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萬事屋(3)
第三章 萬事屋（3）——永痛
永生，即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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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葉落突然捏著白凡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周圍的人都是一片喧嘩，更甚的小雪發出了一聲尖叫，葉落猙獰的臉上眉頭一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便讓小雪乖乖地收住了聲音。
習紫悠閑地喝著不知道哪裏來的紅茶，邊喝邊看戲，一點幫忙或者阻止的意思都沒有。外麵的雨幕仿佛為這絕美的人影配上了最佳的背景。
“對..對不起。”白凡沒有去掙紮，而是認命般地任由葉落抓著，隻是從口中艱難地擠出了這句話。
“對不起？”葉落不屑地重複了一遍，臉上的猙獰更甚，“嗬！還真是天真呢！說一句對不起有什麽用！”
沒有人說話，葉落用力地捏著白凡細小的脖子，嘈雜的雨聲將白凡痛苦地掙紮聲掩蓋了下去。
“對不起。”白凡依舊這麽說。
葉落深吸了一口氣，雖然他並不用呼吸，但是有些習慣，他改不掉，也不想改。他閉上了雙眼，雨水把所有人都打濕，卻滅不了葉落滿腔的似乎要溢出來了的怒火，沒有人在意雨水，隻是對葉落的怒火噤若寒蟬。
“我不明白，”葉落沉重地說道，“我才多久沒有回來？嗬，你們就給我搞出這樣一檔子事來？”
雨水淅淅瀝瀝，地上的裂縫開始堆積積水，依舊沒人開口，幾乎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不發一語。
習紫依舊是一言不發地喝著紅茶，而隨著白凡過來的老頭和十幾個男男女女還有石雨小雪兩兄妹仿佛被施了定身術似的佇立在雨中。
“那個…”石雨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情況，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葉落冷冷地打斷了他，同時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凡那有些痛苦的臉，“哼”了一聲，右手一揚一甩，便狠狠地將白凡幼小的身體摔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轟”的一聲，裂痕從白凡身下散開，白凡痛苦地蜷縮了起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與此同時，習紫絕美的臉上也閃過一絲同情，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也沒有人能阻止得了葉落，但是，她還是有點兒為這個看似小男孩的被她視作弟弟的人擔心。
白凡沒有抱怨，隻是慢慢地爬了起來，低著頭，又冒出了句：
“對不起。”
葉落一聽到這句話便再次發作了，踏前一步用右手再次捏住了白凡的脖子狠狠地往地上按去，一聲爆炸聲響起，幾塊小小的碎石飛開，揚起的積水濺了一身，葉落半跪著，白凡的上半身被狠狠地砸在石頭地上，雙手雙腳不由自主地揚起。
巨大的痛苦和眩暈感並沒有讓身為高級血族的白凡暈厥過去。與此相比，心裏的痛苦對他來說反而更為難受。
“我真恨不得殺了你。”葉落將頭靠近白凡的耳朵旁輕輕說道，長長的劉海濕透垂在了地上，蓋住了他猙獰的麵孔。
“對不起。”白凡隻是這麽說。
“嗬嗬。”葉落幹笑了兩聲，“又是這句話，看來我真的要給你點深刻點的記憶了。”說罷，便站了起來，同時將白凡提了起來，左手收到腰部，握起了拳頭，作勢欲打。
“不要再這樣了！”小雪鼓起勇氣喊道。
可是白凡幼小的身體依舊飛快地飛了出去，在十幾米外的地上“碰”地砸下，並滾了幾個圈才算是減盡了葉落的力量停了下來。
小雪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什麽要這樣！”小雪衝上前去，對著葉落拍打。
葉落沒有抵抗，沒有在意她的攻擊，如果那也能算攻擊的話。他隻是看著地上的白凡，高級血族並沒有那麽脆弱到會因為這一點小小的攻擊而倒下。
白凡忍住疼痛靜靜地站了起來，並沒有去阻止小雪，葉落回來了，他也失去了發號施令的資格，現在去阻止小雪反而會讓葉落更加生氣。
穿著西裝的類似管家的老頭靜靜地拉住了小雪，在小雪詫異的目光中對她搖了搖頭，白凡對他投去了一抹感激。
“對不起。”他隻是這樣說。
