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狼族,燕王子(1)

樓漪染朝周圍看了看,失望地發現他們居然連逃跑的地方都沒有,如果是在剛才的竹林裏,至少她還能順竹竿往上爬呀:“那個......我冒昧問一句......”

基於之前兩次向不同的人問了問題之後都得到了對方的沉默以對,樓漪染有些糾結。她是問呢,還是問呢,還是問呢?

君久墨微微側首,一個簡單的動作鼓勵樓漪染繼續說下去,樓漪染嘿嘿一笑,這個男人雖然不苟言笑,看上去有些冷冷的,酷酷的,倒是並不傲慢:“嘿嘿,其實我就是想問,你們這裏的山原狼都不住山上的麽?”那銀狼王站著的地方,也就隻能勉強算個小山丘了。

君久墨的眸子一眯,射出一道危險的冷芒:“是狼族!”

“狼族?”樓漪染疑惑。狼什麽時候也成了一個族群了?

趙衛已是嚴陣以待,他身上的傷口還在不停地流著血,一雙眼睛卻如同獵豹一般死死地緊鎖在銀狼王的身上,時刻關注著它的一舉一動。

“狼族和血族同屬一脈,是執法者。”一名紫衣侍者上前,向樓漪染解釋。

樓漪染回頭,見是先前那個受傷的靦腆少年,微微一笑:“意思是,又是針對你們君上的?”剛剛那個男人的模樣,可不就是血族麽?

靦腆少年一愣,不明白眼前的女子是怎麽將這兩者聯係在一起的,但臉上又浮現出一種被人猜透的窘迫感,仿佛自己泄露了什麽天大的機密似的。

實質上,樓漪染也不過就是憑著直覺而已,如果說有什麽邏輯關係,她還真心解釋不了。

君久墨擺了擺手,示意少年退後,他眯眸看著漸漸靠近的狼群,眸子中滿是嘲諷:“哼!區區狼族,本君的生死,還輪不得他們做主!”

他微微挑眉,眸子中的冷芒透著睥睨天下眾生的威嚴,仿佛那成千的狼群在他眼中,不過是可隨手捏死的螻蟻。

他不屑動手,卻不代表不會動手!

“威武!霸氣!”樓漪染毫不吝嗇誇獎,一雙眸子笑成了月牙,彎彎的,表達著她愉悅的心情,然後就見她從後麵拍了拍君久墨的肩膀,語氣中滿是委以重任地嚴肅,“靠你了!”

看著她眸子中閃動著的興味,君久墨在紫衣侍者們驚訝的目光中寵溺一笑,抬手,揉了揉樓漪染的頭,見她轉而如同一隻炸了毛的小狐狸般瞪著他,他才轉過頭去,深邃的眸子中破碎出一抹柔情,櫻花瓣般的薄唇微啟:“好。”

明晃晃的刀劍出鞘,鋒刃上的鮮血還未幹,紫衣侍者們已經做好了防禦的準備,滿臉的戒備,似乎隨時準備著與對麵的狼群決一死戰。

他們已經經過了大大小小近百戰,如今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負了傷,如果再同對麵正體力充沛的群狼對決,他們根本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撐到最後。

聽到君久墨的回答,已經做好赴死準備的趙衛一回頭,皺著眉瞪了雲汐煙一眼,眼底竟閃過一抹殺意,他突然單膝跪地:“請君上顧及齊夏百姓!”眼前這一局,是無解的死局,他怎能允許君上以身涉險?!

“請君上顧及齊夏百姓!”趙衛一跪,剩下的七名紫衣侍者也都齊齊跪了下來,他們有的傷勢過重,連下跪的姿勢都是顫顫巍巍的,此時,怕是一陣風就能將他們吹倒。

君久墨的眉心皺成了一個大大的“川”字,他最是厭惡這種被人威脅的感覺!

“呦嗬!”樓漪染突然掩唇笑了起來,眼底卻裝滿了不屑和嘲諷,“真是忠心啊!”她一聲感歎,雖是說著誇獎的話,那說話的語氣卻陰陽怪調的,讓人聽不出誇獎的意思,反而覺得那是一句譏諷,“要不這樣吧,君上,把他們都扔進狼群裏,讓那些狼去搶他們的肉,我們撒丫子跑吧!”

