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七節
第四章、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第七節
蘇婭今天準備了好多菜，她忙碌了一天，今晚上衛生局的小顧要來家做客了。
這是蘇婭盼望的重要的一天，她等這一天等的時間太久了。
之前她向甄建國打聽了許多關於小顧的事情，特別是小顧平時最愛吃的菜，她特意到菜市場把這些新鮮菜買回來，恨不得盡她的所能，把十八般武藝都使出來烹飪好這些菜肴。
小敏已經三十歲了，至今尚未嫁人，這始終是蘇婭的一塊心病。她知道她的這個寶貝女兒是個非常執拗的一個人，抱定終身不嫁的態度，這叫她非常傷腦筋。平時隻要提及這件事，她就非常反感，說不了幾句就會吵起來。現在她好不容易鬆口了，這叫她怎麽能不興奮？她相信，小敏隻是沒遇到合適的人，如果對方能夠使小敏看得滿意，難免不會打動小敏的心。她相信每個人都有緣分，隻是緣分未到罷了，緣分到了就是想把他們分開都不成啊。是啊，人心都不是鐵打的、石頭做的，這回啊，就是鐵石心腸也要將她化解。
昨晚上，她想了一夜，今天一大早就把甄建國叫醒，關照他說：“老甄啊，聽說這個小顧人比較木納，不太愛說話是不是？”
甄建國說：“你打聽這個幹啥？人生下來就是這個脾氣，改不了的。”
蘇婭說：“我不是讓他改，我的意思就是讓他跟小敏見麵時說話機靈點嘛。”
甄建國問：“你說說，怎麽個機靈法？”
蘇婭說：“你想想看，咱們小敏平時最喜歡什麽？”
“喜歡什麽？”
蘇婭生氣了，說：“哎，你怎麽反問起我來了？我問你，小敏平時的最大愛好是什麽？”
甄建國想了想，說：“喜歡看小說啊，她最喜歡看網頁上的小說了。”
蘇婭高興起來，說：“這就對了，小顧平時喜不喜歡看小說呀？”
甄建國說：“我從來沒見他看過什麽小說書，他隻看專業書籍。”
蘇婭有發愁了，說：“這可咋辦呀？”
甄建國說：“每個人的愛好都有所不同，你不能強求他們在興趣愛好上一致啊。當初我追你的時候，我倆的興趣愛好就不同，可我就是不信邪，發揚窮追不舍的精神，才把你追到手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怕到時小顧和小敏沒有共同語言是不是？沒關係，如果小顧談他的專業，小敏沒有理由不聽的。”
蘇婭說：“小顧如有你身上一半的本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去跟他說，見了麵以後，讓他主動點，多和小敏說說話，這樣才能交流嘛。”
甄建國說：“我知道，我會關照他的。”
蘇婭這才略略放下心來。
小顧全名叫顧長根，今年三十五歲，老家在內地農村。農村的孩子家境都比較貧窮，從小他邊讀書邊放羊，羊吃飽了，他的書也讀好了。他的學習成績出奇的優秀，考上了縣級重點高中後，家裏把羊都賣了，供他上學。後來又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為了減輕家裏的負擔，他利用課餘時間做家庭輔導老師，專門輔導那些學習成績不好的貴族子弟，掙來的錢維持他的學業。大學畢業後，正好碰上那年的國家公務員考試，他也去報名參加，結果以優異成績被錄取，進了甄建國所在的區衛生局當了一名國家公務員。他平時很少講話，工作之餘就是看書，給人的總體印象是個“書讀頭”，就是啃書本的蛀蟲的意思。工作一年以後，他又進了原來的那所大學，利用星期天和晚間的時間攻讀研究生，等到研究生考了出來，他已經三十出頭的歲數了。甄建國對他的評價是：他雖然話不多，但他工作勤奮，原則性很強，有一定的組織和活動能力。
