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初聞極荒

大殿內，三支檀香插在佛前的青瓷爐內，煙霧淡淡地隨風飄忽嫋娜。苦塵身著赤紅袈裟，站在大殿佛前正中，隨著木魚聲陣陣，跪伏在佛前的馮其正，頭上的青絲緩緩滑落，一旁觀禮的忘塵上人雙手合十，口中不停喃喃念佛。大殿門口，默默看著這一切的書婷，紅腫著雙眼，無力地癱坐在門檻上。葉成俯下身，低聲向書婷勸道：“此處非常適合令尊療傷，再者，隻要你想見他，隨時可以見得到，隻要他高興就是，你不要過於難過了。”

書婷低聲長歎，“這道理，我怎會不知，隻是，想到不能再朝夕請安，孝敬服侍，心裏莫名就難過得緊！－－－”這時，大殿內傳來苦塵的渾厚聲音；“今日，老衲代師收徒，今賜你法號：離塵。現授你升座圓通禪寺住持，望你引領眾比丘，光大山門，持戒精進，救度群生。阿彌陀佛！”

“謹遵師兄法旨！”離塵接過度牒。向三世古佛叩首禮拜，隨後又在佛前敬香，堂下眾比丘齊聲頌道；“恭賀離塵上人升座住持！”隨後，眾比丘齊聲頌唱梵音。

隨著梵音陣陣，苦塵麵上的白色毫光越來越亮，忽然瞥見大殿門口的葉成，頓時麵上神色變幻，終於還是一把抓過禪杖，向葉成走來，到得葉成身邊，輕輕一句，“你隨我來！”向地藏殿邊上的一棵古槐走去，葉成心中噗通亂跳，忙隨後跟

上。

到了古槐樹下，苦塵盤膝而坐，赤銅禪杖橫置膝上，“葉成，為師大限將至，有一件事，還要求得你原諒，否則，我終不得解脫－－－－”

葉成雙目緊盯苦塵，心中緊張不已。

“老衲對不住你，你原是我師弟陸青雲和鮫王的妹妹冰偃所生，當日，我師父大悲老祖得知此事，非常震怒，說此事亂了天理倫常，不同種族，怎可通婚。逐你父親出了師門。命我將你送給東海邊漁民葉通夫婦，又將你母親趕到極荒海域，誰料到，輾轉之間，葉通之妻又將你送到你親生父親開設的慈濟堂。幾年前，陸師弟已知你是他的親生之子，怕你衝動，要去救你生母，故瞞了你實情，其實，他是動身前去救你母親去了。幾年了，音訊全無，罪過，罪過，唉－－－－”

“這－－－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葉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連後退，腦海中隻覺如炸了窩一般，亂哄哄的，氣血上升，兩眼逐漸翻紅，青筋暴起。

“阿彌陀佛！”苦塵一聲佛號如獅子吼一般，震得葉成靈台一陣清明，雙目中的紅芒漸漸消退。

“如若不是真的，你如何能在海底行走如常？”

葉成心底一沉，呆呆看著古槐樹

，枝葉娑婆，好似在輕輕安撫葉成一般。

“老衲自知造下罪孽，現在我大限將至，我也不敢求得你原諒，隻是想親口對你說－－－－對不起－－－如果－－－－有機會的話－－－替我向你父母道一聲－－－－－對不起－－－”說著，懷中掏出一張疊好的紙和一個精致的玉盒，“這是去那極荒海域的圖，這潤靈玉盒是收服那三足金蟾用的。你等合適的時候，去救回你母親，稍贖我的罪孽，成兒－－對不起－－－”說著，臉上白光越來越亮，捂著心口處，臉上痛苦難當。

葉成心知苦塵已是油盡燈枯，看他滿臉痛苦，回想起師父在沙灘上一招一式的教自己的場景，不由雙膝一軟，跪倒在古槐下，“師父，不管你做過什麽，你終是我師父！”說著，“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這麽說，你－－－你原諒為師了？”苦塵隻覺心口疼痛立緩，驚喜地看向葉成。

葉成看向苦塵臉上的老年斑，淚，不自覺地滑落。遂重重地點了點頭。

苦塵麵露安詳，手臂從心口緩緩落下，古槐上，一片黃葉飄零落下，梵音陣陣中，斑駁蒼勁的古槐下，已是一地黃葉，一個身影，一動不動地跪在一團火紅袈裟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