她狀似認真的提議,說出的話卻毫不留情麵,

讓一眾紫衣侍者都紅了臉。

“姑娘慎言!”經過先前那一次,趙衛深知自己說不過樓漪染,他這嘲諷的語氣卻讓他全身不自在。被人小看不要緊,可他們都是君上身邊最精英的紫衣侍者,居然被一個女人給小看了,卻讓他心裏怎麽想都不是滋味。

樓漪染卻仿佛沒有聽出他語氣中的不悅,抑揚頓挫的聲調再次響起,那語氣裏的嘲諷,甚至比方才愈發濃鬱:“慎言?嗬嗬,難道我說錯了麽?你確定你們現在這幾個人有跟狼群一鬥的能力麽?到時候,一個個進去,都不夠那些狼分的,反而讓他們嚐到了肉味,引起他們的窮追不舍!”

趙衛朝身邊的另外幾個同伴看去,入眼處的是一片早已被鮮血染紅的紫衣,還有那一張張年輕的臉龐。

他當然知道,這些人,如果留下,便是送死。這些人都是他的手下,他親自將他們選拔進紫衣營,培養他們,如果可以,他又怎麽舍得?

他們本就是為了保護君上而生,他們的命本就是君上的,甚至不需要進行選擇。可他卻也明白,那個女人說的話是事實。他們這幾個人甚至不夠一戰,幾乎完全就是丟進狼群裏,任由群狼撕碎瓜分,甚至不夠它們塞牙縫的。

到時,這些狼食髓知味,隻會更加瘋狂地攻擊活下來的兩個人,而他們的死,不止沒有達到保護的目的,反而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趙衛的眸中溢滿了痛苦之色,沉默不言。

樓漪染見好就收,她一轉身,與君久墨背對背而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一根布帶,從自己的身前繞過,然後遞給身後的君久墨,才轉而對趙衛嫣然一笑:“放心吧,你家君上要是死了,姑奶奶給他陪葬!”

那一笑似有安撫人心的魔力,讓人忍不住信服。

趙衛震驚地抬頭,正對上樓漪染臉上那抹自信的笑。這一刻,眼前的女人的形象竟突然高大了起來。

“嗬嗬!本君沒那麽容易死。”一向冷情冷麵的男人竟突然笑了起來,配合著樓漪染開著不痛不癢的玩笑。

紫衣侍者們的驚奇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們這些幾乎時時刻刻跟在君上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們的君上是從不會笑的,甚至連每次他們取得勝利的時候,他也隻是麵色稍微柔和一些罷了。

像現在這樣笑,還是第一次。

一向冷著臉的人,一旦笑起來,單是一個笑容便真的足以傾城,傾國了。

樓漪染看著那些紫衣侍者們臉上呆滯而震驚的表情,就猜到了幾分。可惜她現在跟這個男人背對背綁在一起,連轉身都是困難,自然是看不到了。

她真想看看這個大帥哥笑起來是什麽樣子,樓漪染心裏像有一隻貓爪在不停地撓著。

嗚嗚,沒有看到千年冰山綻放最迷人的笑顏,虧大發了!

君久墨低頭看了看綁在腰間的布帶,他剛才看過了,卻看不出這布帶是用什麽材質所製。

第一次將後背交給另一個人,冰寒了十多年的眸子裏漸漸破碎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君久墨輕聲開口:“準備好了麽?”

樓漪染拍拍胸脯,高傲地甩了甩頭發:“當然!”

最後一個字音還未落,樓漪染便覺得自己的身體猛地飄了起來,腰間被一雙手護著,突然的速度沒有讓布帶勒到她,身體和腿卻落在了後麵,整個人以折疊的姿勢被帶出去,還沒反應過來,腰間的雙手一鬆,若不是有那根布帶連接著兩人,樓漪染此刻恐怕已經跌坐在地上了。

“靠!君久墨,你他娘的不知道提前通知一聲啊!”樓漪染忍不住大爆粗口,原本沒有被勒到的腹部,這會兒卻無法再幸免於難。

兩人一離開,趙衛便帶著其餘的紫衣侍者往後退去,離得稍遠了些,才站定。

樓漪染說話直率,

聲音早傳到了趙衛的耳朵裏。趙衛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張了張嘴,想要嗬斥樓漪染喚君上姓名的無禮,想了想,卻還是閉起了嘴巴,沒有說話。

