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_第十六章 買手鐲

她回頭一看,是憐安。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憐安的眼底居然有乞求的神色,仿佛是希望她帶她走一般。

見她回頭,憐安的手一縮,咬了咬下唇,猛地下跪,朝她叩了三個響頭。

良辰倒也沒放在心上,隻當憐安是在感謝她替她的父親下葬。

街上的小攤數不勝數,各色小玩意都有,有用彩繩編織的手鏈,有各種竹編、草編的蜻蜓、蝴蝶、螞蚱等小玩意兒,也有各色簡單廉價的頭繩、珠花,還有各色泥偶、木雕……

良辰很快就忘掉了剛剛的過節。

她眼睛一瞥,突然眼底一亮,大步走進了一個賣手鐲的店鋪裏,琳琅滿目的手鐲,她一手就拿起了一個墨色的手鐲。

掌櫃的見有客人進來,連忙走了過來,笑道:“姑娘好眼光,這可是我們店裏新進的玉裏麵最好的。”

“多少錢?”良辰頗有興致地把玩著。

“隻需一百二十兩。”

掌櫃的話音剛落,良辰的手猶如閃電般往攤上一伸,手鐲便放回了攤上。

這玩意要一百二十兩?那還不如咬了她的老命呢!

一旁的邵誼看著有些好笑,這女人怎麽能愛財到如此地步?方才還抱著那手鐲不肯放手,聽到價格後,就好像見鬼了一般。

正欲張口……

“咦!這個手鐲好精致,陳掌櫃,你進了這麽精致的貨居然也不跟我說一聲,真是越來越不把我放眼裏了!”一隻手從良辰旁邊伸出,剛好拿走了良辰喜愛的那個手鐲。

良辰剛回頭,就看到一身粉衫上繡團花蝴蝶的小姑娘站在身後,在她身後也跟著一個十一二歲婢女,五步開外儼然還跟著兩個護衛。

“梅大小姐,您光顧本店真是讓本店蓬蓽生輝啊……”掌櫃後麵的話良辰沒有再留心聽,她隻聽到梅大小姐四個字。

良辰不太喜歡這個架勢,因為這個場景,讓她想起了碧珠,當初碧珠有孕的時候,出行就是這個架勢。

她掃視一圈,也不管其他,向那個女孩伸出手,淡淡道:“抱歉,這是我先看中的。”

女孩正把玩的開心,聞言抬起臉,打量了良辰幾眼,瓜子小臉上明顯不快,“你說你先看中的?可我明明是從櫃上拿的!”

良辰冷淡道:“如果不是你拿去,我已經要付錢了!”

女孩聞言撫掌一笑,嬌俏明媚,“那就是還沒付賬了!還沒付賬就是無主的,不如價高者得好了,你出多少我出雙培!”

良辰挑了挑眉:“我出三倍!”

女孩眉毛輕皺:“四倍!”

“十倍。”良辰依舊淡淡地說。

木屯在她身後忍不住拽了拽她的衣角,她略微側步,躲開了。

女孩一咬牙:“二十倍!”

良辰在心裏打了一番算盤,臉上突然浮現出滿臉的笑容:“早便聽聞梅大小姐出手如此闊綽,我實在是佩服,隻不過,二十倍,還望梅小姐說到做到才好。”

說完,領著三人便離開了店鋪。

剛走出店鋪,良辰就忍不住開始笑,先是

低低的笑,隨即越笑越大聲,幾乎整條街都回蕩著她的笑聲。

木屯這才反應過來:“你是故意抬價的?”

良辰抹了一把眼淚,這才說道:“不然呢?花那麽多錢去買一個鐲子,我又不傻。”

“隻是聽聞那梅大小姐心腸極為歹毒,良辰還是小心些為好。”邵誼跟在後麵,笑吟吟地出聲提醒道。

梅大小姐,梅藍方在襄城可是出了名了。

六歲就會挖人心,十歲剖產婦,如今十六歲,更是不知道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

良辰不在意地揮了揮手:“難不成她還能把我煮了吃了不成?”

說完,恰好前邊有人播皮影戲,良辰又鑽人群裏去了。

邵誼與方言遠遠地落在後麵,方言見邵誼一直盯著良辰的背影,忍不住開口問道:“公子,良辰姑娘可是有什麽問題?”

“並沒有什麽,隻是覺得,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奇特的女子。”

“奇特?”方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良辰,也沒覺得哪裏奇特。

邵誼回過神,嘴角彎了彎:“明明愛錢,卻又會掏錢救人,明明會打劫,卻隻搶貪官不傷良民,明明性格像個孩子,卻又好像有滿身的故事。”

方言不語,公子說的很多話,他時常體會不過來。

邵誼盯著良辰看了一會兒,突然好像想起什麽一般,問道:“上回叮囑你的事,辦妥了嗎?”

