聲說。

“啊?”杜曉風腦子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問。

“初吻,是初吻嗎?”

“是,當然是了!我發誓,我絕對沒親過別人!”杜曉風著了急,恨不得找誰來證明自己的真心。

“我也是……”溫靜抬起頭,輕輕地說,“喂,你以後得對我好。”

“嗯!”杜曉風高興地使勁點點頭,緊緊攥住了她的手。

兩個人就這麽一直牽著手,聽著音樂慢慢消失,看著黃昏變成黑夜。

他們幸福地覺得自己擁有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以為第一次就是恒久不變的許諾,卻殊不知第一次其實隻是開始,而遠遠不是最後。

身旁的高中生還在說鬧,溫靜看著他們微微笑了笑,關上了手中的MP4。

當初在那首歌的伴奏中,她和杜曉風其實已經以吻封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