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桃夾子（The Nutcracker）_第九章 硬核桃的故事（下）

第九章 硬核桃的故事（下）

第二天晚上，剛剛把燈打開，朵謝梅教父就來了，他給孩子們繼續講那個故事。

和朵謝梅教父同名的技師和那個天文專家，到處去找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整整找了十五年。但是連那顆核桃的蹤影都沒有找到。他們在這十五年裏，都到過什麽地方，經曆過哪些形形色色的事情呢？小朋友們，你們知道嗎，如果要朵謝梅教父全講出來的話，他可以講四個星期，但是他可不打算從這說起。朵謝梅教父現在要直截了當地告訴孩子們，到了最後，朵謝梅技師一天到晚都不開心，他犯了很嚴重的思鄉病，也就是說，他非常想念他的故鄉——紐倫堡。

有一天，在亞洲的一個大森林裏，他和天文專家抽著旱煙。強烈的思鄉之情，幾乎使他到了要發狂的地步了。他說：“啊，我漂亮的故鄉紐倫堡，我是多麽的想念你。就算到過倫敦、巴黎和多瑙河右岸那個小城彼得瓦帶，我也不可能真的開心。我會時常想看見你，我的紐倫堡，漂亮的紐倫堡。你有著那麽漂亮房子，敞開那麽漂亮的窗戶。”

朵謝梅說得這樣憂傷，不僅使他自己忍不住要哭出來，就是聽他說話的天文專家也感動得哭起來。他們的哭聲是這樣悲悲戚戚，以致於住得很遠的亞洲人民都聽得見。後來，他們決定不哭了，擦幹了眼淚之後，天文學家對朵謝梅技師說：“我親愛的找克拉卡圖克核桃的同事，為什麽我們坐在這裏隻知道哭呢？為什麽我們不回到紐倫堡去？我們風餐露宿，東奔西跑，為的是要找到克拉卡圖克核桃，為什麽我們不回到紐倫堡去找一找呢？”

“你說得太對。”朵謝梅技師說。說罷，他們兩個立刻就站了起來，把煙鬥裏的煙灰敲出來之後，便從亞洲正中心的那個大樹林出發，沿直路走，一直回到了紐倫堡。

他們一到紐倫堡，朵謝梅技師第一個要拜訪的，就是他的堂兄弟，名叫查哈裏阿士。查哈裏阿士是一位會做小人兒的漆匠，同時也是一個鍍金師，他和朵謝梅已經有十幾年沒有見過麵了。

朵謝梅技師把碧麗波公主和那個老鼠王後的事情，從頭到尾告訴了查哈裏阿士，最後說明他們是來找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的。查哈裏阿士一聽，很驚奇，不停地在那裏拍手，說：“啊，我的堂兄弟，竟有這樣奇怪的事情！”

朵謝梅技師繼續說他尋找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的曲折經曆。這十五年裏，他們有很多奇妙的經曆：他是怎樣在棗子國王那裏住了兩年，怎樣被杏仁國王驅趕出境，又怎樣在鬆樹窩裏遇見一個調查自然生物的旅行團。他們兩人真的是走到哪裏，問到哪裏，但是到處都找不到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甚至連它的半點兒消息也沒有。

查哈裏阿士一邊聽朵謝梅技師講話，一邊時不時用自己的兩根手指，對著朵謝梅啪得一聲彈響，還時不時單腿站立，原地打轉，有時還用舌頭尖在嘴裏發出一種清脆的聲響。“唉，唉，”最後他大聲叫了出來：“世界上會有這樣的巧合事情！”

此時，查哈裏阿士把帽子摘了下來，向上一甩，接著又把頭頂上的假發拿了下來，又向上一甩。甩了假發之後，他摟著朵謝梅的脖頸，興奮說：“我親愛的堂兄弟，真的是上帝指引你們到我這裏來的。你們找了十五年都找不到的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就在我這裏。”

