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嘉措活佛

毒叟吳常天拖拽著金靈兒,半雲半霧地倉惶逃竄,葉成催運遁術,緊追不舍。可憐那金靈兒一路不停淒聲慘叫。不多時,那毒叟吳常天見前方已無去路,一片孤崖近在眼前。一個身穿赤紅長袍的喇嘛盤坐在山顛,雙目似閉非閉,一手輕撚念珠,一手不住地轉動轉經輪。山巔的風很大,這喇嘛卻在風中一臉的自在,口中不停地念誦陣陣梵音。

吳常天將手中鐵鏈一收緊,金靈兒被拽在跟前。

“快說!那馮老所留的混虛寶籙,到底在什麽地方?”吳常天三角眼一瞪,麵露凶光。

金靈兒口中“吱吱”亂叫,也是麵露狠色,對著吳常天,兩個前爪支在地上,一嗞獠牙,嚎叫不休。

吳常天將三角小眼一眯,嘴角上翹;“該死的猴子,爺爺我早就將你喉間的橫骨,用我的仙藥煉化幹淨,你還在這裏裝作不會說話,看來,不給你點厲害,你當真不知死活!”說著,吳常天口中喃喃念咒,那金靈兒頓時疼得滿地打滾,毛茸茸的臉上,眉眼扭曲,情狀痛苦不堪。

“救----救命!蜈--蚣精!你不得----好死!”金靈兒一邊打滾,一邊竟然生澀地口吐人言。

“桀桀!肯說話了麽?”吳常天三角眼斜睨金靈兒,“趁著花芙蓉和祝娘子不在,隻要你告訴我,那混虛寶籙的副本在哪裏,我立刻就放了你,絕不食言,否則,老夫的這噬魂咒,就能叫你生不如死!”

“住手!”葉成從一棵枯鬆邊閃出,“快放了金靈兒,否則,定叫你後悔莫及!”

“葉----公子!快走,這蜈蚣---精的---毒----厲害---他--還有兩個--毒物!------”金靈兒看見葉成,先是麵色欣喜,轉瞬間,好似想到了什麽,立刻口齒不清地焦急地催促葉成快走。

毒叟見金靈兒揭穿自己的底細,不由惱羞成怒,“嗬嗬”冷笑道:“你想來就是那馮家小丫頭的相好罷?今日一見,倒也有幾分本事,隻是,今日,沒有那小丫頭片子護著你,隻怕你是來得去不得!”說著,毒叟張口用力一噴,一股絢爛之極的彩霧直撲葉成麵門。轉身對著金靈兒,枯瘦一指,金靈兒頓時一聲慘叫,暈倒在地,渾身兀自不住的顫抖不休,如發瘧疾一般。

葉成見這彩霧透著一股腥臭,忙將身形一閃,轉眼來到金靈兒身側,將手一探,就要抓攝暈倒的金靈兒,不料,那毒叟好似早就預料到一般,細細的一雙枯爪一晃,一副鴛鴦刀已在掌中,順勢一揮,頓時劃破葉成的衣衫,葉成手臂上出現了一道血痕。

毒叟急速後退幾步,陰測測的盯著葉成,“倒!----倒!----倒!---哈哈哈!”

葉成隻覺一陣惡心,右臂上很快就是一片漆黑,隻覺頭暈眼花,轉眼也是翻到在地。

“哈哈哈!神通倒是不凡,可哪裏能擋老夫的一擊,嗬嗬!不消多時,你不過就是一堆膿血罷了!哈哈哈!”

“咯咯咯!”身後忽然傳來一陣振蕩心魄的雄雞鳴叫,毒叟回過頭來一看,那身著赤紅袈裟的喇嘛,不知到哪裏去了,一個兩尺多高的五彩雄雞,站在岩石之上,“咯咯咯”地伸長脖頸,對著毒叟一陣嘹亮的鳴叫,隻叫得那毒叟筋骨酥麻,轉身打了個旋,就欲化作青煙逃走,卻被那雄雞飛奔幾步,一頭啄向麵門,毒叟隻嚇得魂飛魄散,往地上一趴,顯出原形,卻是一隻兩尺有餘的赤紅蜈蚣,這蜈蚣口中”吱吱“往雄雞噴吐毒霧,被那雄雞一腳踩住,漸漸動彈不得,口中微弱地祈饒,“活佛饒命!”