“哈？做錯了什麽？”葉落冷笑著說道，“錯多了！錯大了！你，還有你，”他指了指石雨和小雪，“你們兩個的存在就是個錯誤，做錯了什麽？不用猜我也知道，一定是在你們快死了的時候他給了你們第二次生命吧？哈哈，真好笑，翅膀硬了是吧？天下無敵了是吧？規矩和規則都忘記了是吧？良心都丟掉了是吧！”
“為什麽救了我們就是錯？他沒有錯。”小雪依舊辯解著，雖然柔弱的身體在顫抖，但是她還是擋在白凡和葉落之間。
“對不起。”他隻是說，小雪詫異地回頭看向白凡。
“哈哈哈哈，真是好笑！”葉落的聲音冷冷的，臉上也沒有一點要笑的意思，“救了你們？這就是所謂的被宰了還要對人家感恩麽？白凡，三年不見，你出息了啊！這種坑了人人家還感謝你的感覺不錯吧！啊？不錯吧！”
白凡“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額頭用力地砸在石頭地板上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對不起。”
葉落一步步地向前走去，小雪顧不得驚訝白凡的動作，轉過身來張開雙臂擋住了葉落。
“他沒錯，都是我們自願的！”少女用堅定的聲音說道。
“自願？”葉落停住了腳步，“自願成為永生的高貴的血族？別開玩笑了！你以為這是什麽好玩意兒嗎？永生，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你懂嗎？被永遠填不滿的饑餓欲望所支配，不得不去殘殺一個個曾經的同類的感覺，你懂嗎？拚命想要控製自己，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個的所重視的在自己嘴下倒下的感覺，你懂嗎？成為一個隻為欲望而生的行屍走肉的感覺，你懂嗎？”葉落有點兒歇斯底裏。
“你以為他救了你們，給了你們第二次的生命，給了你們永恒的生命，你不知道的是，他把你們拖進了永痛的地獄啊！你以為擁有強大的力量能給你自由的生活？你錯了，你隻是進入了一個更加血腥、更加黑暗、更加赤裸裸的世界而已！”不知何時，葉落的臉上已經流下了眼淚，他把頭高高地仰起，其他人，早已淚流滿麵。
習紫突然感覺紅茶有點澀，眼眶通紅的她轉過了臉去。
小雪仿佛被嚇傻了，怔怔地看著眼前仿佛小孩般無助的葉落，嘴巴張了張，卻又不說不出話來，身體一軟，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
神秘而強大，卻又無助，這是他麽？那個之前令自己和哥哥絕望的存在，也是傳說中失蹤了三年的神秘的萬事屋的店主，也是首領他們思念的人麽？
原來，他也隻是個人而已啊。
良久，深深地歎息聲響起。
葉落轉過了身去，但並沒有移動腳步，隻是低著頭站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隻有那雨一直下，就像是無聲的默片，在雨幕中，一片沉寂的一群人被淋濕在雨中，無言流淚，反而更令人黯然神傷。
“喵~”突然，無聲的默片裏響起了輕柔的貓叫聲，好似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直接在耳邊響起，打破了這沉重地氣氛。
一條長著兩條尾巴的藍色怪貓從雨中跑來，速度飛快，原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消失不見的小諾回來了，小諾絲毫沒有在意主人的沉重心情，蹦了兩下便熟悉地蹦上主人有點低垂的腦袋，在主人濕漉漉的頭頂趴了下來。歪著頭，血紅的貓眼看向了習紫，帶著些許疑問。似乎在問：為什麽氣氛會這麽沉重。
習紫也看向了小諾，嘴角勉強扯出微笑，卻是搖了搖頭。
小諾不懂，隻得放棄，小小的身子扭了扭，滿足地趴在主人頭頂睡著了。
又是一片沉默，隻是不同於原來的沉重，灰色被小諾的到來衝散了。
“起來吧。”葉落突然說道。
白凡沒有猶豫，爬了起來，對於葉落的命令，他從來都是毫不猶豫地執行，隻是他也知道，這個錯是在太大，所以他低著頭，等待著葉落的處罰。
雖然他可以逃跑，但是他從沒想過，不是逃不逃的掉的問題。
就算是死也不能彌補的錯誤已經犯下，他便不會去逃避，否則不僅辜負了葉落對自己的信任，也背離了自己的良心。
當力量強大到常人所不能限製的程度的時候，那就隻能自己控製自己。
如果擁有了力量卻失去了本心，這便不是自己了，而隻是力量禦使下的行屍走肉。
但是，身為血族，在無時無刻的饑餓和永無休止的欲望下，他們更加難以控製自己，畢竟，人是屈服於欲望的生物。
所以，他們比常人更加極端，要麽是完全的行屍走肉，被欲望所控製，要麽就拚命抑製自己的欲望，控製自己不去傷害別人，從而生活在永遠的痛苦中。
永生，即永痛。
難道，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