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夢裏落花
頭一次看她如此在乎我,麵黃肌瘦營養不良,唉聲歎氣隻剩皮包骨。這是她對我的一點點中肯評價,也在這一天我吃到了她做的菜。飯桌上我說你怎麽發現我的,她說要不是看見你像吸了毒一樣,你以為我會管你。我說隨便隨便吧,等我掙了錢就走。她說這是你家啊,我說我要把這套房子賣了。
嘭!她奮力拍著桌子,眉頭直抽抽。我清楚她手疼,但也沒有關心她的理由:你不是恨我嗎,等我賣了這套房子就走。也許是清楚再用力拍桌子也沒有用,不多時她掏出手機問我:說吧多少錢。我說我不要你的錢,你說那就是要我的命嘍。
我辯解不是那個意思,但你最終還是往我的卡裏打了3萬塊錢。三萬塊錢買一套房,你看我傻嗎?一看我小肚雞腸的模樣,她更是露出了滿滿的不屑,那模樣但凡是人都受不了,但我可以。
瞧你那貪財的樣,明天我給你剩下的10萬。我點點頭繼續吃菜,吃完菜便躺在沙發裏看電影頻道,今天放的是怪獸屋,一部很適合死人看的電影,最起碼我和死人沒有什麽區別。安子這兩天也來看過我,他想看看我是不是更努力的找工作,或者更努力的勇往直前,但這次他輸了,輸的很徹底。我就像世界上最孤單的流浪漢,一席地一張報紙就能成為我的居所,但這種居所隻是臨時的小窩,嚴肅點連狗窩都算不上。
我是定準了C6,上麵有很多電影,好看的不好看的配備廣告。還有很多恐怖片,我在以前是不敢看恐怖片的,就算現在被嚇得渾身發抖也抱緊自己。我以為張莉會收拾好我的行李趕我走。沒想到這次有人將我緊緊抱住,她說了什麽我忘了,但我記得那天晚上沒有再熬夜。安小憶最終還是走了,從我不曾在乎的世界走到了另一個不在乎她的世界。
安子沒給我請柬,我知道他不想讓我為難,接近安總的幌子就是愛你,可我從未對你有過感情。我騙你是錯誤的,不愛你是對你的仁慈。這一晚我想了很多,在心裏從未有過你們的位置,可我卻不能忘記你。
收好行囊,我買了兩張同一個目的地的車票。小小的山峰看日出日落,天藍藍的戈壁沙漠唱歌,我想是山的話就去西藏,因為那裏是雲南的故鄉,靠近四川貴州的山山水水不是我該有的向往,我一次次探險冒險,一次次麵臨分歧。曾經遇到了人生岔路口,我會選擇對的那條一直走下去。可當我沒有了人生方向,我又對另一條不知前途的路徑產生向往。摸黑走到底吧。
我不是一個喜歡旅行的人,也不是一個喜歡旅遊的人,不是一個適合走路的人,更不是一個隻會休息的懶人。沒錯,因為我不把自己當人。我曾經想過世界上有海,但我從未想過遊泳。我想過雲南的青石小道滴著雨水,
也看到采著菱角的姑娘笑意盎然。我買了一串菱角,和周遭稀稀落落的人們飄蕩在冰冷的湖上。湖水是那般湛藍的濃綠,可我眼裏隻覺它是最黑暗最邪惡的臭水。
我又一次買了兩張南下的車票,我清楚身邊空蕩蕩的隻剩下空氣,但我還是想去澳門賭一把,結果輸的跳江那種人讓我害怕了,賭博有什麽用?還是老老實實嫖 娼吧。包房的環境非常安靜,我點了一個號碼開始享用人生第一次。說起來很不好意思,小爺到現在還是處男,不過沒關係,我已經活不下去了,所以沒有犯罪記錄的我,從此踏上了一條不歸路。
叫什麽,問你話呢!警務室有很多被抓的人,不聊不知道,一聊嚇一跳。對我來說他們真的是悲劇,有些人剛進去或者正在興頭上,結果被警察這麽一嚇,估計短時間內都雄不起來了,但我不一樣,我是穿著衣服的,所以隻要說謊圓過去就可以了。加上我曾經是個警察,所以這方麵如何委婉的繞過去我非常清楚。
但我最終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智商,那女人太蠢了,她不僅把我給供出去了,也把我招嫖的事實記錄在案,人有時候就是對自己太過自信,我以為你了解我的想法,不曾想我們的頻道壓根就不在平行線上。警察的審訊手段不采用暴力,但心理上的審訊卻讓我熬不過去,雖說曾經審問犯人的時候我很牛,但不是警察的我現在也牛不起來了。