公雞忽然不見,那身著赤紅袈裟的喇嘛,慈悲地掃了一眼四周,手中的轉經輪微微一晃,頓時化作丈許長的降魔杵,將那赤紅蜈蚣的尾部,牢牢釘在地上。

喇嘛從腰間取下一個鏤刻精美的小壺,揭開壺蓋,對著小壺喃喃頌唱佛咒,不上片刻,緩步來到葉成麵前,俯首慈祥地看向葉成,隻見葉成才過了這沒多大會兒,右臂通體烏黑,麵上也是漸漸發黑,眼見已是氣若遊絲。不由微微輕歎了口氣,輕輕托

起葉成的頸項,將小壺中的水,灌了葉成幾口,又降水緩緩滴灑在葉成發黑的右臂上,口中梵音陣陣。卻也奇怪,那小壺看似不大,卻好似水總也倒不完似的,眼見,葉成麵色漸漸紅潤,漆黑的右臂也漸漸好轉。

紅衣喇嘛微微一笑,轉頭向金靈兒走去,一邊輕聲誦咒,一邊緩緩將小壺中的水滴灑在金靈兒破爛不堪的頂門上,隻見那頂門上的斑斕印記,漸漸消失不見,金色毛發迅速恢複。

“上師!是您出手救了我麽?”葉成不知何時醒轉過來,看著眼前的一切,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叫嘉措.”紅衣喇嘛聽得葉成說話,回過頭來,微微一笑,繼續一邊誦咒,一邊將小壺中的水,遍灑在金靈兒的身上。

“毒叟!原來你是蜈蚣精!你們是怎麽將金靈兒害到如此地步的?你的同夥又在哪裏?”葉成見那身形碩大的蜈蚣,心中也不禁駭然,想到剛才的險狀,不由怒聲喝道。

“葉公子饒命!”蜈蚣精在降魔杵下轉側通紅的身軀。“花芙蓉和那祝娘子現在化身在康親王傑書府中,伺機盜取那窺天鏡和皇宮大內珍藏的鳩摩盤。我們三個趁馮家丫頭不在,用毒血引路術,強行公開那混虛靈境的一個最弱的缺口,聯手毒翻這猴子,匆忙中,我們略略搜了一遍靈境,並未找到我們想要的寶籙,又怕馮家丫頭突然回轉,隻得匆匆擄走金靈兒,一路拷打,順帶尋找傳說中的窺天鏡和鳩摩盤,她兩個化形變身,混入康親王府,至今未歸,我私心作祟,想要獨占寶籙---這才---啊----”話音未落,身軀被一塊巨石砸的稀爛。卻原來,金靈兒醒轉後,越聽越恨,突然一躍而起,搬起一塊大石,狠狠砸向那蜈蚣精。餘恨未解,轉動大石,來回推碾,直將那諾大的蜈蚣,碾作灰泥。

“唵缽喇末鄰陀寧娑婆訶!因果不爽!阿彌陀佛!”嘉措活佛阻止不及,不由合掌誦佛。山巔之上,勁風吹得衣服呼啦作響,一旁的古鬆,搖曳鬆枝,仿佛正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似驚似歎。梵音陣陣中,一人一猴兀自怒目圓睜。

“上師!敢問您來自哪裏?緣何至此?方才的雄雞到哪裏去了,是你施展的神通麽?”葉成凝神看向麵前迎風而立的嘉措活佛,隻見活佛站立在山巔之上,火紅的袍袖隨風擺舞,右手輕輕晃動轉經輪,隨著口中喃喃喝唱的梵音,身後顯現一道金黃的毫光。不由一股崇敬之心油然而生。合掌恭謹問道。

“身隨心住,我自大昭寺,潛修了多少年,我也不記得了,隻因發心要參拜天下寺院,以證佛心。所以有緣來此,此處空冥寂靜,一時冥想,竟忘了這色身,嗬嗬!”嘉措活佛的麵龐因受身後毫光的影響,看不太清楚,那渾厚的聲音如同來自天際一般,“有相非相,皆是空妄!雄雞即是我,我即是雄雞!心即是佛!處處著相,處處虛妄!施主!你宿根深厚,身已初具神通!望你不要貪著神通,上乘者,以修心為上!”

“什麽?方才的雄雞是上師幻化而成的麽?難道這也是‘身如意通‘的一種?還請上師教誨!我也好度己度人。”葉成如沐佛光,仿佛觸摸到了什麽,心中隱隱約約,卻又說不上來。一臉虔誠恭謹地俯首。

“善哉!好一個度己度人!神通易得!身口意難修!你我既是有緣,我且為你灌頂授記!望你莫失初心。”嘉措活佛摘下腰間的小壺,輕聲誦咒,壺中的水如絲一般,緩緩滴在葉成的頂門,葉成隻覺一股清涼至極的舒爽,迅速傳遍全身。隨著嘉措活佛的手掌輕輕按在頂門,葉成覺得全身筋脈,如被絲絲細流滌蕩地暢通無比,一時之間,竟處在空冥境界,腦海之中,也覺得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不由靜下心來,細細體味這空靈的感受。

“孩子!這金猴已是通靈!它與我佛門有緣,那大昭寺內,我也缺一個灑掃之人,它若跟我去,我也好傳法於它,令他早脫畜生色身。”嘉措活佛轉身看向俯首跪倒在地的金靈兒,“猴兒!你可願意隨我修行?”