說著，他拿出一個盒子來，盒子裏裝著一個鍍了一層金的、中等大小的核桃。他指著這顆核桃對朵謝梅技師說：“你看，你剛才說的就是這顆核桃。為什麽這核桃會在我手裏來呢？你們且聽我說吧！這已經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發生在一個聖誕節前夕，有一個從外地來的男子背著滿滿一大袋子核桃到城裏來叫賣，他剛好走到我的鋪子前，當地的核桃販子就攔著他，不許他這個外地販子進城裏賣核桃。他剛回答了一句話，當地的核桃販子便對他動起手來了。於是，他把那一大袋核桃放在地上，準備迎戰。這時，一輛載滿了貨物的馬車從那袋核桃上壓過去，袋裏所有的核桃都被壓碎了，隻剩下一個核桃溫絲未動地在那裏。那個男子手拿著這個核桃笑嗬嗬地對我說，如果我願意出二十塊錢，他可以把這個硬核桃賣給我。我自己也不知道當時是為了什麽，居然願意出這樣的高價錢，把那顆核桃買了下來。當時，我口袋裏剛好有一個銀幣，那是一個1720年鑄成的銀幣，銀幣上麵鑄著十字架，它剛好值二十塊錢，這也是很湊巧的一件事。這個核桃到了我手裏，我非常珍視它，給它的外殼鍍了一層金，把它小心收藏了起來。在這些年來，我為什麽把這顆核桃當成寶貝一樣，我自己也真是莫名其妙呢。

這時，他們把天文專家也叫了過來。當把核桃外麵的那一層鍍金刮掉之後，天文

專家意外地發現核桃上麵刻著“克拉卡圖克”這五個字。這顆核桃就是他們要找的那顆核桃，對此誰也不再懷疑了。

朵謝梅和天文專家心裏非常高興。他們對查哈裏阿士說，國王除了會獎賞他一份豐厚的養老金之外，那些用來鍍金的金粉，他需要多少，國王就會賜給他多少。這些話真是令查哈裏阿士喜出望外，他感到幸福極了。

晚上，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學家已經把睡帽戴在頭上，準備上床睡覺了。天文學家突然對朵謝梅技師說：“親愛的夥伴事，幸福的事情，曆來都是同來，絕不會獨來獨往的。我相信我們不僅找到了那顆討人喜歡的核桃，而且那個咬核桃的男孩，我想我們也已經找到他了。他並不是別人，就是你堂兄弟的兒子。現在，你把他的出生年月日和時辰全都告訴我，今天夜裏，我就要把他命裏帶來的福氣算出來。現在還不是睡覺的時候。”

朵謝梅技師的侄子是一個非常清秀、十分討人喜歡的青年。迄今為止，他還沒有刮過胡子，也沒穿過長統靴子。他小的時候，一天到晚，總是很奇怪地蹦蹦跳跳，像一個活動的木偶。為此，他的父親對他管教很嚴，現在才完全改掉了這種毛病了。一到聖誕節，他就穿著一件鑲著金線的紅色上衣，佩著一把寶劍，胳膊下夾著一頂帽子，那些從頭上一直垂到後麵的水波紋頭發，被他裝在一頂十分好看的發袋裏麵。他站在父親的那間店鋪裏，人們看著他，都十分喜歡他。他長著兩排不但好看，而且十分堅固的牙齒。無論如何堅硬的核桃，一到了他嘴裏，隻要他的牙齒稍微一動，核桃殼就碎了。他經常給女孩子們咬核桃吃。從小，女孩子們就喜歡他，管他叫咬核桃的小先生。

天文專家整整看了一夜的星象。第二天清早，他一看見朵謝梅技師，便摟著他的脖頸說：“一點兒都不錯，好事都是成雙的來。那個能把克拉卡圖克核桃咬開的男子，我們已經找到了。他真的就是你的侄子！親愛的夥伴，我們現在要注意兩件事情：第一件，你要在你侄子的背後打一條結實得像木頭一樣的辮子，這條辮子要和他的下巴聯在一塊。這樣一來，辮子一動，他的下巴也會跟著動起來。第二件，我們回去見到國王後，不要說起我們已經找到了能把克拉卡圖克核桃咬開的人。這是因為，畢竟你的侄子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適應那邊的生活。但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據我昨晚夜觀天象所知，要等到那些試咬克拉卡圖克核桃的男子，咬破了自己的牙齒都咬不開之後。這時，國王最後會下命令說，誰能咬開那顆核桃，恢複公主昔日的美貌，他就會把公主嫁給他，並指定他繼承王位時，我們再把你侄子推出來。

