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_第九章 梅家

梅謹的眼簾微微斂了一下,隨即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無奈而同情的笑意,輕聲道:“說出來怕是你不信,我今日本來是出來會友的,結果好友爽約,我隨便走走,路過莊子討口水喝,結果……”

梅謹的話沒說完,但良辰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長長的“哦”了一聲,特別體貼地安慰道:“沒事沒事,勝敗乃兵家常事,節哀順變……”

梅謹……

木屯……

“嗬嗬,良辰總是語出驚人,”淡淡地笑了笑,對於應付眼前這樣的良辰,他似乎沒必要太過擔心,頓了頓,梅謹挑了挑眉,看了看似乎有備而來的兩人,疑惑追問道,“良辰你們,不是路過吧?”

兩人瞬間囧了一下,對視了一眼之後,果斷選擇說謊。

“哈哈,不是路過,勝似路過,馬上就走,馬上就走。”打著哈哈敷衍著,良辰此刻有些苦惱,雖然遇見搖錢樹還救了他挺讓人高興的,可是,他們現在有任務在身,還救了一個拖油瓶,怎麽看也不是拉攏關係的好時機……

憂愁地蹙眉,良辰不斷地拿眼瞅一旁呆傻地嗬嗬笑著流口水的莊主,為什麽,要救他呢?

好憂傷。

心頭如算盤一樣滾動著,最終千絲萬縷的心緒也隻是化成了幽幽的一口氣,從她的嘴裏歎了出來。

自己選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這邊的梅謹一直在暗中留意著良辰的舉動,自然也捕抓到了這深深的一口氣。

他抿了抿嘴:“良辰看起來似乎有什麽苦惱,不知道我是否有這個榮幸,可以為良辰分憂?”

良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隨即又暗了下去,抬手掩了一下嘴角,眼角也跟著耷了下來:“實不相瞞,我這次會恰巧與你相遇,是因為我們手上的盤纏用完了,聽聞劉莊主為人向來喜愛行善積德,於是便想著過來討頓飯吃,沒想到……”

良辰自然不知道劉夢梅是幫梅謹做事,但是劉夢梅家裏有個信佛的老母親,逢年過節都會給城裏的窮人乞丐派發食物,她這麽說,倒也不會錯。

想到這,她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繼續說道:“莊主居然遭遇仇家毒手,被毒傻了。”

三言兩語將自己的過錯撇得一幹二淨。

梅謹的嘴角微微一彎,唇邊的笑容頗是真誠:“良辰若是相信我,可以將劉莊主交於我帶走,所謂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良辰還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當好好照顧劉莊主。”

她其實剛剛就是在打這個主意,隻是一時沒想好說辭,這才苦著臉不說話。

“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不同於良辰的感激涕零,本來對梅謹就沒有好印象的木屯,在梅謹話落之際,就尖酸地諷刺道。

臉色一黑,良辰的嘴角詭異地勾了起來,衝著對麵神色不動的梅謹大大一笑:“我家下人,書沒讀好,淨愛說反話,容我回頭,好好教育……教育……”

轉頭的瞬間,木屯瞬間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被良辰毫不留情擰住的嫩肉,此刻疼得跟師傅的板子似的,直叫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不動聲色地看著麵前如同耍寶一樣的二人,梅謹臉上淺笑不變,等良

辰話落,才輕聲笑道:“良辰木兄真是感情深厚,看著讓人羨慕。”

剛剛還齜牙咧嘴邊掙紮邊朝他瞪眼的木屯巴,狀似十分受用地勾了勾唇。

聞言,頓時停下了動作,哼了一聲,揚了揚下算你會說話!

良辰……

梅謹見她不說話,嘴角微揚,又問道:“方才你說,盤纏用完了?”

“是。”

木屯見她答得幹脆,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卻被她猛地回打了一下。

“那正好,我家什麽都不多,就是銀子多,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不如良辰與木兄隨我一同到我的莊子裏用膳,也算是我回報良辰救命之恩的另一種方式?”

方才還掩著嘴角抽泣的良辰眼底一亮:“你說的可是當真?”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良辰的眉角都笑彎了:“我就欣賞你這種知恩圖報的男人!”

既做了好事,又不用自己扛這個包袱,這樣的結果真是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她的眼睛似有似無地瞥了劉夢梅一眼,轉身,肩膀抖得更厲害了,不知道的人,權當她是在同情劉夢梅的遭遇,隻有她身旁的木屯看見她微微上揚的嘴角,她在笑!

倒是苦了木屯,良辰隨手救下的人,而梅謹又表示自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扛劉夢梅的苦力活自然就落到了木屯身上。

好在梅謹的莊園住的並不遠,步行也不過才一盞茶的時間。

良辰抬眼看著眼前這座雖然比不上皇宮,但亭台樓閣,樹木山石處處點綴得優雅不俗的園子,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語言能力。

她看向梅謹:“這園子是你的?”

