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差陽錯、抱得美人第九節
第二章、陰差陽錯、抱得美人第九節
那一年北大荒的冬天特別冷。已經當了連長的蘇婭到開荒營的營部開完會，準備回四十八連。
開荒營焦營長說：“蘇連長，天色已經晚了，就在營部住一晚上吧，明天天一亮再走。”
蘇婭說：“不拉，營長，這段路我熟，從這兒到連隊一共才十幾裏地，有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還是住一晚上吧，走夜路不安全。要不，我打個電話讓他們半路來接你。”
蘇婭說：“千萬別營長，今天他們上山扛了一天的木頭，讓他們早點休息吧，我不礙事的，夜路走慣了。”
焦營長說：“那好吧，到了連裏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打電話，好讓我放心。”
蘇婭答應道：“那是一定的，您放心吧。”
以往每次到營部開完會，蘇婭總是一個人走著回連隊。一來她膽大，黑燈瞎火的夜路走慣了，再加上剛下完雪，路上白茫茫的一片，咋一看去如同白晝一樣。二來她也從來沒有遇上過什麽意外，一直非常順利。但這一回不同了，她走了將近一半路程地時候，突然天色大變，驟然間刮起了大煙泡。一陣陣狂風卷起了地上的積雪，鋪天蓋地的迎麵刮來，刹那間把天和地連成了一片，整個天地之間全部籠罩在白色的雪霧當中。狂風帶著積雪咆哮著，撲打著她的臉頰，使她根本無法睜開雙眼，辨不清哪裏是路哪裏是田野。她覺得氣溫在急速下降，寒風已經刺透了她身上穿的棉襖，直刺她的肌膚。蘇婭過去聽說過東北的大煙泡，遇上這種天氣最好不要出門，否則極有可能凍死在野外，被人們傳說的働天地泣鬼神的事，今天卻叫她給遇上了。她心想不好，趕緊加快腳步，可為時已晚，此時她已經迷失了方向。
再說焦營長送走了蘇婭以後，心裏總感到有點不踏實，好像有種預感，要發生什麽事情似的，心神不寧。他拿起話筒，不斷地詢問四十八連蘇婭是不是已經回到連隊，而每次對方的回答都是“還沒到呢”，這下他更加坐立不安了，心情焦急，不斷地一支接一支抽煙。忽然他聽到窗外有人喊道：“外麵開始刮大煙泡啦！”他心裏一沉：不好，這下蘇婭要遭殃了！他後悔當時自己沒有再堅持一下，讓蘇婭留在營部過夜。
事不宜遲，他一麵趕緊把營部所有人員都組織起來，吩咐道：“你們八個人順著通往四十八連的方向一路尋去，路上你們要互相照應，千萬不能走散了！”一麵撥打四十八連的電話不斷地詢問情況，可是電話已經打不通了，顯然，電話線已經被暴風雪刮斷了。
甄建國這一晚早早的就躺下了，扛了一天的木頭累得他腰酸背痛的，他想早點休息。可不知為什麽，他躺在炕上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腦子裏一直閃現蘇婭的身影。想當初他報名來開荒營，多一半的原因就是想跟蘇婭在一起。他知道蘇婭看不上他，這點他有自知之明，他長得瘦小，跟亭亭玉立的蘇婭很不般配，可不知為什麽，他心裏就是放不下她。他聽到窗外的暴風雪呼嘯的聲音，心裏擔心著蘇婭的安危。
“大個子，快醒醒！”他使勁地推動葛勝利。
“你瘋啦？”葛勝利迷迷糊糊睜開眼睛，“幹了一天的活，你不累啊？”
甄建國說：“大個子，快起來吧，你聽聽，外麵是什麽聲音？”
“什麽聲音？風聲唄，把我推醒就為這事？你也太不夠哥兒們了吧！”
“大個子，別瞎咧咧了，蘇連長到營部開會，到現在還沒回來，你說會不會出什麽事情？”
“不會的，外麵刮這麽大的風，營部會派車送她回來的。”
“你見過她哪次是坐車回來的？”
“這倒是沒有過。不過，刮這麽大風，備不住她就在營部住下了呢。”
“不可能的，她絕對不會在營部住下的！”
“你這麽肯定？”
“我就是這麽肯定！”
“她告訴你的？”
“她沒告訴過我。”
“瞎起哄，我睡了。”
“你敢？”
葛勝利無奈，隻得跟著他從炕上爬起，穿好棉衣，戴上狗皮毛，又把門上掛的一件棉大衣給披上，把臉用圍巾捂上，隻露出兩隻眼睛，全副武裝以後，這才出了門。
兩人出門以後，急衝衝的朝營部方向一路摸過去，很快就消失在暴風雪之中。