查哈裏阿士聽說自己的兒子將來會娶公主，成為駙馬，而且還會繼承王位，當然是說不出的心滿意足。他毫不猶豫地把他的兒子交給了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專家。朵謝梅替他前程美好的侄子在背後打了一條很結實的辮子。接下來，他們找到了一顆非常硬的核桃，放在他嘴裏打算試一試，他們便把他背後的那條辮子向下一拉，那顆核桃便“哢啦”一聲碎了。

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專家馬上寫的一份報告，報告裏隻說明已經找到了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這份報告送到國王手裏之後，國王立刻張貼通告，叫那些準備把這顆核桃咬開的男子們報名。等到朵謝梅技師、天文專家、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和那個暫時保密的咬核桃小先生回到京城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帥氣男子和王子都等候在那裏。他們都堅信自己的牙齒十分堅固，可以咬開那顆堅硬的核桃，用來解除那個使公主變成醜八怪的魔法。

當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專家看見公主時，嚇得瞠目結舌。矮小的身體，細得像燈草一樣的手腳，幾乎承受不住那顆十分醜陋的大腦袋。公主的嘴和下巴還長滿了像白棉花一般的胡子，這使她的那張臉更加醜陋無比。

現在宮廷裏所發生的一切，果然如天文專家預測的一樣。他在觀察天上的星象時，已經猜測到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一個個未曾刮過胡子的、穿著短統靴的男子，他們的牙齒一接觸到那顆克拉卡圖克核桃，便一連掉了好幾顆牙齒。這還不夠，有的甚至連他們的下巴也變得歪七扭八了。這些男子把牙齒和下巴都搞垮了，提前準備好的牙醫們把他們抬了出去。他們異口同聲地說：“這真是一顆硬核桃！”

國王很著急，沒辦法，隻好當眾宣布，他會把公主嫁給那個能夠破除魔法的人，而且還會讓他繼承王位。這時，那個英俊的、溫和的朵謝梅小先生從眾人中間走了出來，請求國王也給他一個試咬核桃的機會。碧麗波公主見到這位朵謝梅小先生，便在心裏對他產生了愛慕之情。她在心裏非常誠懇地祈禱：“希望我未來的丈夫就是這位小先生，但願他能順

利咬破這顆核桃。”

朵謝梅小先生先向國王和王後行禮，之後又對碧麗波公主行禮。擔任司儀的部長把那顆堅硬的核桃交給他。他把這顆核桃放進嘴裏，隨後他把後麵那條辮子用力向下一拉[微軟中國16]。隻聽“哢啦”一聲，緊接著又聽見“哢啦”一聲，那核桃殼已經碎成了好幾片。他非常精細地把核桃殼剝幹淨之後，便右腳向後一步，對著公主行了一個深深的鞠躬禮，恭恭敬敬地把整個核桃肉放到公主手裏。接下來，他閉著眼睛，準備後退了。

碧麗波公主迫不及待地把整個核桃一口吞了下去。啊，這時，奇跡出現了！她那個醜八怪的樣子馬上不見了，公主恢複了原貌，變得十分美麗。在那張百合花一般潔白的臉上，顯現出一些濃淡適意的玫瑰紅，配合著那一雙海水一般的眼睛和水波紋一般的金色發絲，她簡直就是一個天女下凡。

在人們的歡呼喝彩聲中，喇叭使勁地吹，銅鼓使勁地敲。國王和大臣們，就像在碧麗波公主出生時那樣，每一個人都用腳跟站著團團轉圈。王後歡喜得暈了過去，人們隻好拿最好的古龍香水，噴灑在她的臉上，好讓她蘇醒過來。