別人曾經給顧長根介紹過女朋友，他平時的話就不多，一見到姑娘臉就紅，尤其是見到漂亮的姑娘。那些姑娘跟他接觸過以後，都嚇跑了，給他的評價是：“像塊木頭疙瘩，沒情趣！”
這次上門，甄建國的心裏很不踏實。他對自己的女兒非常清楚，女兒想找什麽樣的人，這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但在蘇婭的一再堅持下，他百般無奈地同意了，就讓他們見一次麵吧，誰知道會有什麽結果，多數是談不成的，他心裏默默祈禱，但願不要弄得太僵。
晚上八點，顧長根來到甄建國的家，手裏提了一盒點心。
“老師、師母、師妹，你們好！”
蘇婭迎了上去，接過他手中的東西，問道：“怎麽來的這麽晚？都等你呢，快上桌吧。”
顧長根說：“師母，我已經吃過飯了。”
蘇婭急了，問道：“不是說好的嗎，到我家來吃晚飯，怎麽變啦？”
顧長根說：“我怕麻煩你們，所以就在外麵隨便吃了點。”
蘇婭說：“嗨，你這個人啊……我不管你吃沒吃，都等你到現在了，快上桌再吃點！”
顧長根無奈地說：“那好吧，師母，我上桌啦。”
甄建國氣得直搖頭，可怕的一幕終於出現了，這是他最最擔心的。幸虧顧長根答應再吃點，否則他真的要發作了。
蘇婭問：“小顧，喝點什麽酒？”
顧長根說：“什麽，還喝酒？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
蘇婭笑了起來，說：“這小顧真逗，喝酒還要有思想準備的。”
甄建國用眼睛瞪著顧長根，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顧長根說：“既然師母讓我喝酒，我就喝一點吧，其實我根本不會喝酒。”
蘇婭說：“那就來點紅酒，我給你少倒一點好了。小敏，你也喝點吧。”
甄敏一直在觀察這顧長根，她覺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從政府機關裏出來的人竟然如此拘泥、如此不懂世故，真的是少見。她的心裏暗暗發笑，這個人怎麽選出來的，這就是父親未來的接班人，他能當好這個區衛生局長嗎？這不得不叫人懷疑。她勉強同意和顧長根見一麵，純粹是為了應付場麵、完成任務。於是她點頭說：“好吧，我也來點紅酒。”
甄建國說：“小顧啊，今天的菜都是你師母的拿手好菜，飯店裏都吃不到的，你嚐嚐。”
蘇婭夾了一隻獅子頭，放在他的碗裏，說：“別光顧了喝酒，吃菜呀。”
顧長根放下酒杯，吃了一口獅子頭，說：“好吃，真好吃！”
甄敏說：“我們平時都吃不著的，這還是托了你的口福呢。”
顧長根興奮地說：“真的嗎？那我這次來的太是時候了。”
甄敏問道：“你愛不愛吃？”
顧長根說：“愛吃。”
甄敏說：“那你就多吃點。”
顧長根說：“這裏的菜光聞聞味道就夠了，多香啊！”
蘇婭輕聲對甄建國說：“你不是說他不愛說話嗎？你看他多高興啊！”
甄建國也輕聲對她說：“這都是我教的。”
蘇婭說：“看不出你帶徒弟還真行啊，要教他怎樣說話，真了不起！”她對顧長根說，“小顧啊，你喜歡吃師母做的菜，那你以後要常來啊。”
顧長根說：“隻要你們歡迎，我一定會常來的。”
蘇婭說：“看你這孩子說的，我們怎麽會不歡迎你來呢？”
顧長根舉起酒杯，說：“師傅、師母，師妹，這杯酒我敬你們。”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杯中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蘇婭說：“小顧，你慢點喝，這樣喝酒要傷身子的。”
顧長根說：“我喝完了，也吃飽了，謝謝師傅師母的招待。”
甄建國問道：“你真的吃飽了？”
