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趕赴京城
細雨如訴，輕輕敲打著窗邊的幾竿綠竹，竹葉颯颯輕擺。窗內，大順睜開雙目，見陸青雲和葉成正關切地看著自己，忙掙紮著要起身行禮，卻早被陸青雲輕輕按住，“發生了什麽事？”
大順眼圈一紅，淚雨不住滾落，“爹爹！爹爹他被朝廷帶走了！都是那該死的平西王吳三桂，在爹爹身邊安插了眼線，編造了‘天子分身火耳‘的懺語，說火和耳合起來，恰是一個耿字。那挨千刀的平西王，遊說爹爹謀反。爹爹本來不信，都是我不好，聽信他人的讒言，每日一起幫襯著說服爹爹造反。起初，我們連連告捷，攻陷了不少城池，可後來，朝廷大軍壓境，我們連連失手，爹爹顧及百姓遭殃，不得已之下，逼迫我先行喬裝逃出，我逃出城外，暗暗觀察，卻見－－－－卻見爹爹身陷囚籠，被那康親王一路押解到京城去了－－－－嗚嗚－－－”
“啪－－－”的一下，陸青雲一記重重的耳光打在大順的臉上，顫抖著雙手，指著不住哭泣的大順，“你－－－－你－－－－”
“爹爹！事已至此，還是趕緊設法救出耿叔才是！”葉成忙一把扶住父親。
“耿兄何時被帶走的？”陸青雲好容易回過神來，俯首思忖良久，方開口問道。
“有二十三天了，”大順捂著被打的臉龐，啜泣著回道；“堂主！我一路急趕至此，就是求您千萬設法，救我爹爹一救，如果可以，我願用我的一條賤命，去換回爹爹的平安，隻要爹爹平安，我大順死而無憾。－－－－嗚嗚！”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救是一定要救，隻是，時隔大半個月，我們怎麽才能趕在那康親王的前麵，向天子求情才好！”
“爹爹！我去京城走上一遭，這幾年來，那金蟾的遁術，已被我學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驗證一下。我施展此術，定可趕在那康親王的前麵到達京城，爹爹盡管放心就是。我擔保耿叔毫發無損地回來。”
“嗯！也隻得如此了！”陸青雲從懷中掏出一個玉扳指，遞給葉成，“當日，你耿叔救駕有功，當今聖上親手賜了這枚玉扳指，說它日若有所求，隻管去提督府，所求之事，無有不應。若是事情真的難以挽回，你可持此物，麵見聖上，聖上或可念及舊情，法外開恩也未知。你一路小心，救得人後，立刻返回，以免我和你母親擔心懸望！”
葉成唯唯聽命，大順在一旁一把扯住葉成的衣袖，“成哥！你帶我一起去，行不行？”說著，通紅的眼睛，又撲簌簌地落淚。
葉成見大順情狀可憐，心下也覺得微微發酸，點頭道：“嗯，你洗漱幹淨，我帶你一起去就是，不過，小王爺，你可什麽都要聽我的，否則，壞了大事，你可再也見不到你－－－－－”
“答應！我都答應！隻要爹爹平安，我再也不稀罕那什麽勞什子的小王爺！”
“男兒有淚不輕彈，看你這哭哭啼啼的，成什麽樣子？你且去洗漱，一會兒我們就趕路！”說罷，葉成轉頭微笑著瞥了一眼一旁的書婷，書婷假作沒看見，探首看向窗外的如煙細雨。微一楞神，悄悄回首，卻見室內早已空無一人，氣得柳眉微蹙，恨恨地一頓腳，跑出門去。雙腳剛踏出大門，卻見葉成正在八角涼亭內，仰首看向霏霏細雨的空中。
書婷白了葉成一眼，終是一頓足，如彩蝶般，向涼亭跑去。
“你不能去！”
“為什麽？”
“我答應你，救得人後，一定立刻回來！你的紫霞訣，到了緊要關頭，不可讓俗事分了心，等我回來，我們一起去那迷雲通道，看看可有資格踏上天外之路，到得那時，你我比翼天地，何等逍遙。”
“哼！誰要和你比翼？－－－－”書婷粉麵通紅，俯首輕輕撥弄裙角，半晌不見人說話，抬頭一看，亭中哪裏還有人在，不由氣得又是雙足一頓，“壞蛋！再也不理你了！”
細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島上空氣異常清新，一道五彩的虹，如練般出現在臨海的金色大佛後麵，金佛下方，葉成拉著大順的手，“不要睜開眼睛，走！”轉瞬間，兩人消失不見。
山巔的講經台上，漸漸地，周圍紫氣氤氳，一朵火紅的蓮花在四處彌漫的紫色氣霧中，緩緩綻放，蓮花中央，一個翩翩身影如蝶翻舞，蓮花緩緩托起那輕巧的身影，平地升起三尺有餘。那輕靈的身影，凝神看向海的盡頭，口中低語；“比翼天地，望君早歸。”