男女在監獄裏是一定要分開的,這一點在國內的監獄尤為鮮明,而我也因嫖 娼未果,欺瞞罪責被判拘留10日。和我一個號子的人零零散散有十個,差不多過個幾天就有人進來,然後又過個幾天出去。男人,尤其是這種出來玩的男人,一旦遇到了臭味相投的賊眉鼠眼。那麽必然會再一次犯事。而老李就是這樣一個沒有主見的人,他有一個幸福到人人羨慕的家庭,妻子很漂亮,女兒也上了國內最頂尖的清華大學。說句老實話,隻要女兒把書讀出來了,他這一家餓不死。
可惜遇人不淑,老李被生生帶進了火坑,講真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進號子了,但她依然還沒有放棄老公,我有時候很想說你一頓,但最後我無法啟齒,嫖 娼無非就是嫖個刺激,作為一個有知識含量的少年,我在出去之前給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忠告:出去檢查一下,你手臂紅的不像樣。
這句話隻有個別人聽到,但他們竟把我的話當做了警告,人都是怕死的,尤其是嫖 娼會搞出什麽病大家都清楚。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原以為善意的提醒能讓他迷途知返,不料他檢查沒事以後又去嫖 娼了,這一次他老婆是真的絕望了,她想不明白為什麽我一次次容忍你,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要不是為了女兒,也隻能因為女兒。如若不是為了女兒有個爸爸,我真的受不了了。
女人一生的摯愛在床上和別的女人滾床單,要說這女人幹淨也就算了,但你卻是去嫖 娼。這在深刻意義上對女人而言是非常沉重的傷害,因為她們會想我是不是連個隨叫隨到的妓 女都不如。她們也有心會痛,她們也有愛會哭。老李半年之後突然和妻子分居了,我聽到這個消息後默默點了點頭,無藥可救的蠢貨最終還是有點人性的。
離開了這個地方我去了西藏,西藏有很多很多草原,草原上也有牧羊犬和肥嘟嘟的大綿羊,綿羊的毛可是寶貝,山羊的肉卻是珍饈。我一次次吃到了你的骨肉,又一次次獲得了生命,我想我是脆弱的,如同這消失不見的風一樣。我看見一隻小羊羔踉踉蹌蹌站不穩,出於好心想去把它扶起來,但農場主攔住我說別過去。我說那隻小羊可能腿腳不好,上去看看有什麽問題興許還能治好。
他沒有看我,敲了敲光澤暗淡的煙鍋巴回複我:看著吧,等一會。我心中對他有了很多不滿,但還是站在一邊等了很久,而我看著它一次次跌倒的樣子,更是狠狠攥緊了雙手。農場主不經意對著我的側臉笑笑,我也因它終於站起來鬆了口氣。晚飯時間他留我住宿,我說不用客氣,他說不要拒絕。藏族人民真是好客啊,我對他釀的酒非常喜歡,因為這不是酒,倒像是一杯甘甜的酸奶。
我問你怎麽不讓我扶起那隻小羊,他說小羊和人沒有多大區別,我問為什麽,他說帶我出去跳舞。星空點綴黑夜明月,圍著篝火他們唱起了民謠,我聽不懂什麽意思卻知道很好聽。夜晚是年輕人歡樂的天堂,我們在一起聊著有的沒的,然後又回到了最初的話題。小羊和你一樣,受到恩惠就會覺得給你恩惠的人是個好人。
我笑了笑沒再說話,斟上一杯青稞酒我沉睡而去。牧民的生活讓我很向往,但紮格吉瑪卻給我戴上了哈達:你心中不屬於這片草原,等你找到了打開迷惘的鑰匙再回來吧。我說也行,但我不會喝酒。她掩嘴一笑,大大的眼睛像極了天上的雲彩:那就喝我阿爸釀的酸奶吧。我說好,沒有為她留下一言為定。草原的兒女多是癡情,天空的父親總是慈母般守護兒女。
回去的路上天空沒有小雨,我喜歡這寧靜的風,所以來到了沿海城市,這裏有很多人,我不喜歡熱鬧便悄悄退了出去,然而我不知道的就是,在我退出去的前一秒有人死了,他是這個城市的市長,死因對外透露是心髒病突發,但我知道這是毒殺,因為正常的心髒病不會讓人的舌苔完全變黑。可我作為一個退伍的警察不願再回到這個崗位,因為老張的遭遇讓我對救死扶傷有了抵觸情緒,這種情緒很難撫平,也許一輩子也無法撫平。
但我現在也要嚐試一下,嚐試一下能不能走出內心的漩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