此時此刻，人們都處於極度興奮之中，朵謝梅小先生在這種歡天喜地的環境中，要閉著眼睛後退七步，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現在，他專注自己所有的精神，右腳剛向後退了一步，忽然，一隻戴著一頂王冠的母老鼠出現在地上。朵謝梅小先生一腳踏下去，剛好踩在這隻老鼠王後的脖子上。這樣絆了一下，朵謝梅小先生的身體晃動了一下，差點兒跌倒在地。

怪事也就在這時發生了：這位眉清目秀的朵謝梅小先生，忽然變成了像碧麗波公主之前那樣醜陋不堪。他的身體彎起來蜷縮成一團，看樣子實在是承受不住那個奇醜無比的大腦袋。他的臉上突出來兩隻瘮人的眼睛，下麵裂開了一個嚇人的大嘴巴。他背後的那條辮子也變成一塊狹窄的、像外套一樣的木板，這木板支配著他的下巴。

他的叔叔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專家嚇得瞠目結舌。這時的老鼠王後，渾身是血，滿地打滾。她已經得到了她應得的懲罰，朵謝梅小先生的鞋跟正好踩中了她的脖頸，她的傷很嚴重，已經沒有活著的希望了。可是，在這個老鼠王後快要咽氣的時候，她還嘰嘰地叫了好幾聲，唱了一首十分淒慘的歌：“啊，克拉卡圖克，你這硬核桃，讓我今天沒了命。但是，咬核桃的小先生，你也不要高興得太早。我那戴著七頂王冠的兒子，會為我報仇的。不把你弄死，決不罷休。啊，生命，你如此鮮活，我失去你，我好痛苦！嘰！……”

老鼠王後最後叫了一聲，便斷了氣。她的屍體被宮廷裏擔任生火爐的執事官用鏟子鏟走了。

這時，已經變成了一個醜八怪的朵謝梅小先生，悄悄地離開了王宮，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終於，那位恢複了美貌的碧麗波公主，忽然想起了他。她在國王麵前提起了這件事，國王才馬上叫人四處尋找他。

當他來到公主的麵前時，公主被他醜陋的樣子嚇得立刻用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大聲地說：“快把他帶走，這個醜得令人害怕的咬核桃小人兒！”宮廷裏的執事長一手抓著他的肩膀，把他向宮門外一仍，這件事便結束了。

此刻，國王想起朵謝梅技師和天文專家想要舉薦這樣一個醜八怪做他的駙馬，便氣不打一處來。他立刻下了一道命令，把他們兩個永遠驅逐出京城。當然，他們兩個最後得到這樣的懲罰，也是天文專家在紐倫堡看星象時沒有預測到的。他現在再一次觀察天上的星象，他看得清清楚楚，雖然這個變成醜八怪的朵謝梅小先生被驅逐出宮門之外，但是如果他有能力把老鼠王後的那個兒子打死，國王這個位置還會是他的。說起老鼠王後的那個兒子，現在已經繼承了王位，可怕的是，它居然長七個腦袋。如果有一個漂亮的小姐愛上了醜陋的朵謝梅小先生，他也就能恢複原先的美貌了。過了許多年之後，在一個聖誕節的前夜，有人在他父親那間鋪子裏看見過朵謝梅小先生。他雖然和從前一樣，把一個個核桃咬開並遞給那些女孩子們，但是他那時是以一位王子的身份，做這樣一件討女孩子們歡心的事情。

“這就是硬核桃的故事。孩子們，這回你們知道，為什麽人們遇到難解決的事情，嘴裏總是說：‘這是一顆硬核桃。’了吧。現在，你們可以明白，為什麽咬核桃的小人兒總是一副醜樣子了吧。”

在朵謝梅教父講完這個故事之後，瑪麗便指責碧麗波公主，說她是一個忘恩負義、沒心沒肺的公主。弗裏茲也有他的看法，他說，如果朵謝梅小先生真的是一位了不起的人。他會很快就把那個有七個腦袋的老鼠國王殺死，重新恢複他本來的英俊魁梧的容貌。

（本章完）