葉成依照金蟾所言，凝神靜氣，神走八方，依照五行望氣之法，尋龍脈之源而行，雖說已短距離的試練了無數次，但這次非但距離很遠，且帶上一個不通道術的凡夫大順，不由心中也很忐忑，加倍提高注意力，把一身潛力發揮到極致，身隨意動，如遊龍尋穴一般，悄無聲息地在地底飛速行進。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見前方王者之氣氤氳一片，一陣自然而然的威壓無形籠罩四周，葉成心中暗喜，知道大方向不錯，京城可能已是近在眼前。正欲查探上方，可有合適的落腳之處，突然，前方出現黑呼呼的五團氣流，在地底盤旋不定，葉成心中覺得訝異，仔細看向那五團黑氣的上方，赫然正是鬧市，人影紛雜。
葉成見一處較為偏僻之地，身形一閃，已是身處一條夾弄口頭。大順立定身形，大聲叫道；“看，那牌坊上寫著‘大柵欄‘，難道？我們真的已經來到京城了麽？”，叫嚷聲引得離此不遠的幾個身著綢布長袍，手中提著鳥籠的行人，回首看來，目光一片鄙夷，輕聲交談；“邪性！顛兒找不著北了！”大順雖聽不大懂，見那眼神，也知不是什麽好話！雙目一瞪，就要發作，早被葉成輕輕一拽衣袖，“莫要惹事！”隨即，葉成一拱手，“各位爺，我這兄弟剛來京城，少見多怪，您幾位多多海涵！”那幾個行人肩膀往後一挺，“哼，怎麽個意思？小子！還別不服氣，來到這北京城，你就是南山上的猛虎，也得給爺趴著，小樣！－－－－”說著，幾個人揚長而去，一頭紮進遠處的人堆裏，那裏人山人海，不時爆出陣陣喝彩聲和掌聲。
大順一臉委屈的看向葉成，葉成白了他一眼，附耳道：“你還想不想救耿叔了？這京城之中，藏龍臥虎，稍不留神，就會得罪權貴，我們當然可以一走了之，不過，要想救你爹爹，可就難上加難了！”
大順猛然一驚，呆若木雞，突然猛抽自己嘴巴。葉成慌忙攔下，“你這是作什麽？別急，那幾個家夥太過囂張，還在那裏，走，我們好好治他一治！”說著，從懷中摸出十幾個銅錢，邁步走向後邊轉角處的魚肆，將銅錢往老板麵前一遞：“老板，
你看著給我稱點泥鰍！”
魚肆老板麻利地稱好泥鰍，順帶塞了一把蔥在草簍裏，遞給葉成“爺，再來啊！您慢走！”
葉成提著草簍，用力甩了一甩，將水瀝幹淨，慢慢轉身走向那人聲鼎沸的地方。
“成哥！你這是？”
“你站在那邊同仁堂門口等我，我請你看出好戲！”說罷，葉成身形一晃，已是鑽進熱鬧的人群中，不多時，隻見幾個身著綢布長衫，手中駕著鳥籠的人，正身形搖擺不定，不停扭動身軀，口中大呼小叫，“什麽東西，哎呦！癢！癢的厲害！－－－哪個缺了大德的，被老子查出來，扒了他的皮！哎呦！癢！－－－－－”有一個胖子一時奇癢難忍，竟一把扔了鳥籠，不管不顧的當街解了長衫，把上身脫得光溜溜的，挺著個大肚腩，把衣服一甩，幾條泥鰍落在地上，兀自不住扭動身軀。一旁還有一把嫩嫩的青蔥。隻惹得周圍看雜耍的觀眾連連放聲大笑，有幾個痞子還吹著口哨起哄：“回家吧，您呐！炒吧炒吧吃泥鰍去唄，您呐！哈哈！”
幾個人灰頭土臉的撿起鳥籠，慌不擇路地奪路而去。
葉成悄悄來到大順身邊，隻見大順已是笑得直不起腰。葉成輕拍大順手臂，“還不走？”
“哎！”大順一邊對葉成豎起大拇指，一邊答應著，要隨葉成轉身，卻見葉成忽然定住不動，牢牢盯著場中，大順覺得好奇，順著葉成目光看去，隻見人群中央，一襲灰色服飾的醜陋老頭，麵目猙獰，正揚鞭打向一隻不停淒聲慘叫的金色猴子，那金猴不住騰挪跳躍，奈何，金猴的頸項間，被一條鐵鏈牢牢栓住，令人不忍的是，金猴的頂門正中，一大片毛發被生生扯去，一個印章模樣的印記，正鮮血淋漓的顯現在頂門上方。
金猴被鞭子打得避無可避，口中一聲淒厲慘叫，竟揮舞一雙利爪，向那醜陋老頭雙目挖去。老頭麵色冷冷一笑，口中急促囁嚅，頓時，那金猴麵色通紅，雙手捧著宛若禿頂的頭，不住在地上翻滾抽搐。醜陋老頭高高舉鞭，麵色扭曲，“哼！落在我毒叟吳常天手中，還敢不聽命？小心老夫吃了你的猴腦！”
葉成如遭雷擊，一邊飛身撲向金猴，一邊一掌揮向那醜陋老頭，“金靈兒，才三個月不見，你怎會落難在這狗賊手中？”
老頭兒見葉成來勢迅猛，雙手一錯，一股腥臭的霧氣襲向葉成，煙霧中，五個若有若無的骷髏頭狀的煙霧，張著巨口，急速飄向葉成。人群中頓時有不少人覺得頭暈目眩，支撐不住，暈倒在地。
葉成真氣鼓蕩，雙掌連連揮動，帶起一股風，將那五股煙霧蕩得煙消雲散。那老頭兒胸口連中數掌，忙一扯鐵鏈，拉著金靈兒，夾裹著一股腥臭，如煙一般，往西急竄。
葉成忙一把拉住大順，腳下一頓，大聲喝道：“追！”也是消失在當場。
人群中一陣**，圍觀的人如潮水般四下退去。
“妖怪！出妖怪啦！救命啊！”一聲聲的大叫，此起彼伏。轉瞬之間，熱鬧的繁華之地，竟變得一時人跡無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