“願---願意!”金靈兒連連頓首。

“金靈兒!好生伺奉上師!早證正果!”恍惚

中,葉成隻覺渾身慵懶,連眼皮也不願睜開。隻得輕聲囑咐金靈兒。

“善待我家小姐,葉公子!----保重!”金靈兒的聲音漸漸遠去。

“成哥!這是哪裏?方才那個大蜈蚣哪裏去了?咦?山巔上剛才不是有個高大的喇嘛的麽?又到哪裏去了?猴子呢?”不知過了多久,冷風吹過,五十步開外的草叢裏,大順支起上身,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一片茫然。原來,方才葉成知道那毒叟無常天身懷邪術,就悄悄在五十步開外,將大順藏在草間,令他隻可觀望,不可作聲。那裏曉得,那毒叟顯出原形時,被大順遠遠看見,頓時嚇得暈厥過去。冷風一吹,醒來後,隻覺得腦子漲漲的,心中湧現萬般疑問。

葉成知道,方才發生的事情,如果細細說給大順聽,隻怕他也不會相信,隻得輕輕帶過,“那老頭乃是妖怪所化,被那活佛除掉了,金靈兒跟著活佛修行去了!且不說那麽多了,我們還是趕緊去康親王府中,打探消息,設法救出耿叔才是!”

“正是!那還等什麽?我們趕緊走吧?”

“且慢!你看,那裏有個灰撲撲的東西,是什麽啊?”葉成順手一指大順身後,麵上露出吃驚的神色。

大順慌忙依言轉身看去,隻見山上的冷風撲麵,麵前除了荒草萋萋,哪裏有什麽灰撲撲的東西,大順左右觀望,不見異樣,不由說道;“你看見什麽東西了?哪裏有啊?我怎麽看不見,莫不是你眼花了吧?成哥?---成哥?----你!---你是誰?”大順見葉成不回答,不由緩緩回頭看去,忽然心中一驚,葉成不知到哪裏去了,隻見身後一個骨瘦嶙峋的老者,戴了一副烏黑的盲鏡,手中抓著一竿算命帆,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老叟洪德旺?人稱:鐵口洪。小王爺,幸會!幸會!”老叟抓緊算命帆,兩手交疊,向大順拱手道。

“你---你到底是誰?我的葉成兄弟呢?”大順正被通輯追拿,聞聽老者的話,如遭雷擊,連連向後退步,顫抖著手指著老者,色厲內荏的喝到。

“嘿嘿!小王爺!我的好八哥!你怎得連我都不認得了麽?”老叟洪德旺嘻嘻一笑,忽然語調一變。麵色促狹地看著大順。

“你---你---”大順麵色變幻不定,指向洪德旺的手顫抖得愈加厲害。

“呆子!我是葉成!這是我的道術!我們冒冒然去康親王府,豈不是自尋死路?”洪德旺無奈地搖了搖頭。

“啊?你----好啊!成哥!你作弄我?我打!----”大順恍然大悟,伸手去撓葉成癢癢,兩個如同又回到兒時一般。

“洪德旺”一動不動,忽然,將大順一個熊抱,“這才是我的大順兄弟!哈哈!”說著,“洪德旺”後退一步,口中喃喃念叨,一雙枯瘦的手不住對著大順比劃,片刻方停。

“好了!有財啊!我們去那康王府轉轉可好?”“洪德旺”後退兩步,宛如在看著自己的一件傑作,“嗯,看不出來了,還可以!”

大順一摸頜下,短短的胡須密密長滿了半張臉孔。不由大驚失色,“你---你把我變成什麽樣子了?”

“嗯?還好,不過就是背有點駝,臉有點大,皮有點糙,看上去有點傻而以,記得,你走路的時候,還要有點跛,才算完美!”

“什麽?我和你拚了!”說著,大順舞動雙手,和身撲向葉成。卻被葉成一把牢牢拽住左手,“不這樣,你怎麽隨我去打探消息?還想不想救耿叔了?”,大順聞聽此言,頓時雙手垂落,葉成心下也覺歉疚,遂寬慰道:“暫時的,等時機到了,麵見那小皇帝時,我設法給你找個格格做老婆,補償你就是!走!------”隨著“洪德旺”的一聲大喝,兩個消失不見。空曠的山巔上隻有遍地被冷風吹拂的雜草和亂石,隱隱的,一處雜草間還殘留著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