再說蘇婭頂著風雪，掙紮著一路走來，摔倒了又爬起來。她不知她現在身在何處，但她不敢停下腳步，她知道，如果停了下來，很有可能會被凍僵的。她現在急切盼望暴風雪快點停下來，或者天快點亮起來，這樣她就可以辨別目前她所處的位置了。可暴風雪還在肆虐，絲毫沒有停下的意思。她已經精疲力盡了，頂著暴風雪不斷地向前走著，暴風刮得她睜不開眼睛，一路上她不知摔倒了幾次，每次摔倒她都掙紮著爬起來。她的雙腳已經筋疲力盡了，在四周裏想尋找一個避風的地方，可她的潛意識不斷告誡自己，要繼續往前走，絕不能趴下，趴下了就很有可能再也起不來了。
甄建國和葛勝利兩個人被暴風雪吹得一路小跑，嘴裏還不斷地大聲呼喊：“蘇婭、蘇連長，你在哪裏？”可是四周除了風聲以外，什麽都沒有聽見。
也不知走了多遠，走了多久，葛勝利問道：“咱們這是在哪兒呀？”
甄建國問道：“你大聲點，我聽不見。”
葛勝利湊到他的耳邊，大聲喊道：“咱們這是在哪兒呐？”
甄建國看了看四周，皺起了眉頭，說：“不知道，完全看不清方向。”
葛勝利問道：“咱們走的方向對不對呀？”
甄建國說：“不管對不對，咱也隻能這樣去找了，願上天保佑她，讓我們能夠順利地找到她。”
葛勝利說：“建國，這種天氣連野獸都不會出沒，蘇婭她應該不會離開營部的吧？”
甄建國說：“大個子，你聽我的，她肯定已經走出來了，這會兒她應該在回連部的半路上呢。”
葛勝利說：“建國，我怎麽總覺得咱們走的方向不對頭呢？我有種預感，咱們肯定跟蘇婭走岔了。”
甄建國說：“別胡思亂想了，快點走吧。”
葛勝利說：“我聽你的，你總有道理。”
“跟緊我了，別拉下。”
“放心吧，拉不下。”
甄建國突然喊道：“不對，咱倆走錯方向了！你看，前麵就是小樹林！”
葛勝利放眼望去，不遠處確實是一片黑黝黝的樹林，這說明他們已經走偏了方向。“現在咋辦？”他問。
甄建國說：“不管怎麽樣，咱先進林子裏看看再說。”說著他率先走進了林子。
大自然的力量是如此的巨大，暴風把曠野上的積雪刮起後，又把厚厚的雪堆到了樹林裏。甄建國和葛勝利踩著厚厚的積雪，走進了樹林。暴風雪終於停止了肆虐，剛才還是漫天的風雪，這會兒卻變得異常安靜，朦朧的月色下，四周一切都變得靜悄悄的，沒一絲動靜。樹林變得有些鬼魅，樹枝變得有些猙獰。
葛勝利說：“建國，咱離開這兒吧。”
甄建國說：“大個子，你眼神好，仔細看看，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葛勝利望了望，說：“沒什麽不一樣的，都是厚厚的積雪。”
甄建國手一指，說：“大個子，快看，那是什麽東西？”
葛勝利說：“在哪兒呐、哪兒呀？噢，那是個小雪堆。”
甄建國說：“咱過去看看。”
他倆走到小雪堆跟前，甄建國蹲下身子，用手去扒拉那雪堆，扒拉了幾下，突然看見了一頂棉帽。他拿起那頂帽子一看，心裏一陣顫抖，這正是蘇婭平時戴的棉帽。“蘇連長！”他叫了一聲，猛地用手刨起那堆雪來。
蘇婭終於被刨了出來，她已經被凍僵了。
“大個子，快，她還有呼吸，咱倆先把她抬出林子。”
他倆把蘇婭抬出樹林後，甄建國趕緊脫下棉大衣，蓋在蘇婭身上，葛勝利把她背了起來，一路迅速的向連隊奔去。
暴風雪停下以後，電話又恢複了正常。焦營長得知蘇婭的消息後，馬上派了一輛卡車，連夜把蘇婭送到場部醫院搶救。
蘇婭的一條命就這樣撿了回來。她非常感謝甄建國，當麵向他道謝。
“沒什麽，”甄建國隻是淡淡地一笑，“應該的。”
“你是怎麽想起來要去找我的？”蘇婭總感到有些怪怪的，忍不住問道。
甄建國隻笑不答。
“那你又是怎麽想到的要到樹林子去找我的？”
“歪打正著唄。”
“真是神了，營部派了八個人都沒找到我，你一出馬就找著了，看不出你一個小個子還挺有本事的。”
甄建國故作神秘地說：“這就叫鬼使神差，你想知道什麽原因嗎？”
“當然。”
“那你把耳朵湊過來，我告訴你。”
蘇婭真的把耳朵湊了過去。
甄建國在她耳邊輕聲說：“我倆是心有靈犀嘛。”
蘇婭的臉頓時通紅起來，就像一朵桃花，那樣嬌豔、那樣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