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重重_第十二章 楚邵佾

台上的事已經被壓了下來,良辰看著給梅二少叩頭的歌女,眼底閃過一絲複雜。

木屯見她一臉沉思狀,忍不住開口問道:“怎麽了?”

良辰一愣,搖了搖頭,低頭猛地扒了幾口飯。

等到飯吃的差不多,歌聲也稍歇,良辰一抬頭,就見歌女抱著琴從一旁下去了。

木屯見她起身,有些緊張地問:“你想做什麽?”

他是怕她又像上次一樣自己跑了,這次可沒東西抵押了。

“上茅房。”良辰朝他揮了揮手,便往園子裏麵走去。

可惜她大大低估了蘇瀾園的麵積,轉了好幾圈,也沒找到茅房在哪,反而把自己走丟了。

良辰皺著眉頭繼續往前走著,剛走沒幾步,前方不遠的房門突然打開,從裏麵衝出來一個女子。

女子低著頭小跑,走廊又窄,還沒走兩步就跟良辰撞上了。

“抱歉。”女子從地上起身,匆匆丟下一句,捂著嘴便跑了。

良辰還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剛剛那個女子,是綠蕪吧?在哭呢?

良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她自然沒有幫綠蕪的心思,別說是現在,就是剛剛得知綠蕪淒慘的身世,她心裏存的心思,也不過是女人對女人的同情罷了。可是再多的同情,她也明白一個道理,生死有命,各安天命。

她正準備抬腳往前走去,就聽到綠蕪衝出的房間裏,傳出了梅二少的聲音:“成媽媽,咱們可說好了,三千金葉,綠蕪從此歸我。”

“哎喲,二少,您開口要的人,我還敢說不嗎?”

“那就最好,我的人已經在路上了,掐指一算,應該馬上就到了。”

良辰的眉頭一抬,腳步也跟著停了下來。

她貌似聽到了兩個字,金葉?

金葉可是比銀兩更貴重的東西,還是三千片!那該是多大的數目?

良辰的眼前仿佛鋪著滿目琳琅金光閃閃的葉子。

……

木屯坐在位置上坐了好半天也沒見良辰回來,心裏開始躊躇不安起來。

想往良辰離開的方向走去,剛起身,就見良辰往這邊走來,懷裏還抱著一大包東西。

良辰明顯也見他站了起來,朝他豎著根食指示意他噤聲,然後才鬼鬼祟祟地走了過來。

“這包是什麽東西?”

良辰沒有回答,朝四周看了一眼,想要叫小二過來結賬。

剛一回頭,就對上了一雙笑吟吟的眼睛,如天邊的北鬥星一般,讓她不由得看失了神。

“良辰?”木屯的聲音將她遊走的心緒拉了回來。

她下意思一點頭,收回了目光:“出去再跟你解釋。”

話音剛落,就聽見人群裏不知道誰捏著嗓子喊了一句:“抓住那個女人,她是小偷!”

良辰的後背一僵,從包裏掏出一片金葉子拍在桌上,拖著木屯就往門口走。

可是因為那一句呐喊,人群已經沸騰起來了。

人群的另一邊,有人指著良辰喊:“就是她,我剛剛看見她用

迷魂草弄暈了梅二少身邊的人!”

這一下,人群更加熱鬧了。

襄城是邊境之地,襄城男兒大多都是習武之人,血性方剛的,又怎麽會容許一個小偷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走?

良辰拖著木屯剛走到門口,想跑,卻被人群群群包圍著,根本動彈不得。

“抓住她!把她送去衙門!”

良辰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能容納她站的範圍越來越小。

送衙門?開什麽玩笑?在君天國,盜竊罪可是要浸豬籠的!

她還沒有完成知章的任務,還沒有成功續命……

難道她好不容易活過來,最後居然還要死於盜竊被抓?

遠處傳來一陣馬兒的啼叫聲,她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一匹威風凜凜的黑馬正往人群的方向飛馳而來,馬上的人蒙著麵,看不清臉。

良辰略微一愣,很快就反應過來,她往包裏抓了幾把金葉子,二話不說,直接往上拋去。

一時間,漫天的金葉子四處散開,火樹銀花,很是誘人。

她彎著嘴唇喊了句:“天上掉金子咯!”

轟的一聲,人群徹底炸了,躲馬的躲馬,撿金葉的撿金葉,別說圍堵良辰和木屯,就連兩人什麽時候離開的,都沒有人知道。

蘇瀾園角落裏,一個穿天藍色衣服的男人興致勃勃地看著這一出好戲,眉角忍不住笑彎了,好半天,才回頭對自己身後的小廝說道:“方言,方才那馬上的人,你可有看清楚?”