君久墨微微側首,身後的女人已經站直了身體,手中握著一把玄鐵打造的匕首,墨玉般的色澤帶著沉穩,比普通匕首的銀色光芒柔和許多,卻內藏殺機,隱忍而鋒利。

匕首造型簡單,連成人手掌的長度都不夠,倒更像是一把小刀。在他側首的瞬間,那把小刀從一匹狼的下顎刺入,身後的女人身子一扭,那匹狼的整個肚子都已經被劃了開來,腸穿肚爛,連嗚咽都沒有,便倒了下去。

許是血腥的味道刺激了狼群,它身後的夥伴們聞腥而動,隻片刻,便已經將那匹狼的屍體四分五裂,甚至連渣都不剩。

君久墨回頭,手中紫色銀光飛出,便是一片哀鳴,他勾了勾唇,看來,這個神秘的女人身上藏了不少秘密呢!

兩人的配合倒是非常默契,君久墨用內力將近身的狼震飛,腳步不停前移。而樓漪染則在後麵為那些還未死透的家夥補上一刀,助它踏上黃泉路,步入不一樣的輪回。

血光飛濺,樓漪染的臉上和白色的衣褲上已經沾滿了血跡,她的手揮得有些酸了,扭頭看了看身後,樓漪染慘叫一聲:“君久墨,我想反悔了,要不你自己上,我逃吧,累死了!”

君久墨聞言,偏頭看向身後的女子,她的臉上濺了不少血,雖說著要自己逃的話,眼睛裏卻滿是堅定,她手下的動作未停,扁著嘴,竟對著她對麵的狼群說話:“狼大哥,狼大姐,狼外婆,狼小妹,狼大爺,咱先休息休息,一會兒再打,成不成?不帶你們這樣用車輪戰欺負人的!”

趙衛抽了抽嘴角,如果剛才沒有看到那個女人手起刀落的利落動作,他恐怕也以為瀲灩光球帶來的是個嬌滴滴的大小姐,誰知道,居然是隻殺人不眨眼,還十分無恥的母夜叉。

有人打架的時候跟對方說,對不起,我殺你殺的累了,咱能不能休息一下,等我一會兒再殺你的麽?最重要的,對方還是一群動物!

趙衛嗤笑的笑容還沒有揚起,就震驚地看著那些狼群在聽了樓漪染的話之後,竟然真的停了下來,一隻隻仰頭看著她,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些可愛呆萌,正向主人討寵的小動物呢!

樓漪染要下刀的動作急急收住,看著眼前這一幕,除了嘴角抽搐外,竟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她隻覺得一群烏鴉從頭頂飛過,在她的腦後留下三條尷尬的黑線。

娘的,一群剛才還叫囂著要吃她的肉,眸子裏閃爍著貪婪的綠光的狼,這會兒一個個做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樣,竟還齊齊坐在了地上,裝著蠢萌的二哈,這是要鬧哪樣?!她的小心髒真的受不了啊!

君久墨當然不會覺得眼前的情況是身後女人剛才的那番話起了作用,他雖然停下了動作,身體頎然而立,眸光冰寒冷冽,威嚴不容侵犯的模樣,仿佛在睥睨著天下,半晌,他突然緩緩開口:“既然來了,還不打算現身麽?”

“誒?”來了?誰來了?樓漪染滿眼疑惑地朝著周圍看去。

還沒看到有什麽人,就聽到了一陣清朗的笑聲:“果然還是瞞不過表哥的眼睛啊!”雖是叫著“表哥”,說著讚歎的話,那話語中,卻聽不出半分恭維的味道,似隻是在平靜的陳述一個事實。

聽音辮位,是身為特工極為重要的一課。樓漪染動了動身體,移了下自己的位置,眼睛迅速定位說話之人的方位,就見從那座矮山丘之後緩步走出一人。

看不清容顏,隻能看見一身白色衣袂隨風飄揚,而那隻剛才還在指揮著戰爭的銀狼王一見到他,竟也蹲坐在了他的身邊。

一人一狼,同樣的白色,在天光破曉的地方,自成一道風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