顧長根說：“師傅，我吃飽了。”
甄建國說：“那好吧，你先坐沙發那邊喝茶，我馬上也吃完了。”
顧長根答應了一聲，離座坐到沙發上。
甄敏望著顧長根，心想這小子跟詹雯怡倒蠻配的，兩個人年紀差不多，詹雯怡心裏還惦著這小子呢，倒不如幫她介紹介紹，也成全了一樁美事。想到這裏，她對蘇婭說：“媽，吃完飯，我想單獨跟顧局長談會兒話。”
蘇婭一聽，心想有戲了，於是對甄建國說：“老頭子，咱們到裏屋看電視去，讓他倆在這裏喝會兒茶吧。”
甄建國心領神會，三口兩口把飯吃完，盤盤碗碗的都朝廚房裏一放，也不洗了，走進裏屋，把門一關，看起電視來。
客廳裏就剩下甄敏和顧長根兩個人了。甄敏想，我要先了解了解他，以後見著詹雯怡也好有個交代呀。
“顧局長……”
顧長根說：“先別叫我局長，現任的局長是我師傅，我還沒有正式上任呢。”
甄敏說：“這有區別嗎？我爸爸還有幾天就要退休了，你馬上就要當局長的。”
顧長根說：“隻要你爸爸一天沒有退休，他就是局長。”
甄敏說：“這你倒分得挺清楚的。好，不叫你局長，那叫你什麽？”
顧長根說：“就叫我長根吧。”
甄敏問道：“長根，你有什麽愛好嗎？”
顧長根說：“我的愛好就是讀書、看書。”
甄敏又問：“平時都看些什麽書？”
顧長根說：“看一些專業之類的書籍，比如《環境衛生對人類發展的影響》之類的。”
甄敏問道：“平時不看小說之類的書嗎？”
顧長根說：“從來不看，我覺得看這種東西沒有一點實用價值。”
甄敏說：“可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都是工作狂，一天緊張的工作下來，看看網絡小說，才是一種放鬆吧。你知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愛看哪一類的小說嗎？”
顧長根搖頭說：“這我更不清楚了。”
甄敏說：“我告訴你吧，現在的年輕人就愛看玄幻小說，沉湎於虛幻和迷惘之中。”
顧長根問道：“那你呢，你喜歡看哪一類的小說？”
甄敏說：“我喜歡看都市小說，但不喜歡看愛情的，看到那一段就會跳過去的。”
顧長根問：“那是為什麽呀？”
甄敏說：“現在的戀愛故事情節都差不多，千篇一律，沒什麽新意，所以我不愛看。”
顧長根說：“我也有同感。”
甄敏問他：“長根，你談過對象沒有？”
顧長根說：“也算談過吧，有的隻見過一次麵就不談了。”
甄敏點點頭，說：“你是屬於半傳統型的，難怪人家姑娘不喜歡你。”
顧長根好奇地問：“什麽叫半傳統型的？”
甄敏解釋說：“這是我自己創造的新名詞，意思是說你既有上一輩人身上的傳統，又有新一代人身上的創意。”
顧長根問道：“什麽是上一輩人的傳統？”
甄敏說：“就像我爸媽這樣的呀，他們這一代人有一種精神寄托，他們就是為這種精神寄托活著的。我們這一代人就不一樣了，我們比較現實，跟他們完全不一樣。”
顧長根說：“我懂了，你是說，我們這一代人和上一代人的人生觀、價值觀不一樣，是不是？”
甄敏說：“對，你說的完全正確！長根，你跟我說實話，這次為了見我，我爸教沒教過你什麽？”
顧長根說：“有教過的，他讓我跟你談話時，要盡量順著你的意思講。”
甄敏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你這個人真有意思，太老實了，我喜歡。”
顧長根說：“可我一見到你，把他事先教我的話全給忘了，隻好跟你實話實說。”
甄敏說：“你跟她真是天生的一對。”
顧長根問道：“跟誰？你說跟誰是一對？”
甄敏說：“我是說，你跟我的一個朋友脾氣倒是很相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