方言搖了搖頭:“回公子,屬下沒看清楚。”

男人的眉角又彎了幾分,露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很是討喜:“我看見了,那人袖底有梅花紋路。”

方言的眼睛猛地睜大。

他自幼跟在自家主子身邊,自然知道,袖底有梅花的紋路意味著什麽,隻有那家人,才會在袖底繡上梅花的紋路。

而方才那匹馬,又是直直地衝進人群,一看就是為那位女子開路而來……

這麽說來,救人的,是那位嗎?

“方言,你是不是也很好奇為何那家人會插手此事?”

方言沒做聲,可是臉上的表情早已將他出賣。

“我看這女子倒是有點俠義之心,那麽多人不偷不搶,非要去偷梅二少的東西。”男人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湊過來,眼底帶著明晃晃的笑意:“你看不如這樣可好……”

人群的吵雜一下子掩過了他後麵的聲音,隻留下方言驚恐的表情以及男人一句玩味十足的話語。

“反客為主,這可是我楚邵佾從小到大玩過最有趣的事,方言,這次你可不能阻止我了。”

……

襄城一個窄小的巷道內,一男一女氣喘籲籲的聲音忍不住讓人遐想。

“要不是老娘運氣好,今個兒就死在襄城了!”良辰倚在牆上,緊緊地攬著懷裏的包裹,難得爆粗:“別讓我逮到那個兔崽子!居然白白讓我損失了半包的金葉子!”

半包啊!保守估計得有接近兩千片金葉了吧!

想到這,她頗是心疼地摸了摸包裹,仿佛在撫摸自己

身上掉下的一塊肉。

“原本偷竊就是一件不對的事。”木屯在一旁嘀咕著。

話音剛落,良辰就一個眼神橫了過來:“那你剛才吃的那麽歡?”

木屯……

他總覺得,和良辰吵架,他永遠都沒有吵贏的那一天,再黑的事從她嘴裏說出,都成了白的,想了想,他隻好轉移話題:“你還沒告訴我,這金葉子哪來的,你不是上茅房嗎?”

“我說拉出來的你信嗎?”良辰一臉真摯地問。

木屯:“……”

見木屯定定地望著自己,她也自討無趣地擺了擺手:“從梅二少的小廝身上偷的。”

“你……”

“你什麽你?我要不偷這錢,那綠蕪可就遭殃了!”她恨恨地說道:“那綠蕪多可憐你也聽到了,梅二少居然還想以三千金葉將她買回家糟蹋!”

“興許是真的喜歡,綠蕪被梅二少贖回去當妾也沒什麽不好,總好過……”

木屯還沒說完,就聽到良辰狠狠地淬了一口:“我呸!你們男人就是一個德行!有了一個還想要一個!”

木屯:“……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條船。”

良辰像是被踩到痛處一般,聲音有些尖:“總好過她在風月場所拋頭露麵是嗎?你可想過她被娶回去做妾,興許一開始梅二少會喜歡她,寵著她!萬一出現第二個綠蕪呢?那她到時候會有怎麽樣的下場?”

木屯知道,良辰是想起當年的事情,不敢再做聲。

良辰的臉色黯了一下,很快就緩過來,打開包裹,將剩餘的金葉子一點一點地藏到自己的腰間,懷裏,腿肚子裏,這才朝巷道外走去。

還沒走到巷道的盡頭,就聽到幾聲淺淺的謾罵。

“媽的,出門就帶這麽一點銀子?”

“老大,長得這麽人模人樣的,不如我們把他給……”

“放了我們家公子吧,求求你們!”

“滾!我們說話哪有你一個下人說話!”

她又走了幾步,謾罵聲更加清晰了,伴隨著謾罵聲的,還有隱約的幾聲悶哼,再走幾步,就見幾個彪形大漢正賣力地用腳踢著什麽,而大漢的腳邊,正趴著一個穿著玄青色衣裳的男人……不對,準確的說,玄青色衣裳男人的身體下麵,還有一個穿著淺藍色衣裳的男人。

見良辰出現,幾個大漢便停下了動作。

領頭的一位瞪了她一眼:“奉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要走路就趕緊走!”

良辰原本並不想管這閑事,聽大漢這麽一說,頓時來氣了:“我要偏不呢?”

“不?”大漢冷笑了一聲,一腳踹到了玄青色衣裳男人的身上,一口鮮血頓時噴了出來:“不的話,你的下場就隻能像他一樣了。”

話音剛落,咻的一聲,什麽東西劃過風,最後抵在了大漢的脖子上。

良辰笑眯眯地揮了揮手,示意木屯將手中的樹枝放下:“木頭,你說你老是打打殺殺的,多不好?”

木屯聞言,隻好將樹枝放下。

誰知樹枝剛落,大漢就撲了過來,手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多了一把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