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適
開茶寮的女人
“呼,總算離開曲陽了。”我騎在馬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定親宴後那駱知縣以“養傷”為名硬是拉了我們多住了好幾日,幸好我恢複能力還算快,以後若是每到一個地方都要耽擱這麽一陣子,真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抵達邊塞!
傾雨看著我的樣子,好笑地搖了搖頭,他現在又恢複了女裝,說是出門在外這樣比較方便,其實我知道他還是不自在,畢竟這麽多年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就像他現在雖然也吃葷的,不過每次都隻吃一點點,還都是我夾給他的。反正我也不著急,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來吧。
下一站要去的地方是涼城。涼城,因涼戲聞名於世,涼戲以唱為主,配合適當的念白,唱要唱得婉轉雋永,念要念得字正腔圓,其表演形式與現代越劇相似,素有“千金念白四兩唱”的說法。涼戲經曆了兩百個風風雨雨,發展至今已儼然成為了南安的國戲。其實我本來對這個並不敢興趣,不過傾雨喜歡,我也就愛屋及烏了。
剛到城樓下,就聽到陣陣喧嘩夾雜著些鶯聲燕語——這涼城,不愧是涼戲的故鄉!走進城內,大街小巷到處有人在唱戲,隻是有些圍觀的人較少,有些則密密麻麻圍了四五圈。不過我現在沒心情看這些,當務之急還是找客棧要緊,於是免不了想到,這是住一間呢?還是一間呢?還是一間呢!偷眼看傾雨,見他似乎有些魂不守舍:“傾雨,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剛才突然發現身上的盤纏不多了。”
這陣子吃住都是知縣府供應的,連之前的店錢也是駱知縣派人去結的,也難怪他現在才發現這個問題。其實我身上帶的銀子足夠兩人開銷很長一陣子,不過這話要直說定會傷了傾雨的自尊,於是道:“要不今天我們還是住一間吧?也好節約點盤纏,明天再去街上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麽能來錢的事,也許有人請治病,或者官府裏有什麽懸賞之類的,你說呢?”
“嗯,也好。”
聽他同意了,我悄悄鬆了口氣,剛剛那話怎麽想都有些居心叵測!
來到客棧,要了間上房,我是想上房除了大床外還有張小榻,他睡床我睡塌正好,其實我隻是不想和他分開,但要是天天同床共枕我可不保證我是柳下惠。又其實一間上房可比兩間普通房貴多了,幸好傾雨沒有揭穿我那點小心思……
晚膳後傾雨出去了一段時間,我開始以為他是去解手,可回來後總覺得他臉色不大對勁,不禁擔心道:“傾雨,你不舒服嗎?臉色怎麽這麽白?”
“沒,沒有。”他支吾道。
這下我更擔心了,拉他到床上坐下:“你躺一會兒,我去請大夫。”
“別,別去,我沒事。”他拉著我的袖子,不讓我走。
“傾雨?”
“真,真沒事,就,就季信來了?”他紅著臉尷尬道。
寄信?我一臉疑惑地望著他。
“葵,葵水。”他的臉更紅了。
哦,這下我明白了,以前也聽一個老茶客提過這裏的男子一個季度會來一次葵水。
“很痛嗎?”
“還好。”
騙人,臉都白了,知道他是不想我擔心,我想了下道:“你等我下,我很快就回來。”
向掌櫃借了廚房,拿了點紅糖生薑煮了碗糖水。
“傾雨,來,把這薑茶喝了。”扶著他坐起來,讓他靠在我身上,吹了吹碗裏的糖水,喂他慢慢喝了:“舒服點沒有?”
“嗯,沒想到小蘇還懂這些。”他扯出一個有些虛弱的笑。
“我茶寮開了那麽多年,偶爾也碰到過幾個為夫郎要薑茶的,久了自然知道。”我瞎謅。將碗放到桌上,回頭,見他臉色還是不太好,就知道他剛剛是為了安我的心才那麽說的,不行,我得想個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傾雨,你上次不是羨慕沈文瑾為那冷千雲作了首曲子嘛,如今我也來為你編首歌可好?”雖然作不來曲,但現成的歌那麽多,隨便改兩個詞我還是會的。
“真的?”
“那當然,不過唱之前傾雨要先親我一下。”我逗著他。
他紅著臉瞪我一眼,背過身不理我了。
“唉,不親就不親吧,讓我抱抱總可以吧?”
拉著他偎到我懷裏,替他按揉著小腹,稍稍思考了會兒,輕輕唱道:
桐葉悠悠墜滿地
瀟瀟細雨惹人醉
悄悄問傾雨
落桐美不美
落桐美不美
說什麽王權富貴
怕什麽戒律清規
隻願天長地久
與我意中人兒緊相隨
愛戀伊
愛戀伊
願今生常相隨
願今生常相隨
“真好聽,這歌叫什麽名字?”他欣喜地望著我,眼睛裏亮亮的,使我忍不住在他唇上輕輕啄吻了下。
“還沒想好,傾雨想叫它什麽?”
“《桐雨》?”
“好。”
“我剛剛還不信,沒想到小蘇真的會編歌。”他笑道。
“哼,何止編歌,我還會編故事呢!”
“騙人。”
“不信?好,我現在就為你講一個叫傾雨的小和尚不遠萬裏去西天取經,途徑女兒國被個叫落桐的女皇帝看上的故事……”
夜深深,故事在繼續,於是這一夜,小塌沒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