“回公子,都辦妥了。”方言略一低頭:“那日宣傳活動的獎賞錢已經給了木屯,畫像以及說書人,公子也看到效果了。”

“是麽?如此一來,梅家就算想躲在背後,也不得不出麵清理這些消息了。”說著,邵誼又是一笑。

方言想了想,又問:“可是公子,屬下還是好奇,你若篤定她不是梅家的人,她的身上怎麽會有梅家最高級的內部玉佩?”

那枚玉佩,可是足以調動梅家兵力的存在。

“所以咱們現在就來當奸細了啊。”

方言一噎,急急地低下頭,沒說話。

“況且,是不是梅家人現在還不清楚,從那日那匹助她逃走的驚馬,到梅家的玉佩,再到如今梅家的人親自將她的錢袋歸還,就算她不是梅家的人,恐怕也和梅家脫不了幹係。”邵誼眼底的笑意頗深。

紙板在布後麵一抖一抖,配上輕快的音樂和配音,在場的觀眾笑聲一陣接一陣。

皮影戲看完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黑了。

邵誼提議去吃襄城特色的麵條,一群人又轟轟烈烈地往街頭的另一邊走去。

邵誼本想吩咐方言一些事,結果前麵的良辰走了好一段路都沒聽見邵誼的嘮叨,回頭就見邵誼已經落後了好一段路了,這才大喊:“你們走快點啊!我快餓死了!”

“來了來了!”邵誼笑眯眯地迎了上去:“你莫不是想我了,幾步路不見就開始喊我。”

“我呸!”

“哎呀,看來在下還是風韻猶存啊,惹得良美人心慌慌。”

“你是想橫著死還是豎著死?”

良辰說話間,往路邊一瞥,人群

稀稀拉拉的,早已沒了早上跪在地上的那個小女孩。

看來憐安已經將她的父親葬好了,現在天那麽冷,怕已經回家了吧?

想到這,良辰的心多少也安定了些。

“這兒怎麽有血?”方言一句無心之言,讓良辰的心又揪了起來。

早上憐安跪著的地方,赫然留下了一灘血跡,從痕跡的形狀看來,並不像是跪出來的血痕,反倒是被什麽人硬生生拖到一邊,最後毆打吐出的血跡。

隔壁一個賣包子的老奶奶見良辰一直盯著那攤血,有些同情地說道:“那小女孩也是可憐,才八歲啊,就被他們那群人拐賣到襄城,每逢冬天就讓她跪在冰天雪地裏博取路人的同情,早上你給了五十兩銀子以後又有一個男的給了,他們還是嫌少,一群人輪著把她那啥了,最後怕她懷孕,活生生把人踢死了……”

良辰的肚子也跟著一疼,隨即疼痛感和酸澀感也跟著傳開。

所以早上憐安才會用那種眼神看著她!憐安是希望她能帶她走!

可是她卻沒有讀懂憐安的希望,最終導致了憐安的悲劇。

良辰麵也沒有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客棧的,她甚至不敢去想,倘若那時候她多與憐安交流幾句,現在的結果會不會就不一樣了。

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關,不知道誰進來了。

“吃點麵條吧,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是邵誼,身後還跟著一臉擔心的木頭。

良辰拿起筷子扒拉了兩口,木屯和邵誼見她願意動筷子,一顆心剛安下來,坐在椅子上的良辰突然拿起劍就衝了出去。

“你去哪兒?”

“我要去給憐安報仇!”良辰的聲音從樓下傳來。

邵誼隻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隱隱漲疼,他似乎攤上了什麽大麻煩。

他邊跑邊對木屯說道:“木兄,你就由著良辰這麽幹?她這麽下去遲早會出事的。”

襄城與君天別的城市不一樣,襄城屬於邊城,少數民族很多,糾紛也多,良辰老是不辨是非地去打抱不平,木屯也不會勸阻,這樣下去,他們早晚要吃虧。

木屯無奈:“我能怎麽樣?”

“你就沒想過去勸勸她?”

“勸?”木屯好似聽見一個多好笑的音節一般:“能勸我早勸了。”

邵誼一噎,居然什麽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確實,木屯說的對,要是能勸的話,事情就不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了。

他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你可以跟她講道理啊……”

“別鬧了兄弟,在良辰的字典裏,就沒有道理兩個字。”

邵誼又是一噎,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他又不得不承認木屯說的在理。

如果良辰的字典裏真的有“道理”兩個字,也不會讓他好奇到親自出馬,潛伏在她身邊這麽久。

兩人還沒走到樓下,樓下就傳來哐的一聲巨響,像是什麽重物撞擊到地麵發出的聲音,把兩人都嚇了一跳。

木屯與邵誼麵麵相覷,下樓的腳步又加快了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