“正是。”梅謹笑吟吟地應道。

後麵跟上來的木屯聽見兩人的對話,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莊園,肩上的人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驚起一堆灰塵。

等到漫天的灰塵落下,隻見梅謹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良辰看著隻覺得麵熟,看了好半天才想起來,那是梅謹的書童藍書。

藍書瞥了地上的人一眼,眼底閃過一絲驚訝,猛地抬頭去看梅謹,見梅謹依舊笑吟吟地看著良辰,隻好將滿肚子的疑問壓了下去。

良辰捕抓到藍書的那抹驚訝,卻全當他是在驚訝劉夢梅的精神狀態,她假咳了兩聲,將地上的劉夢梅扶好,訕訕地朝梅謹笑了笑:“那麽,我們就此告別了。”

“不進去休息嗎?”

她連連擺了擺手:“不了,我們還要趕路,有緣再見吧。”

說著,拽著木屯就要離開。

“慢!”身後傳來一聲輕喝。

良辰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梅謹。

隻見梅謹從腰間掏出了一塊玉佩,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玉佩已經被他塞到了她的手裏。

入手冰涼,通體呈乳白色,沒有一絲雜質,良辰不會看玉,卻也能辨識出,這是一塊上等的好玉。

她摸索著玉佩上的雕花,雕花的紋路清晰可見,古樸典雅的紋路圈圈繞繞,最後組成了一個漂亮的“梅”字。

良辰看著玉佩發了好一會愣,還是梅謹的聲音將她從思緒中

拉回了現實:“梅家在君天國有不少的商鋪,你若是實在缺錢,憑此玉佩到帶有梅花標誌的商家,向他們出示玉佩,自然就能獲得相應的錢財,切莫再去偷搶了。”

良辰的嘴角微揚,兩手抱拳,朝梅謹鞠了一躬:“多謝梅兄。”

說完,便將玉佩揣進懷裏,拽著木屯離開了。

身後的梅謹隻是嘴角微揚,頗是真摯地看著離去的兩人,仿佛在恭送兩位貴客一般。

一直到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梅謹眼底的饒有深意,才慢慢浮現出來。

“公子,這劉夢梅該怎麽處置?”藍書有些迫不及待地問了出口。

梅謹瞥了地上的人一眼,地上的劉夢梅咿咿呀呀地揮舞著手臂,嘴邊有口水不斷流下,怎麽看也不像是裝的。

“養著,別讓他死了。”梅謹淡淡地說道。

藍書愈發不解:“可是您之前不是說要……”

梅謹卻笑而不答,隻是這笑意,絲毫沒有到達眼底的意思。

藍書見他不回答,從兜裏掏出了一塊小紙片,躊躇著說道:“公子,剛剛收到了那邊的飛鴿傳書。”

梅謹沒說話,微微一笑,雙眼微眯,示意他往下說。

“霍姑娘離開紅塵局後,便投河了,有一位老漁夫說,霍姑娘投河的當晚,他曾經見到有人從河裏撈起了什麽東西,可是當時天色已晚,被撈起的人是不是霍姑娘,加上距離又遠,他看不清楚,至於霍姑娘的去向……”藍書一頓,頭皮也跟著麻了起來:“霍姑娘最後一次出現在眾人麵前,便是那一次投河,從那以後,便沒有任何人看見過她。”

“你的意思是說,完全查不出這段時間她去了哪裏?”

身前突然傳來了一陣冷流,讓藍書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卻又不得已,應了一句:“是。”

梅謹的眼睛依舊微咪,隻是不再存有絲毫的笑意。

紅塵局外的那條河,水流湍急,正是因為如此,霍羽柔跳河的第一時間,才沒能被及時救上岸。

然而水流湍急,不代表就活不下去了,尤其是,對方是霍羽柔這樣的女人!

梅謹的心緒一轉,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眼神淡淡地瞥了地上的人一眼。

可是,這個霍羽柔,真的是那個為自己出生入死的霍羽柔嗎?

就在藍書準備拎著劉夢梅退下的時候,又聽見他問了一句:“霍羽柔的師門裏,可有懂醫術之人?”

藍書思索片刻,搖了搖頭:“沒有。”

霍羽柔是孤兒,從小被她的師父收養,而霍家上上下下又是練武之人,別說醫術了,就是連跟醫術沾邊的人,都沒有。

聽到藍書的回答,梅謹臉上的笑意越發的耐人尋味。

藍書見狀,小心翼翼地問:“公子可是發現了什麽異常?是否需要屬下去將她追回來?”

“不需要。”梅謹聲音淡淡,風一吹就散了。

無師自通的醫術,判若兩人的性格。

在所有人都認為她已經沉屍於河底的時候,卻突然行走於人前,性格大變……

這樣的霍羽柔,不,應該說,這樣的良辰,越發的讓他覺得有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